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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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夹在在下班的车流中,回到警局。

    刚进警局,就听见一道尖利的女音在走廊内回荡:

    “你们有没有搞错,我丈夫,赵元良,在家里被神经病杀死了!就这样丢下我们孤儿寡母死了!我们明明是受害者诶,没人安慰就算了,为什么现在网上所有人都在骂我们家?”

    “门口垃圾一堆,小孩上学被人指指点点,你们不管,行。那媒体含沙射影,自媒体直接指名道姓,这绝对算造谣了吧,赶紧把他们抓起来,听到没有?别说我丈夫不是杀人犯,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丈夫是杀人犯,大家都杀了人,凭什么我们挨骂,那个梁山,大家都可怜?所有人都疯了吧!”

    两人走进去,看见一堆人挤在办公室中,为首的女人是赵元良的妻子,四十来岁,她烫着头,穿着时髦的衣服,踩着尖尖的高跟鞋,她的话就跟她的鞋跟一样尖利,让在场的警察们都有些招架不住。

    警察们不说话,她的声音就更大了,她如同胜利者一样高昂着下巴环视周遭一圈,狠狠一拍孩子的肩膀,将一直老老实实呆在身旁的女儿拍得趔趄两步:“死孩子你哭啊,你是不是傻啊,你不哭别人怎么知道你有多委屈?”

    霍染因目光停留在女人打孩子的手上许久,开了口:

    “警察依法办事,你丈夫的死亡,案件的进展,警方会和你沟通。出现人身骚扰,警方会出警,不存在我们不管的情况。你失去亲人的伤心我们很理解。”

    他说:

    “但不要一面拿孩子当出气筒,一面拿孩子当博人同情的枪。”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安静。

    赵元良妻子转头看霍染因许久,发出一声冷笑:“呵,你觉得我也是神经病是不是。你们警察看我发疯当看戏是不是?哦,搞不好还在心里也暗暗同情梁山,瞧不上我老公对不对。你们守护正义嘛……”

    她说着说着,情绪绷不住了,原本骄傲的表情还骄傲,但眼眶里渗出透明的水光来,她的声音提得更高,高到凄厉,凄厉得像是要将胸膛里的一切都喊出来。

    一切情绪,一切血液,一切内脏。

    “他死了!他死了!!赵元良他死了!”

    “你们他妈的要是当时把他抓了,把他判死刑,我还能死前见他一面。哦,现在算什么?啊?算什么啊——!我们不闹,还默认我们必须接受这些旁人辱骂,因为他有罪,所以他死了全世界都不准我们哭不准我们难过是不是!我他妈死了丈夫还有错!”

    赵元良的妻子拼尽胸膛所有说出了这段话,迅速委顿了。

    她站在原地,有些茫然的四处环望,她似乎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或者正是因为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做,而如此茫然。

    在场的所有警察心生悲悯。

    杀人者付出了代价,可其亲属只要不知情,都是无辜的。

    罪恶之旁的无辜,有时更让人悲哀。

    周围的亲朋已经过来劝赵元良的妻子了,这些劝阻像是一阵风,吹燃了灰烬里的火星,女人看见桌上的墨水瓶,她直直盯着。

    霍染因眉头微皱,他猜到赵元良的妻子想干什么,上前准备将人制止。

    但纪询按住了霍染因。

    纪询叹口气,开始脱外套。

    说时迟,那时快,妻子一把操起桌上墨水瓶,将里头的墨水泼向霍染因:

    “都是你们的错!你们警察,才是现在发生的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事情发生的电光石火里,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像被按了暂停键,一个个呆滞如泥塑。

    只有水珠,还在飞速运动。

    唯独已经预判到的纪询慢条斯理一抖外套,将外套适时挡在霍染因面前,把扫过来的墨水大半遮住。

    哗啦的声音像是解禁的响动。

    办公室内骚动起来,亲戚朋友们都吓坏了,七手八脚拉扯着赵元良妻子,一叠声安抚阻拦着,其实这不太需要,刚才挥舞墨水瓶的动作耗尽了她身上最后的冲动,她蹲在地上,抱着女儿不住饮泣。

