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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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过去了,纪询醒来的时候,时间才七点,他的脑袋隐隐作痛,也不知道是安眠药带来的副作用,还是睡着时接二连三的噩梦导致的。

    昨天晚上他联络家装公司寻找“鲁大师”——木工木匠,一般和装修家居这块联系紧密。

    但来回问了一圈,没谁认识一个姓“鲁”的木匠。

    他打了个疲倦的哈欠,在一种似醒非醒的状态中洗漱出门,等到了阳光医院,他见着夏幼晴的时候,女人还有些郁郁寡欢,但已经从病床上起来,坐在花园椅上。

    她的左手抱着一束花,花中插了两个小玩偶。从纪询看到不过两秒钟,整束开得正艳的花朵就被丢弃进垃圾桶。

    一路走来,他在花园里的不同人怀中看见了几乎相同的花束,显然花束来自阳光医院,私人医院在这方面的服务总是推陈出新,也颇得住院患者的喜爱,不过这回踢到了铁板。

    夏幼晴面色漠然,丢完了甚至拿起纸巾,擦一擦自己的手指。

    这还得怪袁越。袁越在刚谈恋爱的时候,很用了些心思,甚至犯规地场外求助一个刚巧被逮捕归案,同时骗了十八个女人感情和金钱的诈骗犯,最后给夏幼晴送了两支里头藏着捧心心的陶瓷小人的香薰蜡烛。

    当时有多惊喜最后就有多愤怒,直到现在,女人也没能从男女玩偶PTSD中走出来。

    过去的事情自他心中悄悄溜过,他走到夏幼晴面前。

    “曾鹏刚刚走?”他扫一眼夏幼晴放在膝上的盒子,“给你带来了奚蕾的遗物。”

    “纪询,和你在一起有时候挺让人没有安全感的,”夏幼晴无奈说,“好像根本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你的眼睛。不过这也是你让人信赖的地方。”

    “这是很基础的推理,如果你想——”

    “别,不用,我不想。”夏幼晴三连拒绝,“我知道你厉害就行,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厉害。”

    “奚蕾给了你什么?”纪询从善如流转移话题。

    夏幼晴摩挲下腿上的盒子,她将其打开,里头是一副十字绣,绣布上有拉个手拉手的Q版女孩子,从面相上看,正是奚蕾与夏幼晴。

    一滴水落在绣布上。

    纪询礼貌假装自己没有看见,他的目光向旁边偏了偏,这一偏,正好看见前方走来的一行四人。

    四个人分成了两波,霍染因和另一位警察走在前头,另两位衣着得体,保养良好的男女走在后边。其中走在最后的女性是——

    饶芳洁,阳光医院副院长。

    纪询脑海闪过自己在阳光医院墙壁上看见的照片。

    饶芳洁是位中年女性,四五十的年龄,两手都有东西,左手是个名牌小包,抓着包袋的无名指上,有圈深深的戒指痕;右手则提着个轻飘飘的中号红色塑料袋,纪询朝塑料袋看了一眼,里头透出轻薄重叠的阴影,是很多大小不同的薄片叠在一起的模样,这些薄片的边沿全呈直角,像是……收拾在一起的纸张。

    他视线一滑,滑到饶芳洁身前西装革履,步伐轻松的男人身上,看见男人戴戒指的手指。

    戒指和饶芳洁手上痕迹吻合,两人是夫妻关系。

    “纪询。”夏幼晴叫了他。她的视线方向和他一致,目光从霍染因身前转过,落在饶芳洁与男人身上时,带着深深的疑虑,“霍染因出现了。他们和蕾蕾的案子有关系?”

    “饶芳洁的丈夫是奚蕾的情夫。”纪询轻声告诉夏幼晴。

    夏幼晴悚然一惊,词不达意:“情夫?蕾蕾怎么会有情夫,等等,你怎么知道情夫是谁?”

    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纪询一向不回答。霍染因的出现证明这对男女和奚蕾的案子有关。饶芳洁又于近期摘下戒指,明显到完全将“我丈夫出轨了,出轨对象就是奚蕾”这一消息写成条子贴在脸上。

    “看见饶芳洁手中的红色塑料袋了吗?”纪询说是的夏幼晴完全没有注意的东西,“那里装着纸张,能猜出是什么纸张吗?”

    “……啊?”

    “啊……我知道了,大约是发票、购物小票。”纪询自言自语,“男人脚步轻快,神色放松,证明在奚蕾这件事情上,他已经摆脱了嫌疑,他拿出了坚实的证据证明自己不在现场。什么样的发票和购物小票能够证明且大量收集也不会惹人怀疑——出差要报销的时候。”

    他得出了结论,转头看向夏幼晴,看见夏幼晴满脸木然。

    夏幼晴木然了一会,振作精神,试图总结:“所以他们没有嫌疑?”

    “不好说。”

    夏幼晴充满求知欲地看着他。

    纪询的手在口袋里搜索了下,思考的时候他不觉得疲惫,那是解开九连环,旋转魔方,拼好拼图的阶段,人在游戏的时候很难疲惫;但等游戏做完,需要将游戏的内容按部就班复述出来的时候,魔力就消散了,一切都变得枯燥又倦怠,需要吃点东西来提提神。

    但是口袋里空空如也,他好久没有复述这些了,自然也没有准备提神的零食。

    这时旁边伸来一只手,夏幼晴给纪询递了颗梅子:“孕期不能吃太甜,我没带糖和巧克力,这个可以吗?”

    纪询接过吃了。

    他的小习惯袁越懂,夏幼晴也懂。这是当时他们一起照顾袁越时候被夏幼晴发现的,包括他家里的地址。人和人的距离一旦过近,秘密便很难被保有。但人又是一个群居动物,因而秘密便可以被理解为——总会被知道的事情。

    他含了含梅子,酸得他一个激灵,迟钝的脑细胞跟着蹦跳两下:“……从直觉来讲,重大嫌疑人刚好有个看似不能推翻的不在场证明,十分可疑;从常理分析,注重打扮的饶芳洁提了个什么也不能装的小手包,导致发票这个重要证物只能放在塑料袋里,这说明什么?”

    “说明饶芳洁之前对此没有准备。”夏幼晴总算跟上了思路。

    “东西是情夫准备的,准备得很及时,很充分。”纪询说。

    “他有问题。”夏幼晴脱口而出。

    “好。”纪询煞有介事点点头,“他有问题。反正以小说而言,开头出现的完美不在场证明,总是为了在后期颠覆推翻的。一个俗套的开头,但勉强值得记一记。唔……他们停下来了,在说话。”

    几人都停下了,饶芳洁好像先走了,只剩下唐景龙,正和霍染因说话。

    纪询曾学过一段时间的唇语,他遥遥望着,分辨唐景龙说的话。

    “‘我和蕾蕾关系很好……蕾蕾虽然文化不高,也不够漂亮,但是个很朴实过日子的女人……我到了这个年纪,不看重什么漂亮不漂亮,每个男人不都想要个让人安心的家吗?我每个月给蕾蕾一笔钱,就想让她安安心心在家里,不要那么苦……如果蕾蕾不接触乱七八糟的人,可能也不会……’”

    旁边传来一声讥诮愤怒的冷笑。

    显然是夏幼晴的,纪询并不理会,他依然望着前方,并掏出手机,朝已经走远的男人手上的东西抓拍一张,他觉得那东西有点眼熟。

    被他拍的男人浑然不觉,霍染因却突然回头,目如鹰隼,望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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