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71.(2/2)
车平稳转弯,停在一座早已破败的大院铁门前,门上挂的几个金属字摇摇欲坠,满是斑驳锈迹,隐约能看出是“仁光孤儿院”。
姜时念身上血液像是凝固,就算是到了如今,离在这里的日子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年,但偶尔午夜梦回,她还是会在里面困住打转,崩溃大哭,被人追着逃不出来。
再回到这里,她恍如隔世,眼前泛着类似缺氧的微微花白,干涩吞咽时,被箍进炙热安全的怀抱里。
“穗穗……”
这个名字从这里起源,大门里是她黑暗乌糟的童年,用尽时光也没有彻底愈合的暗伤。
“穗穗,穗穗。”
沈延非不断叫着她的名字,强势挤进她脑海和记忆里,一点点吞噬覆盖她从前关于这两个字的孤苦恐惧,他抱的力气并不收敛,越来越重,勒着她细细的骨头,想往身体里嵌,用自己血肉筋骨更早地庇护她。
姜时念听着他猛烈心跳,他声带震动的声音,流逝的温度不自觉又回到身体,在他手臂的圈禁里灼灼升高,驱散骨子里沉埋的冷意,直到他渗进她最深处,把边边角角残留的都挖出来,掏干净了,她才像彻底的重活过来。
“我在,没有人能欺负你,”沈延非绷着的手掌顺她脊背,轻轻吻她脸颊眉眼,“我带你回到这儿,从今天开始,你童年里也有我,再也不是孤身一个人,记住了吗。”
姜时念眼窝酸得睁不开,攥住他腰间衣服。
那些支离破碎的影像里,似乎真的有道身影强硬闯入,像无形的背后神,把她年幼孱弱的身体爱惜包裹,她可以不用怕黑,不怕人欺辱,不用再瑟瑟发抖蜷在角落。
“这一片的地皮,上周刚办完所有手续,孤儿院该拆了,一点痕迹都不会留,穗穗受过的伤,怕过的情景,都会永远消失,被取代。”
姜时念拿出全力抱他的腰,鼻音又闷又软:“被什么……取代。”
“被我,”沈延非说,“被占地超过百万平方米的主题公园游乐场,你现在脚下踩的,就是新的大门。”
他摸着她的头发,侧过脸亲她凉润的嘴角:“我家穗穗,童年不能被封存在黑暗里,应该在夜里会亮起灯光的摩天轮和旋转木马上。”
姜时念睫毛颤抖,潮气压不住,慢慢顺着缝隙溢出。
沈延非的声音低缓温存,如同在耳边给年幼懵懂的小孩儿实现一场最安定美满的梦:“不管多大年纪,穗穗的童年都还没结束,我们一辈子也没有太长,几十年而已,在我这儿,你一直是儿童和少女,我来得不晚,是不是?”
姜时念眼前晃着当年那个营养不良,细瘦苍白的小姑娘,她靠在孤儿院门边,朝她张开稚嫩手臂,她搂着沈延非,也等于搂住了她,涌上来的笑声戳破泪光,她在他颈边点头:“不晚,我等到你了,你在这儿,我什么都不用怕。”
不需要有孩子来补她童年的伤。
如果她跟他有了宝宝,是不带任何阴霾的,无需寄托和弥补,只有纯粹幸福和爱意。
姜时念拉着沈延非进了孤儿院,把自己住过跑过的地方都让他看看,灰尘很重,荒废几年的地方显得陈旧萧索,外面又下了小雨,声音却清脆活跃,敲着她已经不复存在的噩梦。
姜时念站在从前巴望过远处天光的窗口边,和着外面冲刷世界的雨声,跟沈延非嘴唇相碰。
他俯首,她踮脚抬头,唇舌温柔厮磨,纠缠着抚慰,他稍稍错开,容她呼吸几秒,又再次相融,用蜜一层一层涂抹抚摸她的心底。
姜时念在待拆的这片废弃老房子里,听着雨跟他接吻,走过的任何坎坷,都可以忽略原谅。
从孤儿院出来的时候,天色还亮,约会才算正式开始,从城郊回北城市中心的车程半个多小时,到达瑞月的时候正好刚刚要入夜,可以吃这顿延迟了太久的烛光晚餐。
姜时念就奇怪,她听说瑞月这么有名的晚餐应该量很足,然而一道道上桌的就那么一点,只占盘子中心。
沈老板坐在对面似笑非笑地看她,切了牛排,温雅抬身给她递到手边,本来准备放下了,又实在难以容忍相隔的这个距离。
他索性站起,直接换到老婆身边坐下,选一块好入口的,送到她唇边,才算满意。
“菜量是不是太少了?”
