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2/2)
张乙安送走老殷、小刘、姚局和庞法医……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殷天。
她坐到她身侧,含着悲悯和爱惜,徐徐握住她手。
殷天吸了吸鼻子,抬眼看她,“我没事。”
张乙安眼眶尤湿,“我跟你爸不一样,我或多或少带着点旁观的角度,一路看你过来。你不是伤痕累累走过来的,你是血肉模糊地爬过来,你肩膀上的怨恨和执念太重了。”
她把殷天的发丝揉到耳后,露出了半片脖颈,米和昨夜种的颗颗草莓乍然显现,张乙安笑了,“还记得高三,我去接你,那时跟你说的你已经做到了,你把这案子从我们手上接捧过去,你会完成的很出色。我今儿来是想跟你说,如果,米和能让你感到快乐,感到轻松,感到身体的涅槃重生,那就去享受,去爱,因为只有活在当下,才是有意义的。”
殷天的眼泪流下来,她回握张乙安的手,轻轻摩挲着,“谢谢小妈。”
张乙安给她纸巾,“甭管你爸,我替你摆平。”
两人去食堂吃了顿简餐。
张乙安注意她围巾的款式变了,不是吴淮中送的那条,而是条全新花色。
殷天不想解释米和这醋王是怎么半夜偷摸把围巾扔澳门垃圾桶,而后次日死乞白赖买了条新的,强硬给她绕上时差点勒死她。
见她不答,张乙安也就明白了,她啃着羊蝎子语重心长,“咱也不能失了分寸,要礼尚往来。”
殷天含糊其辞地点头。
饭后殷天去了趟小白楼。她联系上之前听见诡异调子的惯偷,由张瑾澜担保,做正式的催眠聆讯。
殷天在中控室看着实时录像,跟她当时在审讯室的问询结果没有太大出入。
那惯偷很早就相中了做贸易的41号院。
听说一家人钱多丧命,死后未有大规模的搬运,家里定是珍宝遍野。
他计划从后门入室,正娴熟地扭动铁丝时,门里卒然飘渺出一串诡谲的吟唱。
那是一种音区的极不协调,和频频颤音所创造出的空灵瑰异,似鬼吠,似狼呜,让人栗栗危惧。
张瑾澜多次旁敲侧击,询问发音体的声线状态。
惯偷斩钉截铁,那是一种雌雄莫辨,类似AI的电子音。
是庄郁。
只可能是庄郁。
殷天困心衡虑为何是庄郁时,手机在兜里震了震。
以为是米和监督她吃饭的信息,掏出来一看,老莫传来的文档。
她昨晚借住时跟她提了一嘴,老莫碍于制造了一起家庭大纠纷,便速战速决领了这任务,搜寻庄郁的全部材料。
屏幕窄窄,殷天眯着眼,目不转睛地扫读。
庄郁是惠爱医院口碑最好的外科手术医生,冷静内敛,手法精准疾稳。
黄|牛|号一度炒到了1200/人。
她曾在2008年青川地震时,作为中|央派出的首批100名医疗队员,赶赴最前线重灾区蒙安县救治伤员。
并按照卫生部医政司要求,配合首都各医院制定了《青川地震灾区野战帐篷医院神经外科病区建设方案》。
60多天的日以继夜。
她蓬头垢面,和同僚们与死亡争夺人命。
在多次余震的倾覆力作用下,庄郁几乎是豁命扑挡,防止病人坠地或帐篷砸落。
然而手术床的移位还是导致了一名年轻战士的死亡。
原有伤口在缝合阶段因余震造成了新的创面,从而引发了内脏大出血。
那是庄郁在青川唯一的一次医疗事故,那个救灾的小战士曾给她端过热汤,发过压缩饼干。
庄郁跟班长对接时,嗓子哑得说不出话。
所有人都在安抚精疲力竭的她,唯有她自己抱罪怀瑕,纠错不放,一宿宿失眠。
她经历了很多,有5天5夜的不眠不休,在配药时突发痉挛,倒地抽搐,吓得众人失了主心骨。
有在满目疮痍中迎着旭日,接生出一个个新活的、绽放的、响亮啼哭的新生命……
她是惠爱医院的重点培养对象。
是德高望重王于川教授的学生。
是将自身所有光热倾注在医学中的卫士。
是青川县里一群叫她母亲的孩子们的捍卫者。
她还有一个身份,是殷天黑夜中拨云见日的引导者。
她一定是听过自己的铃声,讶异它的诡谲异常,才会在面对危机时哼唱。
一定是这样的。
11月28日夜,22点12分,殷天五味杂陈地在惠苑路驾车跟踪着晚归的庄郁。
心情胀满了愁郁,看着前车在长路中飞驰。
就像虹场路永无尽头的一个个永夜,她在黝黝中得到着庄郁对生死的开导,她一直很感激她。
庄郁的吉普车右拐,殷天的奥迪车随行。
MINI牛油果太扎眼,她借了张瑾澜的车。
长夜冥冥。
在与惠苑路平行的川元路上,更阑人静,那是条小路,不怎么走车。
一个齐耳短发,打扮入时的貂皮女人在幽暗的路灯下慌张前行。
寒风侵肌的夜晚,她满头大汗。
女人身后20米左右,不紧不慢地跟随着一个若隐若现的男人。
她步履快,男人也快。
她步履慢,男人也慢。
她撒腿狂奔了一条街,以为甩掉了尾巴。
可还未等缓下心绪,他又鬼影般复返随形,有着股不离不弃的深情。
女人吓疯了,躲在便利店不敢动。
男人站在对街的幽黄路灯下,一张脸因光线的分割,不阴不阳。
他呲开牙,缓缓冲她笑。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