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1/2)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绞尽脑汁给自己找点借口。
例如只是想来看看林苑的伤势有没有大碍,看看他们偷偷带回来的黄金树会不会给她带来麻烦。
后面来得多了,也就慢慢变成一种习惯。
一整天的繁忙奔波之后,疲惫的时候,但凡有了空闲,他总会不自觉地拐来这里待一会。
回到京都后,倪霁其实准备好了一些应对问责的方案,毕竟他没有等待队友,自行回来了。但这些方案最终都没有用上。
皇家警卫队的副官纪宣对他的自行回京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意见,甚至还帮忙他打了掩护。
污染区崩塌了之后,很多人进入其中搜寻,只看到了一株枯败倒伏的大树。那满地碎落的枝条轻轻一碰就破化为灰烬,根本无法带回,甚至连一片黄金的树叶都无从得到。
女王悬赏的任务,带回一枝黄金树的躯干,算是彻底失败。
“你能打开门,并且在那个混乱的时候保住自己的性命,已经算不容易了。”纪宣回来之后这样说,
“虽然没有完成陛下的任务十分遗憾。但黄金树污染区的崩塌,使大量土地回归,四百年前的城镇再现人世。为帝国和人民带来了大量的物资和财富。这里面你的功劳最大,我和路德长官会在陛下面前为你请功。”
因为有了纪宣这样的定性,倪霁这些日子变得十分繁忙。他正式成为了皇家警卫队的一名士官。
据说女王陛下还在皇家警卫队的长官路德面前亲口夸赞了他一句。
夸他英武勇敢,为他人开门而自身甘入险境,是年轻哨兵们的楷模。
倪霁的老师曹俊民被罢免了职位,彻底地退出了帝国的权力中心。但倪霁的职位不降反升,新上任的军务大臣甚至还给他颁发了一枚印有女王头像的战斗勋章。
从前对他冷淡疏离的那些同学同事们突然变得热情起来,好像他刚刚回到这里时的那些冷漠隔阂从不存在,他们依旧是当年在校园中勾肩搭背的兄弟。
收到的请柬也变得多了很多,每天来往于各种宴席和派对之中,举着酒杯,打扮得衣冠楚楚,认识着各种各样想和他结交,以及他想要结交的人。
身在白塔周围这小小的一圈世界,夜夜酒宴升歌,香衣云鬓,有吃不完的美食和喝不尽的美酒。
仿佛岁月静好,物阜民丰,生活中最重要的事就是结交和酒宴。世界上不曾有为了两枚帝国币拼命的士兵,也没有十几岁就不得不走上战场的孩子。
战士们也犯不着用血肉去拼抢遗迹中的一点点残次品,哨岗四周没有那无数食不果腹的百姓。
好像荒野中并没有污染区和凶残的畸变生物,人类还像从前那样是世界的主宰,享受着安逸富足,物资充沛的生活。
倪霁有时候觉得自己身在一场荒唐的梦中。脚踩在黏腻的沼泽里
,一步步走得东倒西歪,却怎么也挣脱不了,踩不到实地。
每一天,等到那些虚假的喧闹和浮华结束,静下来的时候,他只会觉得心里空得更加厉害。
京都虽然很晚才开始下雪,但似乎是一个比冰天雪地的北境还要冰冷的城市。
在这里,他没有真正想要待着的地方,没有一个会让自己感到暖和一点的归宿。
他总会习惯性地想起那个向导,想起她给自己的那个拥抱,想起她手掌按住自己眉眼时肌肤的热度,想起在她身边那平静的一次安眠。
在每一次空下来的时候,脚步就会不自觉地拐到这里。
有时候他也知道这样不太好,有一点可怜又可笑,这样的行为完全不足为外人道。
幸好他是一个强大哨兵,拥有强大的感知能力,可以在任何人靠近自己之前离开。
应该不会被人发现自己这样私密古怪的行为。
他走到这里,其实不想做什么,也不想再得到更多,只是想偶尔在这里远远看上一会。
他看到过不少访客到来,有一次还看见一位哨兵在门外单膝下跪,轻吻林苑的手。
那时候心里还是有一点难过的。
她当然值得无数哨兵的围绕。
她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向导。
也许以后会看见她和别的哨兵挽着手,成双成对地出入,而自己依旧会像这样,只是偶尔来这个地方站站。
……
“我以为您应该能发现。”庭院中带着银色面具的园丁说,“我见识过您精神力的强度,它们很强大,比我更强,甚至一度震慑到了我。”
林苑抱着热乎乎的茶杯,把口中的甜点咽下去,触手们游荡开来,果然找到了那只小鱼,他不知道为什么,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不远处一条漆黑的巷子里。
“可是随意探索世界,去感知他人的情绪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不是吗?”林苑蜷着双腿,坐在窗内的沙发上,“从小,学院里的老师和我们身边的人都是这样说。”
林苑告诉薰华自己的认知,“大家都这样说。随意地去感知四周很不礼貌,不是一个正经的向导该做的事。所以我一直尽量约束它们,除非战斗的时候,尽量不让它们四处乱跑。”
林苑说完这话,几条柔软的触手搭上窗台,点了点腕足的尖端,对林苑的话表达了肯定以及不满。
【对,很讨厌。总不让我们出去玩】
【整天说我们不礼貌】
【我们的天性就是玩,却把我们关在笼子里】
【就是,连摸个鱼都要被批评】
薰华停下种花的手,“怎会如此,原来四百年后,向导被约束到这样的地步了吗?”
林苑和触手们一起扒在窗台上,“难道以前不是这样的吗?”
“感知是向导的天性,从前的向导以强大的感知能力为荣。”薰华站在月光中,银色面具下的双唇开口,“哨兵拥有敏锐的听觉,向导拥
有强大的感知能力,相互配合,才能捕捉到远方来袭的敌人。平日里限制了向导的感知,战斗起来不是麻烦了吗。”
“那时候,不会被说不礼貌吗?”
“这是向导的本能,战斗天赋,何来不礼貌之说。哨兵同样也可以听见很远很细微的声音。谁会责怪苍鹰飞得太高,猎狗的嗅觉太敏锐?”薰华说,
“哨兵们想要不被向导发现,应该锻炼好自己的屏障,而向导感知世界也不会刻意地去窥探他人的生活。”
林苑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这话听进心底,有一种解开束缚,身心舒畅的感觉。可惜的是在她所在的这个时代,这种意识已经泯灭消弭,不为大众认可。
薰华伸出手,手指点在那株刚刚被他种进土壤的月季上,花枝挨着他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轻轻摇摆,树叶沙沙做响,像是从花树内部散发出一种愉悦的情感。
几滴雨水打落在月季的叶片上。
“下雨了吗?”林苑抬起头,看着被乌云遮蔽了明月的天空。
……
下雨了?
倪霁抬起头,天空中的月亮不知何被乌云遮蔽,几滴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
该回去了,他对自己说。今天晚上可真冷,巷子里地面好像冻得结上了一层薄霜。
黑色的军靴刚刚抬起,就看见脚边冰冷的地砖上,钻出了一条小小的触手。
哨兵瞳孔骤缩,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条触手熟练地缠绕着他的腿爬上来,尖端勾住了他的小拇指,拉了拉。
倪霁觉得那条触手绕住的不是手指,而是绕住了自己的心脏。
它绕住了那颗脆弱的内脏,在那里扯了扯。
黑暗无人的巷子里,哨兵的整张脸都涨红了。
他有一点感谢林苑没有自己走过来,而只是让他熟悉的触手,悄悄过来拉他。
如果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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