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2/2)
所以，言语中不仅要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更是要带上不负期盼的坚定与展望才对！
舒桥想了想。
删掉。
重写。
灯光昏暗，困意重新攀上眉间。
他跟小鸡啄米似的晃啊晃，眼前越发模糊，思绪都变得有些不清醒。
只知道要好好地表达对贵人的感恩，还要写得正经端庄……
“沈故老师……感谢您上周的帮助……制作组找我……不辜负……您是……感谢……”
视线的字迹逐渐化作了澎湃的波浪。
舒桥凭借最后一点力量写完了作文，点下了发送。
然后。
趴在了桌子上。
香甜地睡了下去。
——
与此同时——
“哗啦。”
浴室透亮的推拉门敞开。
氤氲的水汽攀上了玻璃，空气中的热气与冷气冲撞在了一起，散开成迷蒙的云。
沈故的视线掠过玻璃上映照的自己，用毛巾擦了擦湿漉的黑发，随手打开了手机。
“叮。”
一通私信发了过来。
他的微博一向都拒收未关注人的私信。
但他的关注也只有寥寥几个，无非都是“手心的你V”官方微博或者微博小助手，因此基本没有收过私信。
而此时。
私信上明晃晃地有个小红点。
沈故垂下眼，轻扫了一眼私信人的头像和昵称，蓦地一怔。
对了。
除了那几个无关紧要的关注外。
他还有个——
悄悄关注。
“舒桥……”
……
是舒桥的私信！！
舒桥！
给他！！
发！
私！
信！！
沈故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无声尖叫！！
什么什么？！
是终于发觉到了他默默守护的视线。
还是终于发觉他精心缝制的猫咪抱枕。
还是想要表达自己含羞的喜爱但又不敢当面说出口也不敢打电话更不敢发微信于是只能通过私信这种方式含蓄的萌混过关。
但是没想到吧本少爷并没有开启陌生人私信所以一下就看到你的消息了！
沈大少爷的嘴角向上扬起，又火速压了下来。
他飞快地伸出手，想也不想地点开了私信。
一段并不短的文字骤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的心跳声聚集成了一根钉子，牢固地将他的视线盯在了那段文字上。
只见上方。
白纸黑字。
郑重地写着——
@舒桥：
“敬爱的沈故老师。感谢您上周的帮助，制作组找我商量当固定班底的事，我非常感谢，今后也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沈故老师，您是刻苦的园丁，是奉献的春蚕，是枯萎的老木，是将死的蜡烛，照亮我前方的@#@#%刀路……问234#@￥5”
沈故：“……”
沈故：“？”
淦。
好怪。
真的好怪。
……但是。
好怪哦。
再看一遍。
——
舒桥是被自己给吓醒的。
他这一觉睡到了六点，直到自己翻了个身，从凳子上“咕咚”一声滚下来，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屁股。
跌得真特么疼啊。
他坐在地上恍惚地瞅着窗外的一缕阳光，在刺眼而又朦胧的光晕中，迷茫地想到了昨晚睡前最后的记忆——
……
舒桥：“……”
在回想到自己写了怎样的一封感谢信后。
他后知后觉地吓出了一声冷汗，挣扎着就去抓桌子上的手机。
页面竟然还停留在了他私信的那一页，他从“敬爱的沈故老师”一直读到最后的乱码，觉得字字句句都扭曲在一起，最后化成了一个大字——
草。
而且这个“草”。
还是以大制作电影的形式，配合标准开头，一个高大壮丽镀满黄金的“草”。
……
草。
草！！
怎、怎会如此！
他昨晚睡到神魂颠倒，一个没注意，就把这破玩意儿给直接发送了！
要是沈故看到了，什么枯萎的老木将死的蜡烛……
将死的应该就是他本人吧？！
不、不对。
其实仔细一想。
沈故的私信那么多，未必能在茫茫私信中看到这一条吧。
舒桥心存侥幸，又重新点开了私信页面，结果刚打开屏幕，就看到上方信息栏弹出了微信消息来。
是来自新朋友申请消息，写着几个大字：
“沈大少爷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验证消息：“我是沈故。”
——
沈故？？
沈故加他？？
舒桥一脸问号，点开了头像查看起来。
对方的头像是沈故的某张侧脸照，这张照片是演《步虚词》中截图，火遍了全球，在各大颜值榜上轮番仅靠一张截图就轮番断层碾压，十分出圈。
他曾经也有一段时间偷偷地把这张当做自己的聊天背景用，但沈故本人如果用这张作头像……
