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不可儿戏(1/2)
虽然世人常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刘陵不是牡丹,而是带刺的蔷薇。靠近她只会被扎的遍体鳞伤。
然而刘陵的事说大也不大,一个淮南王翻不出什么浪花。说小也不小,死了一个小兵可能一家人就散了。刘彻需要兵,大军在外也需要稳,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上上策。
前世卫长君没少看电视,也学过历史,何尝不懂上兵伐谋。西瓜吃不下去,卫长君去洗手。
卫青边啃西瓜边说:“大兄,黄门说太后原意先问问你,不是非去不可。”
窦婴到卫长君身边洗手,“长君,即便淮南王只有一万精兵,陛下出一万,那也是两万之众的大事。”
卫长君颔首:“容我考虑考虑。”
天空破晓,卫长君伴着鸡鸣声睁开眼,回想起昨日傍晚的一切,到两个弟弟那边拿出笔墨纸砚。
卫步听到动静,推开屏风出来便看到他大兄正在研磨,“大兄给谁写信?”
“陛下,也是刘陵。”
刘彻是皇帝,还是个多疑的皇帝。现今用得着他,他千好万好,挤兑刘彻,刘彻都能做到不以为意。三四十年后刘彻年迈体弱,而他又无法为其延年益寿,刘彻岂能容他。即使刘彻待他跟现下一样,他身边的那些小人又岂能忍住不做些什么。
刘彻心底有了怀疑的种子,小人只需浇一点水,就能令种子发芽长成苍天大树。卫长君认为他要做的便是坦荡的令刘彻打心眼里服他。小人挑拨,刘彻第一反应不是怀疑他,而是怀疑小人见不得他身边有卫长君这种“神”。
卫步好奇地问:“我可以看看吗?”
“我的事你少掺和,你二兄的事也少管。否则他日别人有难求到你跟前,你想拒绝都不知该如何开口。什么都不知道才能理直气壮地说,抱歉!”
卫步好笑,种地不如大兄,弓箭骑术不如二兄,什么都不精,谁求他。
卫长君睨了一眼,“我同陛下说好了,到秋就送你们回城去太学。你们该有自己的好友,该学着长大了。”
以前卫长君提过这事,卫步不想去太学。可他也不好一直叫大兄操心,也该给家里赚些钱。即便不多,也不该笔墨纸砚都叫大兄买。
没能力赚钱,日后如何养育妻小。母亲老了,如何同大兄分担。
“我不跟他们来往便是。”卫步嘀咕道。
卫长君瞪他一眼,“太学生会认为你仗着宠妃卫夫人目中无人!”
卫步头疼的趴在方几上,“人为何要长大。”
“长大有长大的好处。比如你想去东市买什么就可以自己去。你想秋游,也不用找韩兄或孟粮陪你。”卫长君见墨迹干了,自己做个信封,令卫步去弄点面糊,然后把封口糊上。
早几年刘彻常令禁卫来拉红薯和玉米,以至于很多禁卫都认识孟粮和牛固。卫长君令两人进城买些盐以及“药材”,顺便把信给戍守宫门的卫兵。
那兵没见过二人,但卫大公子名气太大,禁卫们说起来满心佩服,以至于卫兵不敢耽搁,立刻层层递过去。
刘彻宣小兵问,谁给他的信。小兵形容一下二人长相身高,很像孟粮和牛固,刘彻顿时乐不可支。昨日东方朔不在宣室,后来得知宣室有荔枝,一早就颠颠跑来,“陛下,大公子什么事还值得写信?”
过了一夜的荔枝不如昨日可口,刘彻见东方朔说着话还忍不住瞥荔枝,令他跟主父偃、司马相如等人分了,“不是你该知道的事。”
刘彻带黄门和禁卫到关押刘陵的北宫。刘陵往刘彻身后瞅。这个急迫劲叫刘彻忽然觉着她也是个可怜人。但仅仅一瞬间。刘彻换上冰冷的面孔:“长君不想见你。”
“卫长君不是这样的人。”刘陵信誓旦旦。
刘彻嘴角上扬,充满了嘲讽:“你见过他几次?卫长君看似温润如君子,实则生性薄凉,除了血脉至亲,朕或韩嫣死在他面前,他也能做到毫不眨眼。你不要忘了你干过什么。”
“我做过什么?”
刘彻:“卫长君不能人道不是你散布出去的?刘陵,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以为你死到临头,卫长君就该原谅你?普天之下没这样的道理。”
刘陵不禁死死抓住隔开她和刘彻的窗棂,迫使起伏不定的心冷静下来,“卫长君知道他在你眼里是个薄凉之人吗?”
