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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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沈澜之愣了一下,“是。”

    “一个能在会阳卧底三年,在会诛和寡人眼皮底下卧底三年的人……三年前,他御前献艺,寡人给他官职他不接受,这次总该接受了。”

    梁公声音里透着一股志在必得,这让谢涵心里一紧,怕明日出城得有些波折了。

    但来不及多思,因为下面又是一句叫他心神俱震的问话:

    “取得太子一党的信任了么?”

    “夫人已经把许多事都交给臣处理了,倒是七公主还有几分戒心。”沈澜之答道。

    “她一向谨慎小心,又兼直觉敏锐,有别于常人的抽丝剥茧能力。”梁公似是赞叹,忽又话锋一转,“刘戟老奸巨滑,刘央耐心奇佳,你一定要想办法把刘氏拖进储位之争中。”

    “是。”

    “还有薛家,姬元已有韩氏的支持,姬高有叶氏的支持,再让这两家各归姬高、姬元,寡人就动手让他们自相残杀。”梁公像在吩咐,又像在盘算。

    沈澜之依旧恭敬应道:“是。”

    谢涵终于意识到,所谓的帮他姑母和沈氏搭线,全是一场骗局。

    他曾说过,如果姬高把沈澜之当卧底打进太子一党的话,那姬高一定脑子有病。但没想到沈澜之居然真就是一枚卧底,只是不是姬高的,而是梁公的。

    以姬高、姬元储位之争为棋局,以沈澜之为双向卧底,明在姬高、暗在姬元,以各大氏族自相残杀为目的。

    “你觉得齐太子怎么样?”紧接着,梁公忽然问。

    谢涵精神一凛,只听沈澜之顿了有顷,答道:“齐太子是个非常敏锐的人,论洞察力,恐怕只比七公主差了一点点。他也是一个非常懂得收买人心的人,并且做的非常自然。他做事手段,倒还有些他这个年龄段的跳脱、幼稚与顽皮……”说到这里,他似乎隐隐有些笑意,又立刻敛下,恢复他原来的平淡与恭敬,“但缺了些狠辣与杀伐果决,更倾向于温和与息事宁人。”

    “这是齐人的通病。”梁公出声道:“仁弱、温润,文雅有余,刚猛不足,多情善感。”

    被从头到脚地剖析,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谢涵摸了摸鼻子。

    “但瑕不掩瑜啊──”梁公长长一叹,“燕有太子襄运筹帷幄,齐有太子涵智计无双,楚有太子子般刚猛霸煞,召国也有个公子臧,为何寡人就后继无人?”

    这种话,沈澜之不敢妄议,只保持着静默。

    梁公也不需要要他的回答,过了一会儿,索然无味道:“你先退下罢,等一会儿还有出戏要你来演。”

    “是。”

    不一会儿,响起木门开合声,沈澜之应声退出。

    接着是细微的响动,谢涵细辨着,回忆室内布局,像是从桌案后的屏风发出来的。

    那像是女人轻盈的脚步声,从屏风后绕出来。

    这么讲实在很惊悚,难道有人一直躲在屏风后,那岂不是他们之前做的都在对方眼中?

    这……怎么可能?

    但下一瞬便响起道让谢霍二人的心一个劲下沉的声音,“君父总是一如既往的狠心,三妹有您这样的父亲,真是莫大的不幸。”

    慵懒妩媚,漫不经心。

    是姬朝阳!

    竟然真的有人躲在屏风后!

    姬朝阳竟然躲在屏风后!

    谢涵听到霍无恤的心砰砰砰地狂跳起来,就像响在他耳边一样,又或者那是他自己的心跳,他已分不清了,只觉得外面人随时可能过来打开抱柱,让他们暴露无形。

    但姬朝阳并没有如他们想象的那样下一瞬便过来,而是在那儿一咏三叹,“在君父眼中,我们这些儿儿女女,只是您的棋子、工具……”

    “他们是,你不是。”梁公打断她。

    姬倾城顿了一会儿,声音忽然变得低落,“我还记得,小的时候在郑国的日子。那个时候,君父还不是君父,只是爹爹。那个时候,爹爹只是个落魄公子,流亡在郑国,娘产后大出血死了,家里只有三个奴隶,您不放心她们,亲自喂我吃饭,给我穿衣,睡前还会给我讲故事。那个时候我头发少还枯黄的,有坏男孩取笑我是‘黄毛丫头’,爹爹会撩起袖子把他们全训哭。突然有一天,全都变了……”

    长长一声叹息,是梁公的,他像是起身踏下台阶,“朝阳,这天下没有不变的事,没有不变的人,只有变才是永恒不变的。你如不能明白这个道理,就会永远痛苦。”

    姬朝阳一哂,声音又恢复了那种淡淡的、对全世界都厌烦的散漫,“君父早早让我过来做什么?总不会是听您讲道理罢?”