总觉得。
哪里怪怪的。
这真的是沈故本人吗？舒桥不由得有些怀疑。
但这个微信号是他的私人号，除了几个熟悉的朋友外就没有再加过其他人了，对方到底是广撒网地加好友，还是知道他是舒桥才加的？
他犹豫了一会儿，又继续点开了个人资料。
对方的资料卡简洁明了，除了昵称叫“沈大少爷”外，其他什么都没有，一眼看不出真假。
倒是这人的朋友圈对外公开，只是点进去后显示的全是有关“手心的你”广告分享的内容，一点私人情况都没有，简直像是微博的完美复刻。
但正是因为太过完美复刻。
舒桥扫了几眼后，便立刻确定了——
这人。
绝对是个大！骗！子！
不过这大骗子，人设立得还挺像的嘛！
只是哪有人微信和微博一个样，天天发这个游戏内容，又不是闲着没事干。
而且哪有人自己给自己的昵称取名叫“沈大少爷”的嘛！
他跟沈故见了那么多次面，虽然没有很熟，但也深知对方的品性——
沉稳冷静，谦和有礼。虽然时常不苟言笑，不发一言，但薄唇紧闭，浓睫扑扇，也真如粉丝说的胜似衣冠胜雪般的“下凡神仙”。
人家的层次等级那么高，博学多才又气质出尘，哪是你随随便便搬点微博、写个“沈大少爷”就能糊弄过去的？
这骗子修炼得也太不到位了！
碰到别人还好。
碰到爷这样足智多谋、冰雪聪明、火眼金睛，又真正跟沈大少爷本人打过交道的慧眼英雄。
不是一眼就识破了吗！
而且。
谁准你拿着沈故的名号招摇撞骗了！
就算要拿！
也要问过我答不答应！
舒桥大为愤慨，连忙点击了拒绝。但不过一会儿，对方又加了过来，锲而不舍，大有不加到人就不放弃的趋势。
这骗子……
怎么这么烦啊！
他本就心烦，想着索性直接拉黑一了百了，但看着对方顶着沈故当时出圈的照片坑蒙拐骗做头像，总觉得心烦意乱，一缕气下不去。
当时沈故在《步虚词》里饰演的是春神，面如冠玉，白发及腰，那张照片选截选得极好。
他在一片桃花中眉间微蹙，眉眼半睁，朦朦胧胧，隐隐约约，颇有种“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中桃面春风美人顾盼的感觉。
而现在。
看到这骗子一边顶着这头像，一边加他好友，还一边蹦跶着在验证消息里发“我是沈故”……
不行。
好气。
好气！！
爷这该死的正义感与责任心！！
怎么能放任此人再来作恶多端！
舒桥越想越觉得不行，不可以这样，于是一咬牙，直接点击了通过。
他这边一刚加上好友，那边的消息就过来了。
【沈大少爷】：我是沈故。
【沈大少爷】：这么早就起来了？听说你最近在训练，不多睡会儿？
【大彻大悟】：给你点颜料你还开起磨坊了是吧？
【沈大少爷】：……
【沈大少爷】：？
【大彻大悟】：我告诉你，爷只有美色，要钱要命都没有，你不要再装沈故给我坑蒙拐骗。你这样险中求富贵有什么好处呢？年轻人有手有脚为什么非要干这行？
【沈大少爷】：……
舒桥看着自己的头像——是一个可怜兮兮的流泪猫猫头。
再看看自己的昵称——写着“大彻大悟”几个字。
又看看自己的签名——“猫猫不流泪，喝酒喝到醉。”
越说越觉得难过，越想到自己多年悲惨的境遇，就越苦口婆心地劝导。
【大彻大悟】：“笑也一天，苦也一天，你看我这么累，不也熬过来了吗？不要再用沈故的名号骗钱了，你就算要用他名号，也要问过我答不答应！”
他十分气势磅礴地说完了这句话，觉得自己颇有种“纵使我孤身一人，身后也有千军万马”的壮绝感。
看爷。
看爷这架势。
看爷这气魄。
连他自己都要被自己的气势折服了！
更何况他人！
舒桥被自己钦佩得五体投地，干脆一股作气，不等对方回复，就删除拉黑一条龙。
教育完骗子以后，他心里憋着的气终于舒缓了，总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件利民利己的大事，情绪也冷静了不少。
刚打算镇定地好好思考起那条私信该怎么办的时候，就看到闻鸣的信息框伴随着“叮咚”的提示音，弹了出来。
【猛虎闻鸣】：“舒桥，在睡觉？”
【大彻大悟】：“没呢，刚做了件大事，现在可精神了。”
【猛虎闻鸣】：“什么大事？你不会又搞事吧？”
【大彻大悟】：“我哪里有搞事！刚才有个骗子冒充沈故来加我，被我识破了，骂了他一顿嘿嘿嘿，把他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了。”
【猛虎闻鸣】：“……”
【猛虎闻鸣】：“嗯。刚才沈故给我打电话了，劈头盖脸地把我骂了一顿。”
【大彻大悟】：“啊？”
【猛虎闻鸣】：“他说我给他的你的微信号错了，因为对方把他教育一顿并且拉黑了。”
【猛虎闻鸣】：“微笑中透露着一丝疲惫．jpg”