“朕当着他的面也是这样说。卫长君也能面无二色的承认。薄凉有何不可?不助人不害人,无欲也无求。”刘彻见她到死还试图挑拨,懒得同她浪费唇舌。刘陵这样的人刀架在脖子上也能认为她倒霉,或棋差一招,不会认识到她掀起战争会令多少□□离子散,“这是卫长君写给你的信。”给她看一下封口,然后拆开。
刘彻来的路上不止一次想提前打开,可他更想从刘陵口中得到淮南王兵力部署情况以及长安细作,“看清楚了。”拿出那张纸,隐隐看到墨迹,他感到奇怪,字体好像很大。
刘彻打开,黑白分明八个大字——卿本佳人,奈何作贼!
刘陵的身体软的往前一趔趄趴在窗棂上,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地呢喃:“卿本佳人,奈何作贼?好一个卿本佳人,奈何作贼!是啊,贼,乱臣贼子的贼……”
刘彻同身侧的黄门面面相觑。
疯了吗?刘陵自幼聪慧,机敏善变,为了她的“大业”可以舍弃女儿家的清白,怎么可能因为短短八个字就疯了。
刘彻怀疑她装的,“朕的兵马已到南阳郡,不日便会同淮南兵马迎头碰上。今天是你最后的机会。”
“我说能免于一死吗?”刘陵眼睛里多了神采,缓缓直视他。
刘彻态度坚决:“不能!刘陵,想想你的幼弟弱妹。”
常年在京师长安,一年难见上两次,刘陵对她的弟弟妹妹没有太多感情。刘陵带着讥讽的笑看着刘彻,堂堂帝王竟如此天真!忽然她想起刘彻方才的话,卫长君只在乎血脉至亲。
“你说我若坦白,卫长君知道了,能替我收尸吗?”
刘彻觉着她不如疯了,“做梦呢?”
“是的,白日梦。”刘陵的脸上没了前几日的嚣张,满脸疲惫,花一般的女子宛如老妪,讷讷道:“真狠啊。”
刘彻:“朕也是如此!”
刘陵嗤一声,谁不是如此。
然而卫长君不是这样。刘陵敢用她自己起誓,真正薄凉之人该像她一样,该如刘彻一般。卫长君那操心的性子,下辈子也学不会薄凉,“我们好歹也有几面之缘。”
刘彻掉头就走。
“等等!”刘陵再一次抓紧窗棂,“淮南王府你可以收回,但必须保证他们衣食无忧。”
一些钱财便能拔去长安细作,生擒淮南王以及太子,这笔买卖合算。刘彻回头:“可以!”给黄门使个眼色,黄门拿着笔墨过去记下来。
刘陵伸出手:“卫长君的信给我,那是写给我的。”
刘彻觉着她很奇怪,纸递给她,见她小心翼翼收着,“你这个样子朕会以为你假戏真做了。”
“卫长君不值得我假戏真做?”
刘彻冷笑:“你是不甘心。你不是男子,但这些年没少跟男人走动,朕不信你不知道‘不能人道’对一个男子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刘陵放好那张纸,露出满足的笑容。
刘彻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测,令他难以置信,“你——故意的?你希望他孤独终老?”
刘陵不置可否:“我得不到的,凭什么便宜别人?”
刘彻顿时感到周身发冷,她疯了,她真疯了!
黄门记下来,刘彻一刻也不想多呆,立即摆驾回宫,分析刘陵交代的情况。
远在几十里外的秦岭脚下,韩嫣得知卫长君只写了一封信,追着他问写的什么。卫长君被他问的烦烦的,直言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韩嫣呆若木鸡。
小霍去病禁不住嘲笑他,“韩兄大笨蛋。我大舅疯了,给那个女的写情诗。”
韩嫣回过神,“小混蛋竟然知道情诗。那等地里的活忙完,每日上午加半个时辰,下午加一炷香——”
“大舅疯了!”霍去病慌忙打断他。
韩嫣乐不可支,“卫兄,听见了吗?”
卫长君瞥一眼大外甥:“你皮又痒了。”
“大舅!”小家伙上去抱住他的手臂撒娇,“我们何时搬去新家啊?”
卫长君:“玉米长大就去。”
小霍去病夺走他二舅的锄头挖坑种玉米。
卫青这几年大了,公孙敖、东方朔等人邀他出去不好拒绝,哪怕十次出去一次也能碰到横行霸道的膏粱子弟。起初卫青只是鄙视,忽然有一天,他想到若是大外甥没被大兄带去秦岭,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成天斗鸡走狗。
卫青细想想大外甥的德行,很是确定,是!
再一想到小霍去病长大入太学不得不回长安,卫青就觉着必须在他小的时候叫他懂得“苦中苦”,以后才能做个人。
“你会吗?”卫青故意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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