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1/2)
靳朝安推开房门的时候, 沈夏一下子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像是被噩梦惊醒,随即看到迎面走来的人,白纸似的脸庞瞬间划过两行清泪。
真可怜。
靳朝安在她身边坐下, 屋子里开着小灯,不是很亮,但是足够看清楚对方的脸。
“是舒宁姐, 她给我下了药, 我……”她的泪突然落的凶了, 肩膀一抽一抽的, 似是怎么都停不下来。
靳朝安抬手从床头柜上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是我心太急,才会露出破绽……舒宁姐一定是怕我知道太多,所以才故意下药把我打发下山……”
沈夏边哭边摇头,她蜷缩着腿, 双手抱着膝盖,表情很痛苦,“她应该不会再用我了……”
靳朝安没什么反应, 甚至连表情都没变化, 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只用眼神指了指抓在她手里的纸巾,“擦擦。”
“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舒宁姐不再信任我, 我对你来说, 便是一颗彻彻底底的废子,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你也准备丢弃我了, 对不对?”
沈夏低头擦着眼泪, 想到住院这半个月, 无论她用任何方式联系他,他都从未给过她一句回复,就觉得自己彻底被他遗弃了。
她用最卑微的语气,说着最锥心的话,她甚至连头都没勇气抬起来。
“胃好点了吗?”靳朝安随意转了话题,沈夏这才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她点了点头。
靳朝安嘴角一弯,“你辛苦了。”
沈夏隐忍在眼眶的泪珠跟着就滚了下来。
这句关心,她等了太久太久了。
可惜这话里的言外之意,她也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
这几年,她在靳舒宁和靳朝安之间做着双面间谍,实在太累了。
一开始,她是靳舒宁安排在靳朝安身边的眼线。
她以为舒宁姐只是想通过她来进一步了解这个弟弟而已,毕竟靳朝安已经离开她好多年了。
之所以答应靳舒宁,也有着她自己的一份私心。
这份私心,该是很早就被靳舒宁看穿了,所以才会利用她的这份私心,来替她自己做事。
这份私心便是她的真心,她喜欢他,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了。
靳舒宁给的诱惑太大了,她的一句话,就能让靳朝安毫不犹豫地和她在一起,成为他的未婚妻,她没理由不答应的。
是什么时候被他策反了呢?
是那一夜,被穷凶极恶的杀手追杀,他却像天神一样降临在她眼前。
不仅替她消灭了恶魔,此后还把他最贴身的保镖给了她。
他说会保护她一辈子。
他甚至为她宣告全世界,在任何场合不吝啬和她大秀恩爱,旨在暗示背后想要她命的人,他靳朝安的未婚妻,敢动她就试试看。
靳朝安知道一切,但是他并没有怪她。
“愿意为我将计就计吗?”他笑着说。
“愿意。”心都给了他,还有什么不愿意。
“我怀疑靳舒宁生过一个孩子,你去帮我落实好这件事。”
能查的一切他都已经调查了,所有痕迹都被抹得干干净净,如今唯一会留下痕迹的,只有靳舒宁的身体。
女人只要生过孩子,身体总归是不一样的。
这几年,靳舒宁的身边除了沈夏,再也没有其她要好的闺蜜。
所以沈夏便是最适合的人选。
沈夏答应了,她只知道现在是靳朝安在护着她的生命安全,她没理由不听他的指示。
他们姐弟俩在斗什么法,她不知道,也从不多问。
这也是靳朝安最欣赏她的一点。
沈夏回过神来,擦去眼角的泪,她声音虚弱,“舒宁姐大概已经知道我被你策反,她应该对我很失望,以后也不会再信任我了,但是我真的看到了她小腹的刀疤,而且我也留意过她平时的生活习惯,基本可以确定,她确实是生过孩子的。”
“只是我到底没有帮你查到孩子的具体下落……就这么被踢出局,自己也觉得很失望。上次我发给你的那个电话号码,就是舒宁姐经常偷偷联系的人,我不知道那个人是否和舒宁姐的孩子有关。”
“好好养病,不必再想这些。”
他侧身,为她调低了床头灯的亮度,指尖缓缓旋转着按钮上的螺纹,“以后也不必了。”
灯光暗下去,她已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所以……你是要抛弃我了,对吗?”
“不会。”
她鼓起勇气,“那你还会和我订婚吗?”
“会。”昏暗中他说。
“可我已经没有价值了。”
“别想太多。”
他起身要走,让她躺好,“睡吧。”
她看不清他的脸,因此也就看不到他此刻有些心急的表情。
她好久好久都没好好睡过了。
沈夏拉住他的手,语气是卑微的恳求,“你能留下陪我一晚吗?”
“有陶潜在。”他动了动手腕,被她用尽全力搂在怀里。
“就一晚,可以吗?求求你了。”
“我这些天真的好累好累,每天都在恐慌中度过,我不敢闭上眼睛,一闭上眼睛,就会梦到那些可怕的画面。”
“我甚至觉得医生护士都是他们伪装的,朝安,求求你了,就陪我一晚吧,好不好?”
“求求你了。”
靳朝安抽回袖子,再次坐下,“睡吧。”
沈夏松了一口气,一只手又小心翼翼地爬了过去,揪住了他的袖口,“谢谢你,谢谢。”
靳朝安没动,笔直地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也没再说话。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沈夏突然睁开眼,就见靳朝安挂了电话,突然站了起来。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迫不及待,“你去哪儿?”
