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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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灰尘,睫羽垂下,遮住眼中神色,说出的话,如他的眼神一般,清清冷冷,令她捉摸不透:

    “皇后往先特意嘱托过濯,令濯时时注意公主的功课。既如此,那公主今日便好好温习,明日濯将前来考察。”

    姚蓁脑中一嗡。

    他继续道:“以备来日返京,皇后的测验。”

    姚蓁心道不必,虽略略有些心惊,但转念一想,皇后毕竟离得远,暂且顾不到她,欲说出拒绝的话。

    但未及她开口,他便已经不容置喙地、缓声说出他要考察的典籍策论,旋即抱着话本子,阔步离开了。

    待姚蓁回过神来,欲追上前去时,他早已经走远。

    姚蓁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苍青色衣袍,鼻息不稳,胸懊恼为何要被他牵制,一时未能及时拒绝。

    然而他言语间颇有几分道理,姚蓁也的确惧怕皇后惧怕的十分紧。

    斟酌一阵,她不情不愿地折返回殿内,将他方才说的书册一一翻出来,一本本回顾。

    宋濯给的考察范围实在不算少数,即使是她,应付起来亦颇为吃力,忙得焦头烂额,自然也将“宋濯走后,便去寻秦颂”的念头抛之脑后。

    **

    翌日,宋濯果然如他自己所言那般,辰时过半,便早早来到公主寝殿。

    他一手捧着几本书册,另一手拿着戒尺,面色温和,看着伏在桌案前、眼下乌青的姚蓁:“公主若是撑不住,便不测了。”

    姚蓁眼眸亮了亮:“真的?”

    “改日濯致信皇后,言明公主随行期间,并未曾读过书。”

    姚蓁顿时泄了气,雪腮鼓了鼓。

    宋濯淡淡看她一眼,差人将姚蔑一同叫来。

    太子尚且在熟睡,侍从便将他整个儿扛到书案前,放在椅子上。

    姚蔑揉着眼睛醒来,一句疑问尚且未说出口,便被塞了一张考卷,霎时便清醒了。

    他抖着声音问:“不是说要考察皇姐吗,怎么连我也也也……”

    宋濯修长指尖拂过手中三寸宽的戒尺,眼睫低垂着,并未应声。

    姚蔑霎时住了嘴,低着头,看手中考卷,趁宋濯不注意,悄悄向姚蓁递去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作口型道:“皇姐,呜呜。”

    姚蓁捧起书卷,给他展示自己的桌面——除却毛笔,再无它物。

    姚蔑看得心中瑟瑟,十分同情。

    皇姐似乎比自己还要再惨一些,至今还不知晓考题是什么,他好歹可以趁现在看两眼书册。

    他这般想着,瞄了两眼考题,目光往一旁寻找一阵,手探向一本书。

    他欲拿起的书册,被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按住。

    姚蔑一抖,便听宋濯道:“太子,你已经开考了。”

    姚蔑撇撇嘴:“我还什么都没看……”

    宋濯目光垂落:“你的考题,不难。”

    他脸上顿时漾出许多笑容来,欢天喜地的提笔做题去了。

    姚蓁放下书册:“那我呢?”

    宋濯道:“公主的题较难,且再看一阵罢。”

    姚蓁一噎,有些艳羡地看着姚蔑,半晌,目光才从他手中的卷子上回到自己眼前书册上。

    -

    想来姚蔑的考题,的确是不大难的。

    不过是两炷香的功夫,他便搁下笔,双手捧着墨迹未干的考卷递给宋濯。

    宋濯垂眸,扫了两眼,轻一颔首,评价道:“尚可。”

    他说尚可,便是还不错的意思了。

    姚蔑希冀地看着他,有些雀跃。

    宋濯缓声道:“太子可以先行离开了。”

    姚蔑口中发出一声低声欢呼,抬步要走,忽然想到姚蓁还在,脚步有些迟疑。

    尚未变过嗓音的小少年,声音脆生生的稚嫩,讷讷道:“皇姐……”

    姚蓁淡然道:“去玩罢。”

    顿了顿,她又叫住他:“将侍从都撤下罢,留一人守门便可,我做题时听不得动静。”

    姚蔑道:“好。”

    便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姚蔑走后,姚蓁与宋濯皆未出声,殿中一时有些空旷。

    姚蓁瞧着眼前书册,不知为何,渐渐开始出神,忆想到昨日,两人位置如今日大略一致,宋濯声音低沉,缓缓念着那话本中以你的词句……

    她蓦地脸一热,抬眼看向一旁更漏,问宋濯:“可以开考了么?”

    宋濯轻轻颔首,修长手指,拿着考卷递给她。

    姚蓁接过,略略扫了几眼题目,发现并无她想象中那般难。

    这考卷乃是手写,行楷端正飘逸,又自成凌厉的一体,出自谁之手,毋庸置疑。

    她目光略略在拿一手好字上停留片刻,提起毛笔,笔尖贴着砚台侧,舔了舔〔注〕,目光专注地看着考卷,一题一题地开始作答。

    前面的题极其简单,姚蓁用笔如行云流水,转瞬之间,空白之处便盖满了隽秀的行楷。

    最后的一道题目,是让她依照他所描述,写出一首诗词来。

    姚蓁微微蹙眉,无意识地咬唇,半晌未曾下笔。

    宋濯放轻脚步,走到她身后,与她后脊隔着半掌距离,看她所书的字迹。

    姚蓁的字,笔画之间有些凛冽,飘逸之程度,比及他并不逊色多少,有些不似女儿家写的。

    她停在作诗词这一题上。

    许是察觉到身后人的靠近,姚蓁斟酌着提起笔,缓慢地写出两阙词来,速度之慢,连字体都整齐了不少。

    须臾,她搁下笔,检阅一阵,递给他。

    宋濯双手各捏着卷张一角,浏览过前面题目时,沉声评价:“不错。”

    姚蓁惴惴不安地心房略略安定一些。

    宋濯一目十行,看向她写的词,缓缓皱起眉。

    姚蓁心尖一颤,抿抿唇。

    宋濯缓声评价:“对仗不工,平仄无韵,生搬硬套。”

    姚蓁默默垂下头,自知不足,眼睫慌乱眨动几下。

    宋濯提起朱笔,依次批阅,她写的那首词,被他忽略过去。

    姚蓁余光看见,头垂的更低。

    宋濯将卷张还给她,薄唇微启:“于诗词之上,有待加强。”

    姚蓁轻轻颔首,接过卷张,轻蹙着眉思索。

    她于宋濯的这道题目上,的确毫无思路。

    抬眼看向宋濯,欲求解,却见宋濯低垂着眼眸,修长手指从他带来的书册中翻找一阵,挑出一册书,递给她。

    姚蓁接过,抬头看他,不解地眨眨眼。

    宋濯不言,目光落在书册上。

    姚蓁翻开扉页,看清楚上面的字,手指一抖,“啪”地将书册阖上,眼中含愠,看向宋濯。

    便听这人淡然地缓声道:“这册话本的韵律、辞藻皆为上乘,公主既喜爱这些艳词,不若细细研究一番,写出一篇论赋。”

    姚蓁将信将疑,迟疑地翻开一页,只觉眼眸被那遣词造句烫了一下,复将册子重重阖上,寒声唤他的字:“宋君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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