    “你看沈澜之有几分可信?”梁公亦恢复了他那雍容华贵、权倾天下的声音。

    “君父问我?”姬朝阳似乎觉得非常荒谬,“他根本不喜欢女人,女儿拿他没办法哩。或许君父可以考虑再培养个男妓?”

    “朝阳,记住你自己的身份。”梁公沉声道。

    “身份?”姬朝阳咯咯笑起来,“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我不就是个高级点儿的娼妓么?怎么,大梁长公主是个娼妓,让君父您觉得很丢脸么?”

    “如果你厌烦了,可以不做。”梁公道。

    “厌烦?怎么会厌烦哩?女儿不晓得多喜欢这样的生活。”姬朝阳笑吟吟的,“凭什么就让你们这些男人可以有这么多女人呢?女儿也要宠幸很多男人。”

    梁公对姬朝阳真的格外宽容,听了这种话,他也只是静默片刻,“罢了,你把拂胭叫进来。”

    “哦。”姬朝阳应一声,就打开门出去了,自始至终,居然根本没提过他们,甚至不曾有一点点靠近过抱柱。

    慢刀子割肉,时刻等待脖子上吊着的利剑劈下,它却时刻还在脖子上,这过程不可谓不煎熬。但突然,剑不见了。

    谢涵、霍无恤互相看了看,霍无恤做了个口型:她眼瞎?

    谢涵:“……”他们还说话了好不好,外面甲士离得远又有墙壁阻隔便罢了,里面的人怎么可能没听到?

    霍无恤顿了顿:她还耳聋?

    谢涵横他一眼。

    心里却想,姬朝阳和梁公的关系大概比他想的还要差一点,所以她不愿告诉梁公。

    不一会儿,门外又进来个人,想来是拂胭了。今天寿宴请了鸣玉坊歌舞姬表演,拂胭作为鸣玉坊老板,会在宫里并不奇怪。但梁公为什么会叫拂胭?堂堂中原霸主如何会与一个歌舞坊坊主有联系?

    谢涵心内隐隐有个大胆的猜测。

    “你觉得沈澜之对寡人有几分忠心?”梁公问道。

    拂胭想了想,道:“属下使坊内的美貌郎君勾引撩拨过他,但他并不为所动。是故属下并没有获得太多又用信息。但属下和他有过几次交谈,可以看得出,他对君上十分尊敬,也真心企盼着梁国越来越强大,但他亦十分在意沈氏,花花肠子很多。如果以卫将军的忠心为十分的话,大部分情况下,沈家主对君上是九分的忠心,对梁国是八分,当与沈氏利益冲突时,只剩下五分。当然,这是属下的个人推测。”

    她果然是梁公手下的探子。闻名列国、让无数达官贵人趋之若鹜的鸣玉坊竟是个大型情报库。

    这真是太可怕了,难怪梁国总是能料敌先机。

    但紧接着,响起一句更让二人心惊胆战的话。

    “确定雍人今天会来窃取《欧冶宝录》么?”梁公问道。

    谢涵:“!”

    霍无恤:“!”

    他们一时听的都呆了。

    甚至觉得,姬朝阳之所以不说,是不是因为梁公早就知道他们的存在了。

    下一句话像救赎一般地响起,只听拂胭出谷黄鹂般的甜美嗓音道:“会。这是一个随行雍使醉后说的,只是究竟谁来偷,他亦不知,只有大良造王免知道。”

    “嗯。”梁公点头,“《宝录》放在欧家了么?”