姜时念矜持地靠近他耳畔,小声问。
沈延非也同样侧过身附耳,专注睇着她姣好侧脸,一本正经压低声回答:“我交代的,怕晚上再去夜市,穗穗吃不下。”
夜市?
夜市!
等逛完夜市,姜时念是真的不行了,身上酸懒的那股劲儿比以往更强的找上来,她拽着老公耍赖,一步不想再走。
沈延非把她脸上口罩勾下来,又喂了一口,才俯下身,深邃黑瞳迎着她眼睛问:“学妹,怎么办,还想请你看场电影。”
姜时念屏息,这人哪怕是站在鱼龙混杂的夜市街头,也一身惹眼的清沉,缭绕烟雾,纷杂笑闹声,都丝毫染不了他的贵重。
她会着迷,从高中到现在,只要相见,她其实都从未能把注意从他身上移开。
跟学长看电影的诱惑太大,她也不过是一个俗气的普通高中生,哪里抵挡得了。
电影院离夜市不算远,姜时念挽着沈延非手臂,慢慢步行走过去,她偷眼看他身影在夜晚霓虹里勾勒得修长清隽,心里甜痒骄傲,过马路时,本想跟他说话,往前迈开脚步却突然头重脚轻了一下。
她身体有颠簸,沈延非立刻察觉到,一把抓稳她,带她往后退了几步,抬起她脸仔细盯着神色,皱眉问:“怎么了,哪不舒服?”
姜时念摇头:“就是有点头晕,可能逛多了,没事,就几秒钟,现在已经好了。”
沈延非低头跟她前额相贴,试她体温,隐隐觉得偏热。
姜时念确实不晕了,正好绿灯又亮,她怕耽误电影开场,拉他继续往前走,刚走出两步到了路边,头又没预兆地沉了沉。
沈延非攥紧她,脸上笑意彻底敛了,打电话让司机马上把车开过来,姜时念抿唇,那句“没事”又说不出口,无奈说:“我想跟你看电影。”
司机动作很快,车停得也很近,说话间已经看到迈巴赫的车头转过街角,沈延非护着她上车,让她躺下,枕着他腿,手盖在她额头上:“听话,先去医院,等出来我陪你看午夜场。”
姜时念一路上能感觉到头晕在加重,隔一会儿又会缓解,不像什么大问题,只是那阵酸懒感挥之不去,靠着沈延非就不想动了。
那只热烫的手始终在她额上,本来温热稳定,却在接近医院的某一刻倏地收紧。
姜时念抬脸看他,街灯掩映而过,遮他漆黑眸中掀起的惊浪。
“穗穗,”沈延非垂眼凝视她,尽量忽略着胸腔里燎起的灼烧感,“身上还累吗?”
姜时念“嗯”了声:“有点,跟前几天差不多,发酸。”
他喉结在夜色里缓慢滚动:“今天醒得也很晚。”
姜时念耳根一热,食指戳戳他绷起的胸腹,轻声质问:“那怪谁?”
说完她也莫名顿了一下,的确是晚了,困得厉害,类似情况放在以前,她也不会睡那么久。
沈延非手腕轻颤,转瞬就稳住,他把她扶起来揽到腿上,面对面看着活色生香的脸,抚着她后颈,让两双眼避无可避地对视:“还没来,是吗?第六天了。”
姜时念起初恍惚,停了停才听懂他这句话的深意,她张口,想答的一刻,如被哗然倾泄的山洪淹没。
她经期不准,经常推迟,但最长也不会超过五天。
今天比起上个月……已经是第六天了。
姜时念坐在沈延非腿上,握着他小臂,感觉到掌心底下的筋络好像都在隐含着跳动。
沈延非扣着她脸颊,吐息里燥气炙灼,烤得她心跳疯长。
“宝宝,在游轮那天晚上,第一次是你上来的,最后你自告奋勇要替我换,取下来的时候,有没有破损?”
他声线低而浊。
“你摸到那上面的湿……是你的还是我的,你分得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