舒桥：“……”
啊？啊？？
那个“沈大少爷”是真的啊？！
是真的沈故啊？！
不是。
哪有人给自己取名叫“沈大少爷”？又朋友圈清一色全是游戏的啊！！
好家伙。
合着虚假的沈故：神仙下凡、神颜绝杀、家世显赫、最年轻的影帝。
真实的沈故：沉迷“手心的你”无法自拔。
是吧？！
是吧！！
而、而且……
“闻鸣哥！”舒桥问，“你不是说，谁要私人号都不能给的吗！怎么把我的号给沈故了呀！”
【猛虎闻鸣】：“您好，我现在正在忙碌中。【不再回复】”
【大彻大悟】：“闻鸣哥！微信没有忙碌功能！你清醒一点！”
【猛虎闻鸣】：“您好，我现在正在忙碌中。【不再回复】”
【大彻大悟】：“……”
【大彻大悟】：“闻鸣哥，你好歹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
【猛虎闻鸣】：“算啦。既然沈故要你的私人号，肯定是好事，事到如今，你也只能再加回来了。到时候说话甜一点，就说认错人了，沈故不会为难你的。”
【大彻大悟】：“流泪猫猫头．jpg”
猫猫不流泪。
喝酒喝到醉。
舒桥拿着一杯椰子汁，只觉得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个字：
“愁”。
屋漏偏逢连夜雨，最近忙着排舞，一时又陷入能上两个热门综艺的喜悦中，一个晚上连续翻车两次，简直是乐极生悲。
但闻鸣说得也没错。
事到如今能怎么办。
只能把对方给加回来，把私信和认错人的事情都一并低头乖乖道歉了。
本来是想道谢。
没想到却整这幅样子。
舒桥暗暗地叹了口气，哆哆嗦嗦地将手指移到了黑名单上……
牙一咬。
心一横。
颤颤巍巍地给人加了回来。
他的好友消息一发过去就被通过了。对方盯着“沈大少爷”的昵称和一张“神颜”头像，傲然地站在微信最顶端，怎么看……
……
都还是很奇怪啊！！
这真的是沈故本人吗？
或者说，这是谢温之前的号，沈故只是借用……
舒桥思忖了许久，还是犹犹豫豫地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大彻大悟】：沈故……老师？
【沈大少爷】：嗯。
【沈大少爷】：不要叫我老师。
这话倒是耳熟。
本人讲过。
【大彻大悟】：你真的是沈故吗？
舒桥的消息刚发了过去，对方似乎就感受到了他的迷茫，一条视频请求飞速发了过来。
叮叮咚咚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舒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条视频请求，又是不想接，又是想接。
最终好奇还是占了上风，他踌躇了一下，小心翼翼地……
就点击了绿色的接通键。
镜头那端稍微晃了晃，模模糊糊的光影摇曳后，聚焦的视线终于逐渐清晰了起来。
沈故的半张脸出现在了视频的正中央。
他的皮相与骨相都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珍品。无需看到深邃的眼眸，只需要一张略微上扬的薄唇，和光滑无瑕的下巴，再看到一点儿高挺的鼻梁，便能一眼知道这半张脸属于他本人。
视频里的沈大少爷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居家服，衬得他的肌肤更加雪白，即使在暖黄色的光下都白如细雪。
他微微侧头，滴水不漏地出现在高清镜头的拍摄中。
舒桥低头看了看自己。
也穿着差不多款型的居家服。
但自己看起来是真居家，人家看起来怎么就那么像要去走红地毯。
好家伙。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也真是大。
沈故稍微摆弄了一下镜头，让自己整张脸都出现在视频中。
看到了镜头中的自己，沈大少爷还有些不适地撇开了视线，轻轻地咳了一声。
那声咳嗽好像羽毛，轻飘飘地就从屏幕的那头，随风吹进了耳廓。
舒桥揉了揉耳朵，只觉得耳朵发烫，本能地就用手去捏了捏滚烫的耳垂。
沈大少爷的声音也轻飘飘的：“舒桥，看得见吗？”
舒桥忙低下头：“在、在呢。我……我看见了。”
沈故的声音好像冷冽的清泉，如今带了点微不可闻的笑意：“这下信了？”
“信了，我当时那个，不信是因为……是因为我鬼迷心窍，我进退两难，我五花八门……”
舒桥的声音越来越低，越说越觉得头晕，越说越结结巴巴词穷了起来。
想到自己刚才对着人家猛地一顿输出，不仅自作聪明，还连累到闻鸣被训……
