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82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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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背叛了我自己

    也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旁人的心理作用, 都觉得他白惨惨, 太阳一落, 无论开灯闭灯,都似张棺材里僵挺的鬼脸。

    米和睡不踏实, 觉多, 却常常惊厥而醒。

    像是被梦魇的崎岖不平所困扰。

    殷天脸贴脸都平复不了他的失魂落魄。

    相比较她一睁眼就生龙活虎的皮实样子,老殷和张乙安几乎将所有精力都留给了米和。

    隔壁房中, 陆一也醒了, 左右肩都是重伤,手腕铐着病床, 恭默守静,无声无息。

    他拒绝饮食和喝水,植物人一般, 死气沉沉地盯着天花板,对丁一远的询问置若罔闻。

    郭锡枰追踪了吴艳红的生活信息, 一缕缕, 一簇簇,繁杂而细碎,多如牛毛。

    她是个市井女人, 在城市羊肠鸟道的缝隙中留下了太多生计的痕迹。

    可2012年秋, 像是魔术箱变活人的马戏。

    她凭空消失, 生存的动态也戛然而止。

    殷天斜坐在椅子上, 轻揉着米和的太阳穴, 对着郭锡枰压声, “拿吴艳红审陆一。”

    郭锡慨叹,“没用,试过了,油盐不进。”

    “试过夜审吗?陆一的床周围有6盏夜灯,别墅里马悦琪也提到过,他休息的大卧通宵亮灯。”

    “你是说他怕黑?”

    “你买个瓦数低的小灯,最好有鬼片里那种效果,让医院电工装上,今晚我审他。”

    米和蹙眉闷哼,眼球在眼皮下疯狂震颤,像是心急火燎,伸手胡乱地抓,殷天忙把手递过去。

    “学姐呢?”

    “阿春的案子都忙疯了,沈老师一退休,他们担子就重了。”

    殷天轻柔地摩挲着米和面颊。

    “沈老师也是这么说的,她说她得环游世界,没空,张法医清闲,有能力的人不能天天闲云野鹤,局里缺人就要有当砖头的觉悟,让局里请张姨,等着吧,过几天就得开口。”

    殷天晃了晃亮闪闪的手铐,“大包怎么还没找我谈话?”

    “咱包处就是一和稀泥的,说他是督查处长都高看他了,这种事儿他才懒得接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你也是,闹得差点收不了场,你别说,”郭锡枰对着米和挑眉,“这小子有点魄力,当警察家属及格了。”

    “什么及格?”殷天瞪他,笑得满脸荡漾,“优秀好不好!”

    她一提声,米和就醒了,恍惚中瞧见她朦胧的脸,徐徐挤出个精疲力竭的笑容,“你……别老陪我……去休息……”

    郭锡枰一呲嘴,赶紧避开这齁人的打情骂俏。

    刚走到病房门口,就见着张乙安和老殷提着饭菜进来,他跟二老打了招呼,去楼下的扫帚街买灯泡。

    殷天早已饥肠辘辘。

    一手鸡腿,一手葱油饼,啃得不亦乐乎。

    米和看她吃得好肆意,舔了舔唇,他也饿,又饿又疼。

    腹部的伤口像个交通枢纽,向他筋骨源源不断地输送着胀麻和疼痛,他一直强忍,没有用止疼针,对着张乙安笑嘻嘻,痛得脑子一迷糊,又浅浅睡了过去。

    晚上10点。

    在郭锡枰陪同下,殷天进了陆一的病房。

    微弱的星月,小灯恍恍。

    线头接触不良,频频跳闪,的确有着东南亚粗劣鬼片的架势。

    陆一依旧盯着天花板,可他紧张起来,手指像条绳索勒紧病床边沿,两腮一咬一鼓,像个白皮蟾蜍,装出一份铮铮硬气。

    殷天搬了个板凳坐在灯下,头顶一片橘色的灰蒙。

    脸是黑的,脖颈是黑的,眼睛幽幽两潭深水。

    “我母亲叫吴艳红,”殷天滑腻的声腔像蛇皮一样攮过陆一的耳朵。

    陆一一阵巨颤。

    “我父亲陆照明在家的时候,我不会直面我母亲那种病变且疯狂的占有欲,父亲成了道阻隔,算是我安全的靠山。直到我那癫狂的母亲看到父亲给女同事的稚儿一颗糖,她心肺俱裂,头发都卓立起来,像个刀尖舔血的巫婆划开了我父亲的天灵盖,只有解刨尸体的医生才会这么干,可她很娴熟,血流了一床,父亲去医院的时候,风一吹,头皮都能掀开,跟戴了个不合尺寸的小帽似的。”

    手铐声“哗哗”作响,陆一憋着呼吸,他上半身动不了,只能踢踹两条腿。

    鲤鱼打挺,震得整张床“咣叽咣叽”。

    “父亲缝了32针,跑了,他是想带我走的。可天公不作美,那天淮江大暴雨,父亲鞋都跑掉了,灰色的袜子黏在脚上,一踩“哇唧”一声,我的小腿来回倒腾,跟不上趟,有时候被父亲拽得腾空飞起来。母亲在后面像头歇斯底里的母熊。她追上来了,我一慌膝盖着地,有粒石子扎进了肉,父亲停下脚步,回头想拉我,但母亲跑得太快,他踌躇了一下,自己跑了,我这辈子都能记得他的眼神,那种“对不起,我得活着”的眼神,夜幕深,雨大,我父亲的背影一点点模糊,先是头,再是身子,最后是腿。”

    郭锡枰倚在门边,听得毛发耸然。

    殷天像戴了个黑色面具,絮絮叨叨,声音又低又哑,却顺滑,能比拟满身张力的戏剧演员。

    陆一的反应就是对她最大的褒奖。

    他不动弹了,面无表情,牙齿也不再碾磨,微微抬头看了眼殷天,黑洞一样的面容让他见鬼般哭哼出来。

    殷天没有给他缓和的机会,“没了父亲的保护网,我开始直面母亲的暴力,皮开肉绽这四个字太轻佻了,我时常觉得自己是臭的,腥的,我母亲对身体的犄角旮旯有一种痛快的探索精神,她拿烟头把我烫得火红,烫烂了,我疼得打滚,奄奄一息。可我得活着,就像我父亲,人要有精气神,不能随便放弃自个儿。知道这个世上最疼爱我的吗,是我的邻居标叔叔和标阿姨。”

    “2011年,那时的我还是很瘦弱,我跟班里的男生不一样,我知道我跟他们不一样,他们站着撒尿,而我是蹲着的,我只要站着,尿液就会呲到我脚面,他们霸凌我,嘲笑我……我成了一个异类,而这一切苦难都来源于我的母亲,我效仿她对父亲的手段,让她没有再伤害我的机会了。”

    “抛尸,是我所面临的最艰巨的一项任务,有两个人选进入了我的视线,他们一个是夜班租车司机,一个是医院的清洁工,有了车辆运输就可以远距离销毁尸体,医院的清洁工,最知道怎么去除血液和人体组织。他们目睹过我母亲的丑恶,见过我生不如死的经历和伤痕,为我哭过,为我出过头,我信任他们胜过于信任自己,特别是标阿姨,她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自己的孩子。他们最安全可靠,所以我在深夜,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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