    “今早已经转移进他们冶子的枕头底下了。”拂胭甜甜道:“他们给君上找麻烦,属下就给他们惹麻烦。”

    “好了。寡人这一换衣裳也换得久了些,该回去了。”梁公站起身。

    “属下告退。”

    拂胭和梁公一前一后出了书房,有内侍蹑手蹑脚进来打理了下书房又熄了灯。

    室内重归黑暗。

    内侍退出去后,谢涵打开抱柱。

    大把空气弥漫周身,二人先喘了几口气──刚刚在狭窄逼仄的室内,还两个人抱做一团,实在叫他们快要窒息了。

    等肺里又回气后,霍无恤来到之前打开过的房顶,嗖嗖嗖地就爬上抱柱,站在横梁上冲下招手。

    谢涵:“……”他看看光华的涂满朱漆的抱柱,真心不是很懂对方怎么这么快爬上去的。又不是老树皮咯。

    他抱紧抱柱,蹭了两下,然后……滑了下来。

    谢涵:“……”

    “噗。”霍无恤差点笑出声,捂住嘴巴。

    正在谢涵对抱柱进行“格物”的时候,上方落下来根长带子,谢涵抬头,带子另一端正系在梁上人的手里。

    “快上来。”霍无恤对他掐着嗓子道。

    谢涵捏住带子一端,总觉得这触感材质有种迷之熟悉。抬头果见对方提着裤子,“快一点啊。”

    谢涵:“……”他抓起带子,蹬抱柱借力终于爬上房梁,霍无恤立刻解下带子系回腰上,然后取下之前塞房顶的黑布团,小心翼翼地一片片取瓦,再次空出个可容一人通过的空洞。

    谢涵率先爬出,正爬到枝丫上回头看,便听霍无恤放最后一片瓦时发出“咯──”的一声。

    他心头一跳。

    下一瞬,立刻有四周甲士提灯围过来,只是还没抬头查看,忽然有一条白花蛇从上滑下,正掉落下方一个甲士头领的脖子上,白花蛇瞬间缠住他的脖子。

    周围人立时帮他去取。

    霍无恤趁机悄无声息地爬上树,和谢涵会合。

    但那头领却很敏锐也很镇定,取下白花蛇后,朝上一扔,“有人,放箭。”顿时箭如飞蝗般朝屋顶射去。

    “啊──”一声凄惨尖叫响在房顶,“扑通──”一声重物坠落钝响从书房对侧滚落,紧接着响起踉跄脚步声。

    “追──”头领一扬手,带人朝对侧奔去。

    二人立刻顺着梧桐树落地,从草丛里爬出去,那边甲士已发现不对,往四面八方都派人去追。

    谢涵、霍无恤发狠了地朝外狂奔,跑出一段距离后,迎面走过来个宫人,“贵人您?”

    正是之前谢涵问过路的人,谢涵停下,扶着腰带,边喘边羞涩道:“沃头在哪?孤刚刚迷路了。现在急得紧。”

    宫人素质很好,脸上没有一点嘲笑,也没有一点可疑停顿地道:“贵人请随奴婢来。”

    谢涵、霍无恤跟着他往外走,一队甲士与他们隔着半丈距离快步走过。

    沃头内,终于只剩两个人了,两人四目相对,目光里全是逃出生天、劫后余生的感慨。

    一进来,竟还真有些内急,两人面对面解开下裳放水。

    霍无恤喘了几口气,忽然轻捶了下谢涵肩头,满脸红光道:“太棒了。”显见的为刚刚的惊险感到兴奋不已。

    谢涵看他一眼,问道:“孤刚刚明明看见是你在梧桐树上开的口,却也分明听见声音在房顶、地上响起。”

    “当然是我咯。”霍无恤得意起来,“这叫口技。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厉害,特别神奇?”

    “嗯。”谢涵有些好笑,“你最厉害了。”

    “所以这么厉害的我,你是不是很想和我交个朋友?”霍无恤翘着头,活像只小孔雀。

    谢涵愣了一下,低头开始专心致志地……放水。

    霍无恤看着他只垂着头垂着头垂着头,就是不说话,脑子一热,“你不说话我就射你了。”他提起小鸟。

    谢涵:“……”他连忙后退一步,气笑了,“你真无赖。”

    惊觉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的霍无恤顿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闻言,却又立刻撇了撇嘴,“我就无赖了,你怎么着?”

    “没怎么着。”谢涵系好腰带,伸出一只手,“谁叫我就看你这样的无赖稀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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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它这么肥,留个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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