他迷迷糊糊，只敢停在这儿，不敢去想屏幕那头的沈故看到自己在输出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他嗫嚅了好一会儿，最后只能低下头，轻轻地出了声。
“对、对不起……”
沈故“嗯？”了声。
“是、是我自己没搞清楚，以为你是骗人的，就开始骂你……昨天晚上也是，我太困了，那个私信也没看，就发出去了……”
舒桥说着说着，脸颊不自觉地泛了层红晕，只觉得除了丢脸……
还是丢脸。
“真的很对不起。这、这样，你随便……随便批评我，我全部都虚心接受。不管你现在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他态度十分诚恳认真，只是沈故的情绪没有太大的波动。
直到最后一句出来，他的眉头才似乎一动，有些兴趣盎然地抬起眼皮来。
舒桥忙道：“要、要做什么吗？”
沈大少爷一顿，摇了摇头：“没关系，我不在意。”
可虽然他这么说，舒桥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他口气中的欲言又止。
他摸爬打滚这么多年，虽然事业没丝毫起色，但看人眼色算是一绝。
沈故这样子。
明显就是想要说什么的嘛！
舒桥立刻正色道：“不行的。你讲，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沈大少爷“嘶”了一声：“这不好吧。”
舒桥：“怎么不好，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接受的。不然你不说，我心里也觉得慌慌的，不踏实。”
沈大少爷有些做作地又道：“但是，还是不太好吧。”
舒桥摇了摇头：“说什么都可以的，反、反正，你要是不说，我也睡不好觉啦。”
“那……”
沈故用手轻轻抵住了下巴，有些严肃地看向了镜头。
即使隔着屏幕，舒桥也能从他那双瞳孔中感觉到了些许不同寻常来，他看着沈故微蹙的眉头与幽深的双眸，不自觉地……
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那、那什么……
沈故要说什么？
看沈大少爷这幅样子。
似乎是真的有些正经的事情要跟他说。
舒桥不自觉地端直了身子。
也、也是。
毕竟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有很大的不足。
虽然已经有了两个综艺，但也是出道这么久才勉强得到的。事业上颠簸流离，粉丝也寥寥无几，唯一拥有的流量只有庞大的黑粉。
能被这么多的人讨厌，可见他本人究竟有多么多么的——
失败。
对于他本人来说。
简直有太多可以批评的地方了。
不用说沈故，在普通人的眼里，他早就被贴满了无数惹人厌恶的标签。像是被胶水牢牢地黏住，撕下后只剩下模糊的血肉。
不知道在沈故眼里。
他会是怎样的。
会不会。
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会不会。
其实在沈故眼里……
他也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不堪呢？
他忽然很希望自己能好一点。
哪怕是……
那么一点点。
哪怕至少在沈故的眼中，与他一起交流过一起合作过的自己会比谣传中那样好一点点。
只要一点点，就可以了。
舒桥也不知道自己混沌的脑海里究竟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听到怎样的批评与答案。
沈故轻轻的声音传来：“那……”
舒桥不自觉地挺直着腰板，无意识地用牙齿咬住了下唇。
没、没事。
反正他历经磨难！！什么难听的没听过，还差这么一点！
不管说什么！
都不碍事！
开玩笑，爷什么话没被骂过，在被骂这方面，爷可在行了！
作为每天被骂几千条微博的人！
他一定挺得住！！
虽然这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但他也要叉会儿腰！
舒桥紧张地呼了口气：“你、你说。”
“那……”
沈故顿了顿，许久才垂下了眼，洁白的手指不自觉地抚过了有些泛红的脸颊。
他轻咳了一声，道：“那要不……看、看看腿？”
舒桥：“……”
舒桥：“？”
作者有话说：
桥桥：也给我康康你的；
沈故：？
桥桥：////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