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第393章(1/2)
但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寡妇。
她父母不详, 师从著名星象大师摘星先生,敏而好学,小小年纪便是有名的才女。随师傅云游途中经过楚国云门, 与当地才俊白氏子弟白治光两情相悦, 最后许了终生,获楚王赐婚。
可惜,新婚之夜, 红烛才燃了一寸, 合卺酒方举起, 边城告急, 因楚质子逃离会阳,梁国兴兵问罪,白治光获命为前军将领。
临行前殷殷嘱托, 分别时依依不舍,可那时谁会知道孔最一役, 主帅失误, 全军覆没, 楚国败退三百里, 梁国一跃成为天下霸主。
全军覆没——如此简单的四个字,却包含了太多没了儿子的父母,没了丈夫的女人, 没了父亲的稚儿。
南施从人人艳羡的白家媳成了个寡妇。
但还是那句话,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寡妇。
一生所爱,天人永隔, 战争是如此的无情, 什么时候这世道能恢复和平,这天下能没有战祸?
她发愤读书, 从一个才女成了一代学者——天下最负盛名的女学士,连子皿、巢芳饶也对她敬佩有加。如果说琴操是郑国贵女的标杆,南施就是天下才女的向往。
楚王为她建玲珑洲,吸引了来自各地的士子学者,登绿洲须先答三题,入内者无不是学识渊博的当代佼佼,这样一群人互相探讨天地之奥秘、宇宙之无穷、世界之浩大、社稷之危急、国家之论治,偶尔一点便是思想的火花碰撞。
梁国的瑶华台、齐国的四白宫、楚国的玲珑洲并称当世三大人才吸纳网。
送别姬倾城后,谢涵便来云门南郊玲珑洲拜访南施。
在他来楚为质的时候,南施已经是有名的学者了,精通《诗》、《书》、《礼》、《易》,谢涵从小自负天资,楚子般向来头翘的比天高,要做二人的老师非大才不可,是故二人联手轰走了楚王找的七个授业老师,最后迎来了南施先生。
南施除了是有名的学者,还是和拂胭、绛姝、宓蝉齐名的四大美人。漂亮姐姐谁不爱,小子般和小谢涵一致决定:女儿家娇贵,那我们就对她好一点罢。
但这不是他们对不对她好的事儿,是她想不想扒他们一层皮的事。
最后:傲娇嘚瑟的小谢涵成了温文尔雅的齐殿下;眼比天高的小子般成了……嗯,大概是眼比山高的楚殿下罢。
如今,谢涵正在玲珑洲前准备接受登洲三问。
玲珑洲乃一河中绿洲,清水如玉带,绿洲如翡翠,清水环绿洲,玉带绕翡翠,在阳光下辚辚生辉。洲前水外,有游廊雨亭,连着竹楼三两座、草庐两三舍,夏坐竹楼乘凉,冬入草庐躲风,春秋游廊观景、雨亭听风。
“南施先生好风雅,好巧思,即便兰音苦等此地三日,也不觉疲乏。”初冬日子,还有人羽扇轻晃,在草庐窗边眺望外道雪景,忽的目光一凝。
一旁两个婢子笑道:“丰少主再说好听话儿,我们也不可能会放水的啦。”
却见那位丰少主羽扇往窗外一指,“那他来了你们也不许放水。”
那两个婢子说是婢子,却做书生打扮,穿士子青衫,长发用木冠束起,垂下两根翠色飘带来,闻言奇怪往窗边探头,两根飘带随之晃动,勾出靓丽的弧度。
“咦,那个走前面的、披白裘衣的人好生眼熟。”其中一个嘴边梨涡的婢子皱起眉头,“可我却不记得了。”
“梨倾姑娘过目不忘,你不记得一定不是你的记忆出问题了,而是那个人变了。”还是那“丰少主”若有所指道。
另一个眉心有痣的婢子登时面色一变,继而恍然道:“是温留君。”
“哦——原来是温留君。”梨倾点点头,又疑道:“眉嫣,温留君是谁啦?”
还没等她问完,原本端坐室内烤火的众人一个个往窗边凑,其中一个冷笑道:“果然是他。”
继而是一声更冷的讽笑,“妺喜裂帛,嫦娥舞月,谢郎艳绝,世无其二,当然是他。”
“啊呀,好了阿决,温留君虽然骗了你,可也救了你,你不要这么生气。”旁边传来一道和稀泥的声音。
也有在谈论谢涵身后那穿黑色大氅的男子的,“墨衣墨发墨剑,那位想必就是最年轻的北境将军霍无恤了。”
“狄夷就是狄夷,咱们有千金买骨的,有颁布四海招贤考的,有三请深山名士的,就是没遇到过把自家出息的人才往外推的……”
“不不只往外推,听说还剜人心头肉下药,也难怪会对温留君死心塌地了,没有对比就没有感动嘛哈哈哈哈——”
“吱呀——”门扉轻声响,风雪裹着寒意窜入,被室内评头论足的二人一前一后进门,在室内的暖炉下,雪白的脸渐渐回温。
原本喧闹的众人在话中主人公入内后,都安静了一瞬。
谢涵打眼看去,好家伙,全是熟人,他目光在诸国使节身上绕了一圈,落在一边两个青衣婢子上,笑道:“小梨小眉,好久不见,我没来晚罢?”