    女孩笨拙地抱着妈妈:“妈妈,不哭,爸爸不在了我保护你……”

    很快,情绪失控的妻子和孩子都被随同前来的亲朋带走了,一切又平息下去,除了衣服上的墨水之外,只剩下依稀还缠绕在耳旁的凄厉叫喊。

    纪询坐在霍染因办公室的椅子上,他的外套扔在水池里,用水泡着,而霍染因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湿纸巾,替纪询擦脸上溅到的几滴墨水:“为什么不让我阻止她?”

    纪询淡淡说:“情绪激动中想发泄一下,泼点墨水而已,就让她泼吧,反正洗一件衣服的事情,又不是泼硫酸。不过下次真碰到有人想泼硫酸的情况,警察弟弟,你可要有多远跑多远,和你搭档我忍受太多,唯独看看你那漂亮脸蛋,算是一种享受,不能剥夺我的享受啊。”

    “……你忍受什么了?”霍染因看看纪询的衣服和手,“我家在附近,要去我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吗?”

    “我去洗澡倒没什么问题。你呢?”

    “局里还有事,估计现在走不开。”霍染因如实回答,“我把钥匙给你,你随意,想用什么都可以。”

    “你不在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纪询嗤笑,“自娱自乐吗?”

    “……”霍染因猝不及防被闪了一脸,“故意的?”

    “你猜?”

    湿纸巾擦不掉手上的污渍,纪询站起来,准备去笼头那里洗手。

    但他的手被霍染因抓住了:“你不怕我反击?”

    纪询头也不回,调笑道:“霍队,你办公室有监控。你那么正经我怕什么?”

    然后他就被扯到地上,抵在桌子根部。

    纪询望了霍染因一会,笑道:“哦——这里确实能过躲过监控,可以干点什么事情。”

    霍染因俯身坐下。

    “纪询,酒吧里有多少人想和你上床?”

    “这个问题……”

    霍染因忽然一笑,他侧侧头,凑近纪询。

    两人目光交错,纪询懒懒的,不动,甚至给了霍染因一个挑衅的眼神。

    他知道霍染因想吻他。

    但他同样知道,这个吻不会发生。

    他们注视着彼此,越来越近,直到呼吸交缠。

    而后霍染因停了下来,没有人更近一步,只有火焰的星光,在呼吸中闪耀。

    突地,霍染因侧头,在纪询的耳垂咬了一口。

    他开口说话,嗓子里音色改变了,没了工作时的冷硬,变得飘忽随性,就像说着情人间的说笑打闹:“知道我看小孩子被打心里不痛快,所以拐着弯来让我情绪宣泄我让我放松?”

    “是的。”纪询轻松承认,做好事要留名。

    他把手插入霍染因的发间,随意揉了揉,像收取刚才被咬了一口耳垂的利息:“晚上了,别太端着,很累的。当个像现在这样偷香窃玉的高手不好吗?”

    他们一同坐在办公室的大桌子后,躲着监控,躲着房间外的人。

    这是小小的孤岛,属于他们的孤岛。

    “谢了。”好一会儿,霍染因放松肩背,靠在桌子上,也靠在纪询的肩膀上,眼尾微微上扬,“你现在是挺撩的。”

    两人坐着,又休息了一会,闪烁的火花消失了,像星星在夜空中闭眼打盹。

    当霍染因重新站起来准备出去的时候,门被敲响了,透过玻璃窗,能看见谭鸣九紧绷的脸色。

    “霍队,出事了,出现第二起硝酸银投毒案,但不在宁市,也不是小兔糖中毒,凶手从宁市一跃到全国其他地方投毒的可能性低。初步判断,这是因沸沸扬扬的舆论引发的模仿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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