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 番外11·回家（4） 你好，温医生。……(2/2)
在驱车前往精神卫生中心之前，陆执再次联系了昨天那位女警。
女警遗憾地表示，还是没能查到江耀的身份信息，而且目前已知的人口走失案里，也没有符合江耀的情况。他们警队正在努力跟进。
“……”陆执对此感到十分意外。
一个不安的念头浮现在他脑海。
——难道江耀并不是从小就有精神障碍，他是在离家之后，因为某种原因才变成现在这样？
所以他父母可能还不知道他失踪……甚至可能都不知道他生病了……
一念至此，陆执的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了。
他不愿意去想江耀到底经历了什么。
……
来到精神卫生中心，停车场里已经接近饱满。
陆执运气好，停到了最后一个车位。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正要侧身给江耀去解，却听啪嚓一声。
江耀自己解开了。
陆执愣了一下。
继而忍不住笑自己：干嘛，人家又不是智障，人家只是有点集中不了注意力。
解个安全带扣子，这么惊讶干嘛。
不过这也说明，江耀平常就是习惯坐在车子副驾驶上的。
“你真的想不起来你爸爸妈妈吗？”陆执忍不住又问一次。
“……”江耀缓缓抬起头。
黑白分明的眼睛，如有万千星辰闪烁。
“我不是任何人的孩子了。”他轻声说。
陆执愣了一下。
阳光正好。透过车子挡风玻璃，照耀在江耀胸口上。
在江耀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的左侧心口，淡淡的白色光芒，仿佛颤动了一下。
陆执以前眼睛受过伤，并不能注意到那低弱颤抖的微光。
他只是感到这个表述很奇怪。
什么叫做……“我不是任何人的孩子了”？
意思是他父母已经不在了吗？
陆执还想继续问，江耀却好似要哭了。
陆执想了想，伸手揉揉他的头发。
“进去吧。”陆执说。
“……嗯。”江耀闭了下眼睛，温顺地任由他抚摸。
陆执和他肩并肩，走进精神卫生中心里。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陆执不是很清楚流程。
他去前台咨询，被告知如果没有医保卡和身份证的话，需要填写一些资料，建立一份电子档案。
陆执把江耀往自己身边拉近些，确保江耀始终站在他的视野里。然后一边注意着江耀，一边回答前台护士的问题。
护士：“患者的名字？”
陆执：“江耀。”
护士：“身份证号码知道吗？没带身份证的话，号码报一下也可以的。”
陆执：“……没有。不知道号码。”
护士敲击键盘的动作微微停顿一下，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陆执一眼。
护士没岔开话题，而是继续问：“那他主要是哪方面的问题呢？”
陆执：“注意力没法集中。很少说话，但语言表达能力是好的。他只要注意力能在你身上，沟通方面完全没问题。问题就是他一直走神……”
护士点点头，安慰他说，这种情况的孩子他们接触过很多，经过治疗以后大多都能有好转，让他不用太紧张。
护士啪啪敲击着键盘，为江耀建立电子档案。
江耀的基本信息问完了，她又开始问陆执的情况。
陆执以为是因为昨天是用自己的身份证挂号所以这边要重新登记，于是把手机号、身份证什么的，都报上去了。
没想到护士接下来就问：
“请问您是他的……？”
陆执：“……”
好问题。
他现在算是什么状况？
陆执觉得在医院还是坦率一点好，于是他老老实实回答：“我跟他昨天才认识。他是我在路边偶然碰见的。”
护士：“？？？”
很明显的露出了“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是这样的……”陆执看了眼时间，距离预约的十点钟已经只剩两分钟了，他想尽可能简短地讲清楚这件事情，免得影响护士的工作。
护士听完，脸上还是那副“你到底在说什么？？？”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你在路上捡的？？”护士一脸狐疑。
看看陆执，又看看安静乖巧的江耀。
“是真的！”陆执无比诚恳。
“是真的。”江耀也认真点头。
“……”护士原本只是有些怀疑的表情，在看到江耀说出和陆执一模一样的回答后，立刻变成了严厉和极度担忧。
“保安！！！”护士扭头朝门口大叫，同时抓起电话拨打110，“快，过来帮忙看住这个男的！”
江耀：“？”
陆执：“？？？”
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迅速冲过来，陆执眼见情况不对，下意识地伸手护住江耀。
同时厉声质问：“干什么？！你们想干嘛？！”
等候区里其他带着孩子来看病的家长，见状也纷纷惊恐躲避。全都本能地抱紧了自己的孩子，有的甚至开始往外跑。
“喂警察局是吗？您好我这里是精神卫生中心，我们这里有个高度怀疑被拐卖的小孩……”
护士躲在前台一角，抓着话筒捂着嘴，小声对110说着。
陆执：“……”
好家伙。
这是把他当成拐卖青少年的人贩子了！
陆执痛心，扶额。
怎会如此！
我看起来就这么像图谋不轨的大坏蛋吗！！！
