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伯府小哥儿(十二) ……我觉得,自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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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沉礼皱了皱眉,听到这话隐隐觉得有点不舒服。看书作画怎么就是有闲工夫了?他在伯府的时候成天都是这样过的,那时候也没人说他什么。不看书作画,又能做些什么?

    “你每天都不干活的吗?你们家饭谁做呀?衣服谁洗啊?院子谁打扫啊?”

    知道他果真一点家务事都不做,一群人瞬间哗然。

    “不会吧?你嫁进来这么久,连双袜子都没给你夫君做过?”

    “碗你都不洗的?你夫君不说你么?”

    “你们知道什么呀,他夫君疼他跟疼眼珠子似的,去山上打猎还要赶回来给他做饭呢。”

    “哎哟~我的天呐,这是找了个夫君还是找了个爹啊?”

    “哈哈~爹都没这么疼的!你夫君真的是太能干了,你看看我们家这个,我饭晚熟了一会儿他都要数落我。”

    “这嫁了人呐,还是得学着干活儿。你夫君不在意那是他的事,你得把自己的态度拿出来。”

    “对,这是真话,你得听进去。别看男人现在对你好愿意宠着你,时间长了对你没感情了,就开始嫌你这个不做那个不做了。”

    “谁家夫君谁心疼,你夫君每日冒着风险上山打猎,回来连口热水都没得喝,还要给你做饭、洗衣,你心里过意得去么?”

    “你反正在家闲着也没事,何不学着做呢?这样你夫君也欣慰不是?”

    “虽然说,你以前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但是那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总不能指望还像从前一样,等着别人伺候你吧?”

    沉礼算看出来了,这些人话里话外就是在嫌弃他在家不干活呢。

    对此,沉礼一开始是有些嗤之以鼻的。穷苦百姓都以勤快能干为荣,但在他的家庭教育里,养尊处优什么都不做才是一种荣耀。这愈加能证明,他们身份尊贵、贵不可言。

    沉礼虽说刚嫁过来时做好了要吃苦的准备,但沈曜把所有的家务活一手包圆了,半点不让他沾,沉礼渐渐的也就习惯了。他原本不打算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可听着听着,有些话还是入了耳。

    沉礼并不在意这些人怎么看他,但他在意沈曜的感受。这些人的话虽然不中听,有些确实也是事实。让沈曜一个人做所有的家务活,确实好像有些太自私了。

    这种想法,在沈曜一身是伤赶回来给沉礼做饭时,达到了顶峰。

    沈曜今日在山里猎了头野猪,其实这不是他的本意,是那头野猪先动的手。山里的野猪凶得很,见人就拱,一般村民见了都是绕道走。

    沈曜不知是不是误入了它的领地,总之隔老远就被那头野猪发现了,直哼直哼地朝他拱了过来。为了自保,沈曜只能被迫应战。他先是一箭射中了野猪的肚子,然后又跟野猪近身肉搏。

    那头野猪的力气实在太大了,沈曜好几次都差点没摁住它,差点让它给顶飞。不过最后在几个村民的帮助下,他还是弄死了那头野猪,只是身上也挂了彩。

    为了表示感谢,沈曜将那头野猪便宜卖给了那几个村民。反正他也懒得带回家,再说野猪肉一股膻味,沉礼肯定是不会吃的。

    他急匆匆地赶回家,却没想到沉礼见到他受伤,急得六神无主,心疼得直掉眼泪。

    “我真没多大事,就是一点皮外伤。”沈曜不知道该怎么哄他,他觉得沉礼的眼泪可比野猪可怕多了。

    “这还叫没多大事啊,都流血了。”沉礼声音带着哭腔,心疼得一抽一抽,比自己受伤还难受。

    他气沈曜,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去找大夫,第一件事竟然是回来给他做饭。但是他又说不出责怪他的话,相比之下,他的责任更大些。

    他跟伯府断了关系,无法给他带来任何的助力,甚至连帮忙做家务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害他每天进山打猎,回来还要忙里忙外。

    沈曜眼看着沉礼越哭越厉害,慌得摸不着头脑。“别哭了,真没事,又不是马上就断气了。”

    沉礼哭得更大声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好没用,又觉得沈曜对他真的好好。他都对他这么好了,那他为他学做家务又有什么难的呢?

