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068章(2/2)
“奇怪啊。”薛关河点头,“就是奇怪才想笑。”
“我是说,蓝铃突然对——”
“阿耐哥,”岳殊弯起眼眸,“咱们不管客人的事,除非客人主动求问。”
薛关河也道:“对,瞧个热闹就行。”
他们只是客栈伙计,客人的事没有必要深究,这是他们从陆掌柜那儿学来的。
赚钱才是第一要务。
阿耐:“……”
做菜的时候,薛关河顺便将客栈的午膳备了,等陈晖要的饭菜上桌,也到了客栈用膳的时间。
陈晖尝过无数山珍海味,也不禁为薛关河的手艺惊艳。
真没想到,看似平平无奇的伙计能有这等厨艺。
“蓝姑娘,可还合口味?”他殷勤替蓝铃布菜。
蓝铃娇嗔:“我胃口小,吃不了这么多,再吃要变丑的。”
“不会的,蓝姑娘怎样都不会丑。”陈晖不吝赞美,“你是我见过的最——”
余光扫过楼梯,声音戛然而止。
蓝铃饶有兴致地问:“最什么?”
“最……”陈晖直愣愣望着右前方,喃喃自语,“最好看的。”
这才是最好看的,他心想。
蓝铃笑容更甚,语调轻轻柔柔。
“陈公子,我跟她,谁更好看啊?”
“……都好看,各有千秋。”陈晖忽地起身,“这位姑娘也是客栈的住客?”
陆见微刚下楼就发现一道视线盯着自己。
学习《春秋药经》需要专注,她如今已经很少“监听”客栈伙计和住客的对话,直接让小客屏蔽了。除非事态紧急,小客不会打扰她。
上午客栈发生的事,她并不知晓。
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应该是新住客。
衣着华贵,皮肤细腻,定然出身富贵,从桌面飘来的踏青台明净的味道,更让她确定了这一点。
“有事?”她秉持温和的态度。
陈晖来劲了,说:“在下南州陈晖,敢问姑娘芳名?”
陆见微:???
其余人都悄悄竖起耳朵,连蓝铃都揶揄笑看她。
“我姓陆,是客栈的掌柜。”陆见微眉梢轻扬,“陈公子,小店的饭菜用得可还满意?”
“陆掌柜?”陈晖满脸惊异,“你是客栈的掌柜?”
“有问题?”
“没、没有。”
陈晖自认身家比不上客栈,心里有些发虚,但对美色的追求是无法遏制的。
他灵机一动,问:“陆掌柜家业如此不俗,家中长辈定也参与两州商盟盟主的推举吧?不若明日一同前往?”
陆见微:“盟主推举?并未听闻。”
“怎会?”陈晖不信,“凭陆家这样的家业,不可能没收到推举会的请柬。”
“我非江州人。”陆见微看在他消费茶叶的份上,和和气气道,“陈公子,蓝姑娘还等着你。”
陈晖一僵,回身去看蓝铃,女子坐在窗边,阳光斜斜落进,腕铃泛着金色光泽,肌肤如玉。
他又是一阵恍惚。
一个柔媚入骨,一个清绝脱俗,他都为之深深着迷。
“登徒子!”阿耐行过窗边,厌恶地啐他一句。
陈晖回神,面上挂不住,忙坐回桌旁,招呼蓝铃一同吃菜,眼睛还时不时瞄向陆见微。
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看什么看?”薛关河撸起袖子。
张伯不动声色挡住他的目光。
无知者无畏。
八方客栈虽在江湖上扬名,但于寻常百姓而言,只是一家普通的客栈。
陈晖敢如此明目张胆,是因他不清楚客栈的雄厚武力。
直到燕非藏一身水汽,携刀而入,高大挺拔的身姿狂野而霸道,如一柄锋利的刀,叫人心生畏惧。
他冷冷觑向陈晖,后者吓得缩到窗台,不敢再看。
众人皆落座。
阿耐推着轮椅进来,熟门熟路地坐在左下首。
“陆掌柜,先前阿耐与人争执,有违客栈规矩。”温著之取出钱匣,“此为赔礼。”
陆见微有一瞬间的茫然。
“小客,阿耐跟谁打架了?”
“陈晖。”小客尽职解释,“他们在南州应是旧识。”
陆见微遂收下钱匣,没有多问。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她举箸夹菜。
“陆掌柜!”陈晖忽然扬声问,“姓温的能与你们一同用餐,我是不是也能?”
他慑于刀客威势,不敢再打陆见微主意,但温家主仆的特殊待遇让他咽不下这口气。
陆见微眉头轻蹙,她真的不喜欢别人打扰吃饭。
“我们交了钱的,”阿耐唇角浮起讥诮,“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我也可以交钱,本少爷有的是钱!”
“二十万。”陆见微笑眯眯道,“温公子住店一个月付银二十万两,是小店最尊贵的客人,待遇自然与其它客人不同。”
温著之捧碗失笑。
陈晖见他笑,以为他在嘲讽,脑子一热,冲动道:“我也住一个月,不,半个月,二十万!”
