439. 一更君 寒雨冷夜,古刹暗影……(2/2)
远远地听见刷刷的声响,夹杂着马嘶声,前面一队士兵在寺庙门口两侧站住,虽然被雨水淋的湿透,但却丝毫不乱。
后面骑兵陆续赶到,中间簇拥着的才是杨仪的马车。
车还没有停,一个半大的少年跳下地,跟他一起的还有一条黑狗,正是斧头跟豆子。
其后,是江太监亲自撑伞过来,小甘回身扶着杨仪下车。
杨仪转头看向身后的车辆,那里是胡太医跟张太医众人,只见几个药侍撑伞,也陪着两名太医下地。
这边姜斯吩咐过手下侍卫们,自己就同江太监一块儿,跟随杨仪走到寺庙门口。
那寺内的主持灯影下看到杨仪被众人簇拥而来,她披着黑缎斗篷,里头是石青圆领袍,腰束玉带,脚踏宫靴。
再细看面上,只见头戴忠靖冠,额前束着网巾,竟是如同皎月冷玉般的面色,隐然生辉,着实不俗。
僧人迎出了十数步,合掌道:“不知永安侯大驾而来,有失迎迓,还请见谅。”
杨仪道:“主持客气,我等因错过宿头,不得已在此打扰。”
僧人笑道:“哪里,这自然是注定的机缘。我等方才听闻永安侯在此留驻,已经命人去打扫客房,幸而平时也有观复县城内的香客来来往往,客房还是颇有几间,永安侯但留无妨。”
旁边的迎客僧道:“雨愈发大了,请永安侯入内相谈,我们也好奉茶奉饭。”
这些僧人倒是十分殷勤。杨仪道谢,便招呼了胡张两位太医等,一起进了寺内。
因是天黑,不便参观前头的神佛之像,僧人等只陪着杨仪向后院香客歇脚之处而去。
杨仪打廊下经过,向着中间大殿扫了眼,见灯火光中,金漆的佛像垂首低眉,大概是因为雨夜之中寒意凛然的缘故,看着竟少了些仪态端慈,反透出几分阴森。
斧头领着豆子,跟在杨仪身旁,路过此处之时,豆子也向着那边儿张望,鼻子掀动,放慢了步子。
斧头怕它乱跑,叫了声,豆子才忙又追上。
主持亲自陪同,率众僧人到后厅内落座,小沙弥送了热茶上来。
僧人道:“请永安侯用茶,驱驱身上寒意。”
杨仪刚要端茶,江太监道:“大人稍等。”
江公公自己端起茶来,先用银针试了试,又轻嗅其味。
这还没完,他又取了一个新茶盅倒了半杯尝了口,觉着无碍,才交给杨仪。
那主持的眼中透出几分诧异,却也知道他们来历非凡,而江公公又是一副宫内的做派,他们自然不敢说什么,只笑道:“小寺地僻寒微,没什么好茶招待,怠慢了。”
杨仪知道是江太监的职责所在,故而并不言语,只和颜悦色地说道:“多谢主持僧人。前来相扰,承蒙相留,已经甚是感激了,岂敢挑剔。”
僧人问道:“永安侯夤夜路过此处,不知是有何急事?”
杨仪道:“往北而去。”
僧人“哦”了声,道:“不会是北境吧?”
“僧人为何知晓?”
“这……先前曾有香客前来,不知是谁提过一两句,故而有些印象。”
杨仪点头,心想这寺庙颇大,又靠近观复县,大概是香火鼎盛。
她便问道:“还有一句话请教。先前可也有往北去的、京内来者在此路过或借宿么?”
主持微怔,继而笑道:“前日确实有一队人,不过并没有进内,只从外间匆匆去了。”
杨仪心中惦记的是艾静纶,但听他说是“一队人”,便问:“可知道是什么人?”