梨倾跺了跺脚,脸蛋儿微红,“你个冤家,还知道回来。”
霍无恤替谢涵解裘衣的手一顿,抬眉看去,只见女子娇俏可人,士子青衫也压不住她的娇憨,过于天真了,是他喜欢的类型。
眉嫣冷淡疏离的眉眼染上一丝暖意,点头道:“不晚,离先生出题,还差一刻钟。”
这可不是简单的一刻钟,在场众人十个里五个和谢涵有梁子,没梁子的比如王免,却觊觎着霍无恤。
“长公子安。”他上前一步对霍无恤颔首道,“已近年关,君上和夫人都很想念公子,不知公子出使后可愿随老夫一道回大陵过个年?”又对谢涵道:“有劳温留君给假了。”
霍无恤脱下谢涵的裘衣边叠边笑道:“君侯,今年我不想包饺子了,听说楚地年关吃的是圆不溜秋包芝麻桂花的东西,叫汤圆,咱们今年也包汤圆你看好不?”
王免位居雍国大良造,也许被冷落过,也许被嘲讽过,更多被攻讦,甚至被辱骂,却还从来没有人视他如无物,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谢涵温声道:“大良造勿怪,无恤……唉——”他叹一口气,语带责怪,“当初贵国师大夫来会阳接无恤,也说是雍君、雍夫人甚是想念无恤,可结果——唉——”他又一叹,多愁善感道:“请大良造不要逼无恤了,更不要用这些词语勾起他的伤心事,他小小年纪遭遇了这么多,一颗心早已是千疮百孔,经不起受伤了,只能封闭内心,避免伤害,可悲可叹。”
王免:“……”
霍无恤:“……”压了下唇角,倒一杯热茶,“君侯,渴吗?”
王免退后一步。
“大人?”旁边副使低声问。
“没用的。”王免摇了摇头,“但凡公子有一点向往雍国,至多拒绝我,绝不会听而不闻。”
“温留君说唱俱佳,在下佩服,何不登台表演给吾等一乐?”一道低哑又嘲讽的声音传来,不是滕城有过七日朝夕相处的薛安将军是哪个?
谢涵愣了一下,问,“昔见将军,龙马精神,怎么不过数月,便白了两鬓?”
“你害死了曾敏鹤!”薛安怒道。
“这话好没道理。”谢涵怪道:“论表,曾大人死于刘说将军车上;论里,曾大人一不能阻止国内自相残杀,二不能背叛对他有恩的家族,进退两难,死于自刎;与我,何有哉?
薛大人是不敢找刘说将军寻仇,还是不敢怨怪家族?只能欺软怕硬,欺我这病弱之人咳咳咳——”
说上几句,他还真喘咳起来,薛安却已了无再争辩下去的怒与恨,只剩失魂落魄。
“温留君果真巧舌如簧、诡辩奇才。”薛安旁边一宝蓝色袍服的青年冷冷道:“不知怎么当初在本少马车上却像锯了嘴的葫芦?”
刘决多恼火啊,他远道来燕结盟,燕太子面上笑说好,背地里竟然把他转手一卖,又和叶薛合谋,献计利用齐军围困刘军。最后始作俑者竟然是他马车混上来的那个不该上车的人,致使燕太子心中怀疑、临阵倒戈。
合着他就是家族罪人。
结果这厮最后还翩然而来,谈笑间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出现,得了个救刘家于水火的人情?
岂有此理?!
自从燕太子《仙山神水记:续》出来,虽说借仙神仙村名目,但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在说什么,宁郎、谢郎者谁,知道的都知道。
自宁襄不只没像他想象中那样气死、反而写了个续集出来,谢涵就知道他得承受刘家一部分怒火。
三家纷争止于雍国攻取河西,暂时罢手言和,刘家可是打落牙齿活血吞,乍然得知还有始作俑者,岂能不迁怒?
嘿——还真能不迁怒,刘决身旁一褐衣文士出声道:“五少,温留君对我阖族有大恩,对你更有救命之恩,家主吩咐不许无礼。”
“谁还没施过点救命之恩了?”刘决冷笑,“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对他就没救命之恩了?”
“家主说五少能离开地牢,靠的是温留君;温留君能离开灵道,靠的是自己的智慧。”褐衣男低眉顺眼道,“没有五少的马车,也会有其他人的马车,五少切勿将自己高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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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393补了约100字,注意查收。
394章《自罚一杯》
“你——”刘决怒发冲冠,一把推开他,“你是哪家的狗,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快去你主子那儿摇尾乞怜啊。”他一手指着谢涵,目色发红,“智慧?扮女人的智慧?哈哈哈——你主子喜欢扮女人,你主子亲姐还喜欢被马干,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褐衣男冷不防被他一推,撞到案角,顿时头破血流,眉嫣上前,福身一礼道:“玲珑洲前,禁械斗;下流之人,禁入洲。请贵客离开。”又对褐衣男一礼,“请贵客及时就诊,洲内府医外出采药,不能看诊,奴婢们不通医理,只能先给贵客草草包扎了。”
梨倾已拿着药膏软布过来,霍无恤上前一步,“我来罢。”
梨倾下意识看谢涵。谢涵颔首,“无恤略通医术。”
那边眉嫣已三请刘决出草庐,刘决哪里能接受这种羞辱,“下流的事已经做了,还不让人说,怎么不叫他出去?”他下颌抬起,指着谢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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