他比温瘸子还要有钱!
陆见微已经不嫌他聒噪了。
如此大方的客人,她可以容忍一点小毛病。
“陈公子要怎么付银?”
陈晖话说出口就后悔了,但目光触及陆见微含笑的芙蓉面,赖账的念头又吞了回去。
他不顾小厮焦急的眼色,故作大方道:“我让我的小厮去钱庄取来如何?”
陆见微笑意更甚。
“陈公子果真豪爽,待钱交了,你的食宿小店全包。”
陈晖:“……”
他会不会被老头子打死?
年轻人最要面子,他不愿丢脸,饭后就让小厮去钱庄支取二十万银票,换得半个月的特殊待遇权。
他已经预料到回家后会被家法伺候。
但是——
陆掌柜对他笑了哎!
翌日,陈晖身着华服,带着小厮前去参加盟会。
推举会进行得很顺利,最终决定,商盟盟主之位由汪持节继任。
此人为江州最大的丝绸商人,名下桑田万顷,手握特殊的养蚕之法。
他家的蚕吐出的蚕丝品质远高于市面上的蚕丝,色泽光亮犹如珍珠,触感柔滑细腻,极细极韧。
十年前,汪家的丝织品就被列为贡品,甚至作为对外贸易中的顶级商品。
只不过,他当时还年轻,资历不足,一直等到现在,才众望所归当选商盟盟主。
汪持节相貌儒雅,身形修长,他立于高台之上,俯视台下众人。
前辈捋须欣慰,同辈羡慕嫉妒,后辈崇拜敬佩,所有人的目光全都交汇在他身上。
他是唯一的焦点。
十几年前的落魄彻底尘封。
今时今日,他汪持节就是风光无限的商盟盟主,受万人敬仰。
陈晖坐在人群中,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他爹跟他提过姓汪的,说他十年前异军突起,凭借一手养蚕之法一跃而成两州最大的丝绸商人。
在此之前,他只是一个家道中落的穷书生。
他的成功,激励了无数落魄之人,也被用来教育一些纨绔子弟。
恰巧,陈晖就是被教育的一员。
他懒得听汪持节长篇大论,支着脑袋,目光呆滞地停在一角飞檐上。
一抹身影骤然闯入眼帘。
陈晖瞪大眼睛。
那人身着雪白,脚尖立于高檐之角,与江湖话本里飞檐走壁的大侠一模一样!
不仅仅他,台下众人都看到了。
侠客悬立屋檐,无声无息,目光落向汪持节,似在专注听他的成功史。
待汪持节说到“偶然获得奇遇,得养蚕妙法”时,他似乎笑了一声。
笑声很轻,却奇异地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汪持节也听到了。
他神情一僵,正欲转身。
一根极细的丝线,于灿烈的阳光下泛着森冷的杀意,不过瞬息,丝线绕过汪持节脖颈。
男子愉悦笑了。
“汪持节,恭喜,你要下地狱了。”
噗呲。
鲜血如泉涌,从削平的脖颈断口喷薄而出。
丝线割断了头颅。
汪持节尸首分离,死不瞑目。
全场静默几息,陡然发出尖利的惊叫声。
陈晖人都傻了。
他呆呆望着屋檐,杀手衣袂翩跹,已然潇洒离去。
“报官!快报官啊——”
陈晖顺着混乱的人潮,趔趄逃出宅院。小厮护着他赶往客栈方向。
两人一路狂奔,终于看到客栈的匾额。
“少爷,我们到了,没事了——”声音戛然而止,似被人扼住了喉咙。
陈晖眼前发黑。
客栈院外,一人身着白衣,叩响门扉。
薛关河听到敲门声,跑来开门。
第一眼,好俊俏的公子。
第二眼,瞧着好生眼熟。
脑子闪过画面,他惊讶开口。
“平芜公子?!”
平芜风雅抱拳,一如往昔。
“薛小哥,好久不见。陆掌柜可还好?”
“啊,挺好的。”薛关河脑子一抽,问,“你是来找蓝前辈的吗?”
平芜眉染轻愁:“她许是怨我了。”
“那你是要住店?”
“我想求见陆掌柜。”
对于平芜这号人,陆见微印象还算深刻,此人到现在还在黑风堡的追杀名单上。
突然出现在客栈,是想寻求客栈庇护?
她在厅堂见到了平芜。
“陆掌柜风姿更胜往昔。”对方先是客套了一句,才吐出惊人之语,“柴昆是我杀的,今日我还杀了商盟新任盟主汪持节,想必黑风堡与玄镜司不日就会派人前来江州。平芜此番前来,是想求陆掌柜庇护于我。”
陆见微:“我为何要庇护一个杀人犯?”
“十万,换一个公道。”平芜笑问,“陆掌柜,这笔生意可愿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