主持缓缓摇头:“只听门口的小沙弥说,像是哪家的内眷等,实不清楚。”
杨仪听不是艾静纶,便不再问了。
正说间,姜斯手下一人走到门外。
姜统领出了门,同那人说了几句话,听不清楚。
主持等见状,便起身道:“已经命后厨开始造饭,只不过粗茶淡饭,也请永安侯莫怪。大人远来,必定劳乏,我等就不打扰了。”
杨仪起身相送,这一行人便退了出去。
门口处,斧头正在给豆子仔细擦拭身上被雨水打湿了的毛儿,把那黑毛擦的极亮。
见僧人们出来,斧头怕豆子受惊,便摁住它。
豆子仰头望着一干僧众,鼻翼掀动,喉咙里发出唔唔地响声。
其中两名僧人垂眸看向豆子,却并没言语,依旧沉默着去了。
姜统领站在门口,目送和尚们离开,才进门。
杨仪问道:“什么事?”
姜统领低声道:“方才我叫他们去四处查看,说是后院里有些马匹,看着像是还有客。”
杨仪微怔:“有客?是过路的,还是观复县的香客?”
姜统领道:“我叫人去查看,对面客房那里确实有两名香客,但马匹甚多,他们又不是马贩子,显然另属其人。”
几个人面面相觑,胡太医跟张太医在后听见,便道:“不如再问问那和尚?”
江太监道:“方才我试毒,看他们的反应就不太对劲,若没有什么蹊跷倒也罢了,倘若有,岂不是打草惊蛇?”
张太医惊愕:“总不会有什么不妥吧?这可是寺庙呢。还靠近观复县,听他们的意思常常人来人往的……又会怎样?”
姜斯见杨仪沉吟,便道:“大人不必多虑,咱们可有三百多人,倘若他们真是心有歹意之类,那除非有两三倍的人马,不然岂不是鸡蛋碰石头?”
杨仪道:“话虽如此,谨慎为上。今晚上就多劳姜统领了。”
姜斯俯身领命:“大人放心,包在我身上。”
胡太医张太医听到这里:“既然这样,就拜托姜大人,颠簸了一整天,骨头都散了。”
两人先行出门,去往客房歇脚。
僧人先送了热水来,江公公端了入内,小甘伺候杨仪洗漱。
才整理妥当,又有粥饭送来,不过是简单的米粥跟馒头,并两碟青菜,江公公试了毒,依旧无恙。
江公公笑道:“想必是我们多虑了。这么大的寺庙,不至于有什么不妥。大人不可为这忧心,今晚上安睡,明儿才有精神。”
此刻斧头领着豆子进来,斧头道:“豆子被我在京内的时候喂刁了,居然不吃热馒头,幸亏我先前过县城的时候买了些卤肉,本想留着偷吃,如今都喂了它了。”
豆子摇头晃脑,四处轻嗅,听了斧头的话,便汪汪两声,仿佛抗议。
斧头笑道:“你叫什么?我说的不对?今儿是赶上了有卤肉,赶明儿呢?你要再这么挑嘴,就饿你两顿。”
杨仪伸手抚摸豆子的头,又含笑道:“这是在寺庙里,你居然带什么肉,还敢这么大声嚷嚷。”
斧头吐吐舌头:“反正不是我吃。神佛要怪罪,怪罪豆子去。”说着就捂着嘴笑。
杨仪又问江公公道:“士兵们可都安顿妥了?”
江太监道:“放心,姜侍卫看着呢。”
“胡太医他们呢?”
“都在左近的香客房内。”江公公说着补充:“连马儿也跟他们讨要了草料食水,都照看的很妥当。”
小甘笑说:“偏是操不完的心,有姜统领在,自然无碍,赶紧歇着吧。”
杨仪听说人马安定,这才倒身入睡。
斧头也打了个哈欠,领着豆子去旁边房中入睡。
模模糊糊地,窗外是寒雨敲窗,杨仪朦胧中觉出了有几分寒冷。
这才是八月,据说北境已经飘雪……不知薛放这会儿到了哪里,是否安稳。
杨仪在睡梦中缩了缩肩头,耳畔仿佛听见两声犬吠。
她起初没在意,但毕竟天生浅眠,很快便惊醒。
侧耳细听,确实是豆子的叫声,而且叫的很是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