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完了(2/2)
温软的炙热,恰好抵消他指骨的坚硬阴寒。
赵嫣已浑然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了,胡乱道:“太傅……”
这一声叫得可怜无比,闻人蔺眼尾一挑。
不过姑且求对了人,没再叫错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
闻人蔺从阴寒的疼痛中品出了一丝近乎自虐的快意,心情尚好,便由着她不老实地四处攀援。他将另一只手从她腰后抽离,摸上她颈后的睡穴,不轻不重地一按。
赵嫣立即低哼了声,抬起水汽迷蒙的眼睛看他。
晦暗的光线下,她眼尾勾着不属于少年的媚。
闻人蔺没想到赵嫣中的毒竟这般凶猛,连能让人昏睡的穴位都全然失效。
正思索有无别的办法,赵嫣垂眸凑了上来,这次是唇。
气息离他不到一寸,笨拙地靠近。
张沧就在此时闯了进来。
哐当一声门响,赵嫣一惊,本能的反应让她下意识扑入了闻人蔺怀中。
闻人蔺皱眉,宽大的殷红袖袍已兜头罩下,将那颤栗的身形严实护住。
“王爷,药来……”
声音戛然而止。
张沧手拿着药盒,愕然看着软榻上相拥的两人,嘴巴张得能塞下一枚鸡蛋。
闻人蔺略一抬手,安抚似的轻轻落在怀中人痛苦颤抖的肩背上,然后朝张沧乜过眼来。
他眸中暗色翻涌,妖冶而凌厉。
张沧什么都懂了,目不斜视地飞速将药盒搁在了榻边案几上,再目不斜视地飞速离开,仔细掩上殿门,试图将自己伪装成一缕青烟消散。
殿中重新恢复了缱绻的暗。
闻人蔺一手还搭在赵嫣背上,虚虚拥着她不住下滑的滚烫身形,一手摸到案几上的药盒,单手拨开,取出暗红的药丸含在嘴中,嚼碎了一点一点咽下。
寒骨毒很快得到缓解,但阴寒并不会立即散去,因此怀中的温软便恰到好处地诱人。
故意拖延了半晌,他才在赵嫣崩溃之前开口:“人已走了。”
怀中人没有动静,唯有滚烫的鼻息一股接着一股喷在他的心口处。
察觉不对劲,闻人蔺松开了遮掩的袖子,借着冷淡的光一瞧,赵嫣鲜红无比的唇瓣急促张合,汗珠凝在散乱的鬓角,双目已经没了焦距。
她像是即将陨落的花,美丽而又脆弱。
这毒再不发出来,她便是侥幸不死,人也会废了。
“请太医已是来不及。现在摆在殿下面前的,是两个选择。”
闻人蔺半垂眼帘,声音仿佛闷在鼓中,又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在赵嫣耳畔勾起混沌缱绻的回音。
“其一,殿下立即自尽,保全名节。其二……”
话还未说完,便觉唇上蓦地一阵湿软,赵嫣用行动给出了答案。
闻人蔺微微睁眼,鼻息间尽是醉人的甜香。
因为太过震惊,以至于赵嫣扑上来时,他并没有反抗。
可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欺他。
回过神来,闻人蔺眼底寒气氤氲,下意识抬手朝她颈上桎去。
赵嫣却柔柔握住了他掐来的手,纤细滚烫的指节趁虚而入,与他五指紧扣。
柔荑素手交扣在硬朗的指缝间,软若无骨,闻人蔺眼睫一抖,不自觉卸了力道。
“你……”
甫一开口,嘴也被堵住了。
闻人蔺对她是打不得,骂不了,逗猫反倒把自己给逗进去了。
赵嫣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毒性加之有人突然闯入殿中惊惶,使得她的心脏不堪重负,疼得几乎炸裂。她整个人都处在濒死的边缘。
可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赵衍的死因还未查清,奏折还未批阅完,朝中隐患未除……她还有许多许多的事没有做,不能以如此难堪的方式倒在这里。
当然,她的神智已经不足以支撑她思虑这些,支撑她做出如此胆大决定的,是骨子里的求生欲,还有毒性催动下的本能。
唇瓣辗转,她尝到了闻人蔺唇间清苦的药味,却也如饮鸩止渴般一发不可收拾。
光这般怎么够呢?可赵嫣并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她能想到的,只有当初柳姬与她做的那场戏。
是以,她也这般做了。
闻人蔺再次愣然,气急了,反倒轻笑出声。
“敢对本王放肆的,殿下还是第一人。”
他一手还扶着赵嫣摇摇欲坠的身形,一手曲肘抵在榻上,抬头望她,“殿下,就这么喜欢鹤交颈?”