眼看着那两位膀大腰圆的保安表情严肃地朝他冲来，陆执把江耀护在身后，正要上前和那二位好好说道说道。
却忽觉身后一空。
“江耀？”陆执一愣。
只见江耀冲到他面前，张开双手。
像老母鸡护住小鸡仔一样，眉头紧皱，仰头盯着那两个高大威猛的保安。
“不要！”
……
一场闹剧，最终在陆执掏出军官证和昨天的报警记录之后，迅速平息。
前台护士睁大眼睛，脸蛋一下子红透。
不住地给陆执赔礼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陆执笑笑，“我反而觉得很感动。你怀疑我是人贩子，第一时间想到控制住我，而且第一时间报警……其实你这样是很危险的，很容易遭到罪犯的报复。”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莽撞了，我不应该……”护士羞愧得都快哭了。
“以后遇到这种事，记得不要当面报警。”陆执温声安抚，“遇到不法分子挺身而出，你很勇敢。但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护士红着脸，连看都不敢再看陆执一眼。
笑死。
刚才误以为对方是人贩子，只觉得对方人高马大面目可憎。
现在知道是兵哥哥以后，怎么就越看越帅气，越看越顺眼。
滤镜。
这就是兵哥哥滤镜！
仔细一看，他胸肌好大哦……腰也好细……这就是传说中的倒角体型吗！
护士心中的好感度不由得upup。
周围的家长和孩子们也都渐渐平静下来。甚至对这位年轻军官投来好奇眼神。
陆执也有些好奇，问：“你是怎么想到我是人贩子的，他不是自己都说了，是昨天跟我在马路上认识的吗？”
“就因为他的回答跟您说的一模一样，我以为那是您威逼恐吓，提前教他的……”
护士很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摸出两块糖。
“对不起啊……”
陆执笑着说了声谢谢，友善地接受护士的道歉。
两块糖他收下了，随手递给江耀。
江耀没有接糖，只是盯着护士，很认真解释：“他不是人贩子。”
“他是好人。”
陆执不由得愣了下。
护士也再一次地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
“你也是好人。”江耀盯着她，认真地说，“谢谢你。”
护士也愣住了。
陆执笑了笑，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江耀的头发。
江耀很温顺地歪过脑袋。把脑袋凑过来。
……陆执揉了两秒钟之后才回过神来：糟了！他怎么又没忍住去RUA江耀！
他们认识才一天啊！
他这样，不是在利用江耀的单纯无知吗！
他就是仗着江耀没有防备心不懂得保护自己！
他这个变态！
嗖。
陆执立马缩回手。
“？”江耀微微偏过头，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仿佛在问：
你怎么不摸了。
“……”陆执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扭头岔开话题。
“以前发生过这种事吗？”陆执问那护士，“人贩子还会带孩子来医院看病？”
“那倒没有。”护士羞愧地道，“不过我们这里有些家长……呃，怎么说呢……”
她压低了声音，身体从护士站里探出来，低声道，“其实有些孩子的精神问题，都是家长造成的。什么控制狂啊，暴力狂啊……我们都见过不少。所以就养成了观察孩子，同时也观察家长的习惯。如果看到孩子身上有明显的暴力痕迹，医院也鼓励我们尽快报警，后续还要联系儿童福利组织介入。”
难怪。
陆执恍然大悟。
同时忍不住感慨，这间精神卫生中心确实很为患者考虑。难怪能够帮助到那么多人。
陆执还想再问些什么，眼角余光忽然发觉，江耀扭过头，似乎在盯着什么。
陆执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一位年轻帅气的男医生，正倚在诊室边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男医生与陆执对上视线，很自然地走过来，朝他伸出手：
“您好！我姓温。您就是预约今天十点就诊的陆先生吧？”
噢，温医生。
温岭西医生。
陆执虽然眼睛受过伤，但他看人很准。
他直觉地感到，这位医生也是个温柔可靠，值得信赖的人。
于是他友善地与温医生握手，说：“您好。我是陆执。”
江耀的视线在温医生身上长久地停留。
那种眼神不是害怕，也不是怕生。
相反地。
那仿佛是某种怀念。
“……江耀？”陆执轻轻唤了一声。
江耀一下子抬起眼来。有些恍惚地，对上陆执的视线。
“进去吧。”陆执说。
江耀看看陆执，又看看诊室门口对他微笑着的温医生。
微风吹起白色的窗帘。青翠的绿萝在窗台上摇晃。
江耀忽然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笑起来。
“你好，温医生。我是江耀。”
江耀抬起头，微笑着，却郑重而认真。
“谢谢你帮我。”
“谢谢你给我看病。”
温岭西闻言一愣，和同样惊讶的陆执对上眼。
这还没开始看病呢，怎么已经先说上谢谢了？
这孩子，好像脑瓜确实有点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