袖口从她手中溜走,她奋力去追,可却再也握不住了。
他大步走到门前,也没再回头,“安心睡吧,陶潜就在外面,你很安全。”
她的泪水汹涌地往下落。
“我答应你的不会变。”话音刚落,就传来了关门声。
靳朝安出来,交代了陶潜两句,就往急诊走。
遇上迎面赶来的延悦,“她说她去上厕所,叫我在外面等着,可我等了很久都没见她出来,等我进去的时候就发现她不见了。”
延悦急得直冒汗,“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溜走的,对不起三哥,这次是我失职。”
延悦没说的是,庄灿一直不肯配合检查,怎么哄都不行,还叫她立刻给靳朝安打电话,让他回来陪她,他不回来,她就是死也不去检查。
这些话,延悦没敢说,三哥这会儿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她可不能再火上浇油了。
很快,延良跑了过来,把手机递给三哥,手机屏幕上是一段监控视频,“刚调了医院监控,人还在楼里,往顶楼去了。”
“我让保镖都跟过去了,刚消息过来,说人没事。”
顶楼的门没开,医院顶楼的门必然是锁着的。
庄灿就坐在正对着天台门的楼梯上。
其实她往顶楼来,也是吓唬吓唬他,没想过真的要跳楼。
只想看看这人到底还有没有心,能不能把他乍来。
楼道阴森森的,矮窗还漏风,地板砖更是冰屁股,没一会儿庄灿就冻哭了。
坐久了,声控灯都灭了。
黑暗中,她把脸埋在瘦弱的胳膊里,抱着可怜巴巴的自己,眼泪鼻涕偷偷地往下掉。
这次是真的哭了。
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
靳朝安推开楼梯间的门,先是看到了隐在暗处的两个人,他示意了一下,那两个人便迅速消失了。
他往前走,迈上楼梯,脚步声带起了头顶的声控。
清冷的灯光照亮眼前,是一面白色的墙,他步子沉稳,甚至有一点硬邦邦的,继续向上走,转了个弯,就停了下来。
刚才灯一亮的时候,庄灿就抬起了头。
她坐的高,靳朝安得微微昂头,才能对上她的视线。
他不太喜欢仰视别人的感觉,脚下的步子重新抬起,继续向上走着。
他的脚步声和心跳同时向她逼近。
近了,便也看清了她此刻涕泪横流的脸庞。
竟然哭着这副模样。
他的心,像被一只小锤敲了几下。
钝痛的感觉,闷闷的。
好像又要喘不上来气。
“哼!”庄灿偏过头,吸了吸鼻子,胡乱擦了把脸,坚决不看这个渣男。
黑色的西裤遮住了眼前的光亮。
靳朝安伸手按住她的头顶,向下压了一下。
庄灿甩不开,烦躁地“啧”了一声,又要甩脖子时,就被他大手瞬间掰正了下巴,同时向上一提,迫使她看向自己,“委屈?”
冷色灯光下,他这表情真的很凉薄。
庄灿恍然有种回到与他初次见面时的错觉。
那时的他就是这样一副清清冷冷的表情。
好像全世界都不放在眼里。
他是至高无上的权力者,他想要谁死,谁就得死。
从不会有任何人胆敢反抗他的命令。
庄灿偶尔对视上他那双冒着寒气的眸子,就会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好像自己随时会被他大卸八块,然后丢进下水道里喂老鼠。
其实在落水之前,她就知道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蛋。
那股子坏,说是灭绝人性的程度也不为过。
没人知道她一开始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去接近的他。
现在想想,真为自己的勇气感到不可思议。
想到最初,庄灿更是为她如今的智商感到捉急。
这样一个冷血的恶魔,怎会如此轻易便甘愿为她而折腰?
就凭这几日的朝夕相处?
她太傻了,所以活该被戏耍。
靳朝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庄灿从他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缩着肩膀的倒影。
真是好惨一女的。
又傻又天真。
“骗子。”几乎是咬牙切齿。
说完,眼圈更红了。
钳住下巴的手指忽然松了松,紧接着,拇指移到了眼前,顺着发烫的眼角缓缓而过。
最后放在了她的侧脸。
“还有呢?”
庄灿冷嗤一声,“还有什么?光你骗我还不够?”
她甩了甩头,也没甩开他的手,又上手推了两下,也没推开,也不挣扎了。
只是无声地笑了两声,垂下眼帘,显得无助无奈又落寞,“你那天在屋顶上对我说的话,也是糊弄我的,对吧?你从来都没想过毁掉婚约,在你心里,沈夏永远是第一位的,不论我怎么努力,也无法取代她的位置。
以前我偏不信这个邪,我誓死要把你抢过来,完完全全地抢过来,我用尽各种办法接近你,取悦你,套路你,尽管最后总是被你反套路,但我真的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我从来都没这么认真地追过一个人,甚至追到伤痕累累的地步。
在寺里这段日子,我真的好快乐,我差点就以为我已经得到你了,结果到头来依旧是南柯一梦。
你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她?????,你听到她的消息,脸上的紧张藏都藏不住,你不知道我看到你转身离开时的背影有多难过。”
“原来这一切全他妈都是假的。”
庄灿说完,靳朝安就用手背贴了贴她的脸。
因为手心已经湿透了。
这一刻,她的演技甚至可以提名奥斯卡小金人。
靳朝安眼神如炬地盯着她,那双眸中的火种,从炙热到冷漠,只一瞬息。
短暂到令他不舍。
真真假假,此刻,他便愿以为真。
“知道就不要问。”
他双手提起她的胳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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