    沈曜完全不知道沉礼的心思,只是觉得他行为诡异了起来。

    他躺在床上休息,忽然闻到一股浓烟。起身查看情况时,发现是从自家厨房飘出来的。沈曜赶紧跑过去,发现沉礼正试图生火。火没升起来,一双水凌凌的眸子差点熏瞎了。沈曜赶紧把他拖出来,沉礼辣得眼泪直流,缓了好久都没缓过来。

    这之后,他就有点不敢靠近火了。

    沈曜让沉礼想要什么就跟他说,他来做,沉礼闷着头不吭声,在沈曜进了房间之后,又尝试自己去井里打水。

    摇井需要用到的力气比他想象中更大,第一次坚持不住,桶又掉回了井里,摇杆还磕到了沉礼的下巴。第二次他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把水打上来了,沈曜在房里就看到提着桶歪歪扭扭地进屋。等他把水接过来时,沉礼身上也湿得差不多了。

    “打水怎么不叫我一声?”

    沉礼低着头道:“你身上还有伤。”

    “小伤而已,等下还是我来吧。”

    沉礼在他转身时眼神复杂地抬起头,他看了被沈曜拎走的水桶一眼,叹了口气,似乎是放弃了。

    沉礼不断在想着自己能做什么,他拿着沈曜被划破的衣服,到隔壁请邻居家嫂子教他怎么缝补衣服。

    邻居嫂子夸他终于开窍了,非常热心肠地教他怎么补。谁知她一开始还笑眯眯的,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后实在看不过去一把抢了过来,替他给缝完了。

    沉礼都没反应过来有点儿懵,邻居嫂子缝完之后也是一脸晦气,语气有些不快地道:“你这缝补技术真的该好好练练了,没得糟蹋衣服。”

    沉礼莫名吃了顿挂落,捧着衣服回到家,有些委屈。

    他好像真的没有干家务活的天分,盛饭摔烂碗、打水弄湿衣裳、绣花被针扎,想做饭连火都生不起来,洗衣服把手搓破皮都洗不干净。不但做不好事情,还被人嫌弃。

    离了伯府的沉礼,原来真的什么都不是。他已经被前半生的富贵日子,给养废了,他什么都做不了。明明学画画、学诗歌、学弹琴的时候,夫子们都夸他学得快,脑子灵活有天赋。怎么到了学做家务,就笨成这样呢?

    沉礼被这一连串的打击,给闹崩溃了。

    沈曜回来时,发现叫人没人应就觉得有点奇怪。他一路摸进屋里,看见床上鼓着个大鼓包。沉礼明明在家,却没有应他。

    他有些好笑:“闷在被窝里干嘛?想憋死自己啊?”

    “快点出来。”他上前去扯被子,没扯动。沈曜觉得有些不对劲,猛地一把将被子掀开。

    幸好,被子下还是他的小夫郎,只是眼圈又红又肿,鼻头红红的,眼角还挂着泪,被抢了被子就那么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沈曜愣了一下,“你怎么了?”

    “你别管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沉礼羞臊地去抢被子,又想把自己埋起来。

    沈曜不让,甩开被子将人捉进了怀里:“发生了什么你跟我说呀,是不是又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一个人在这儿哭,是想急死我吗?”

    沉礼抽抽噎噎,垂着头有些难以启齿。

    他该怎么把他那些可笑的烦恼对沈曜说出口?

    因为做不好家务所以崩溃了,他听后会有什么感想?

    “礼哥儿,说话。”沈曜微微加重了语气。

    沉礼吸了吸鼻子,最终只能如实交代:“……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都做不好。”

    一旦开始,剩下的话就变得容易出口了些。沉礼越说越委屈,眼泪不停地翻滚着落下,哽咽得语不成句。

    他说那些左邻右舍都教他要做家务讨夫君欢心,他说自己很认真地想做好却没有一件事做得好,他说觉得自己变成了沈曜的累赘,他很愧疚很不安,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帮到他。

    沈曜没有取笑他的烦恼,他知道一个人内心被自我否定时的痛苦。

    就算在别的方面出类拔萃、远胜旁人,有些事情做不好就是做不好。但因此妄自菲薄,大可不必。

    沈曜耐心地安慰他道:“不用把旁人的话放在心上,他们明知道你出自伯府,还叫你学做家事讨夫君欢心,不过是想让你跟他们一样劳碌罢了。我比你年长十三岁,照顾你是应该的。更何况,你嫁给我本就委屈了,我怎么补偿你都不过分。不要有你是累赘的想法,你是我最珍惜、最爱重的人。你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我天生力气大,那些杂活对我来说就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你不在的时候,也是我自己一个人干,我真没觉得哪里辛苦,更加不会因为你不干活就埋怨你。”

    “我会努力,让你能过上以前在伯府一样的生活。”沈曜看着他认真地道,“你什么都不用变,你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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