话音未落,他视线一顿。
赵嫣的衣襟不知何时松乱了,汗珠顺着精巧的锁骨蜿蜒往下,浸湿了层层缠绕素色绸带。那绸带同样半散了,随着呼吸不住起伏,似有还无。
闻人蔺图谋已久的答案,就在眼前。
明明已经猜到了结果,但亲眼看到,他仍是止不住的惊艳。所谓世间极致的美好,大概就是眼前这般风华。
说实话,闻人蔺并不反感这样的“太子”,柔软,娇艳,诱人采撷。
他叹了声,不再控制内息,眼底的笑意,也染上了混沌的暗色。
“殿下,当真不后悔?”
闻人蔺抬手捏住她束冠的金簪,轻轻一扯,墨云般的长发霎时泼洒下来。
赵嫣看到他漆眸中透出瑰丽的暗红色,仿若堕仙般惑人。
“不能……不能死……”
她破碎喃喃,也不知是勉励自己,还是在回答他。
“想好了?”
闻人蔺松松握住那根松散的束带,若即若离地拉扯着,“无论是本王以下犯上,还是殿下欺师灭祖,可都是罔顾人伦。”
赵嫣人命都快没了,哪里还顾得上人伦?
“救我……太傅!”
这一声“太傅”,已然带了命令般的哭腔。
于是闻人蔺的手掌穿过她缎子般的长发,轻轻扣在她的后颈处,托起她桃花带露般明丽的脸庞。
“别哭,太傅领命了。”
伴随慵懒低哑的嗓音落下的,还有一根蜿蜒的束带。
金红的夕阳滚下山坡,余晖将晚霞染成瑰丽的红。
簪花宴已经陆续散了,可还有不少宫女太监在蓬莱苑角落里乱窜,鬼鬼祟祟的,不知在找什么。
张沧坐在廊下的石阶上,宛若拦路恶鬼坐镇,没有让任何人靠近鹤归阁。
说到鹤归阁……
张沧回头看了眼林木深处掩映的阁顶,纳闷道:原来抱着女子,也可以缓解王爷体内的寒骨毒发作吗?
那个女人是谁呢?看样子不像是个普通宫女,因为露出的那片袍角一看就知不是凡品,还有点眼熟。
可惜有垂纱遮挡,王爷又护得紧,没有看清。
张沧琢磨着,又肃然起敬。不愧是王爷啊,身体不适还能熬到此时,天赋异禀!
……
赵嫣从昏睡中醒来时,还有些茫然。
涣散的视线渐渐聚焦,她像是做了一场荒唐的梦,可每一处酸软无力的身体都在尖叫着告诉她,那不是梦。
空气中浮动着旖旎的余韵,赵嫣僵硬地转动脖子,猝然望见榻边倚坐的高大身形。
那位权倾天下的肃王殿下,正披发散衣在侧,似是闭目养神。夕阳的余光从窗缝中投入,在他轻阖的眼上渡上一条狭长的金红。
听到动静,他极慢地打开眼睫,微挑的眼睛慵懒而又危险。
“醒了?”闻人蔺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赵嫣怔怔看着缠绕于他指间的束带,下意识挪动指尖,触及柔软的胸口……
完了!
完了完了!
赵嫣脸上残存的那点血色,迅速褪成了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