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2/2)
吊灯温暖黄灿的灯光,和窗外寂廖又如墨色般沉寂的夜形成鲜明对比。
唐北檬裹着毛毯,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体温计测量体温的十分钟。
祁一柠收拾好了餐盒,一转身就看到唐北檬注视着她的目光,大概是感冒影响了唐北檬的活力,这会眸子里没什么光,只这么迷迷糊糊地看着她,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汽。
“困了吗?”祁一柠问。
唐北檬轻轻眨了下眼,恍惚地晃了两下,“有点头晕,可能是有点吃撑了。”
祁一柠走了过去,顺带着给唐北檬扯了扯被蹭乱的毛毯,“那就量完体温早点休息,洗澡的时候别注意又着了凉。”
唐北檬看着她好一会,才迟钝地点了点头,脑袋往下点着,看起来有些重。
“知道。”她的睫毛扑了一下,又勉强抬了起来,“你等会也早点回去,别太晚了。”
病成这样了还在担心她。
祁一柠轻叹口气,“放心吧,地铁最晚十二点还有,我那段路比你这安全,不会有什么事的。”
“大不了喊林殊意过来接我。”她不知为什么补了这么一句。
唐北檬弯眼笑了笑,“阿殊不是说把腿摔断了吗?你还让她来接你,是不是太狠心了?”
大概是现在的唐北檬看起来太过脆弱,祁一柠不忍心说重话,也不忍心大声说话。
她顺着唐北檬的意思,轻声说着,“就你会信她。”
唐北檬又弯唇笑了一下,没再说些什么,只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纤细浓密的睫毛颤着微小的弧度。
呼吸声也轻了下去。
带着病态感的白皙皮肤,看起来疲惫又易碎,紧闭着眼睛睡着的时候,安静地像个脆弱的瓷娃娃。
是因为生病,所以现在的唐北檬看起来都有些不太像记忆里的那个唐北檬,虽然有些说话的小习惯和爱好仍维持着原状。
可的确是不一样了。
现在的唐北檬也仍然爱笑,只是偶尔笑意不及眼底。
也仍然动不动就红了眼眶,只是会憋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忍得再辛苦也不想在别人面前哭。
还会把所有东西收拾得整齐干净,还总是担心自己会不会给别人带来不好的感受,将其他人的想法置于自己之前……
没那么随心所欲了,唐北檬长大了。
祁一柠有些恍惚地想着,她和唐北檬是同龄人,可因为成长环境的原因她比同龄人都早熟。
和她对比起来,唐北檬却像是从小在城堡里长大的小公主,积极乐观,被周围所有人护着捧着,永远不会惧怕来自远方的恶龙。
她曾经以为,无论是面对了什么困难,唐北檬也会拿起武器,用自己的坚持和信念,恶狠狠地击退这世界上所有的困难。
唐北檬性格脾气很好,为人处事也是一顶一的活泼外向,只是性格有些娇。
这没什么不好。
在过去的很长很长时间里,祁一柠以为唐北檬会永远是那样的唐北檬,她也乐意喜欢着那样纯粹澄澈的唐北檬。
因为人长大的过程是会很辛苦的。
她经历过,也辛苦过,所以希望唐北檬可以慢一点经历这个过程。
可不知不觉中,在她没有参与到的五年里,唐北檬就无声无息地长大了,那些纯粹天真里,混杂了一些世故人情进去。
祁一柠没法说这样好不好。
只是有些莫名的……心疼。
这种心疼的情绪,似乎战胜了理智和其他所有因“分手被甩”的愤恨和不甘,在她意识到这种变化的每一个瞬间占了上风。
祁一柠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唐北檬,等待着这无比漫长的十分钟过去,直到她的思绪飘到了五年前,然后又飘了回来。
唐北檬不知道是不是睡了过去,整个人被厚重的毛毯裹着,窝在沙发里,紧闭着双眼再没说一句话。
已经有些凌乱的丸子头早就散开了些许,额侧、颈下和耳后,都散落着细细软软的发丝。
一瞬之间,已经睡过去的唐北檬,身体有往侧边倾倒的趋势,仿若失去了平衡,要栽倒在沙发边上。
动作快于思考。
祁一柠快速上前一步,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唐北檬,以掌心捧着唐北檬脸的方式。
唐北檬的脸就这么被她捧在手心里,光滑地像是剥了壳的鸡蛋,细腻柔软,还带着绵软的烫意,和从口中轻轻呼出的绵热呼吸。
过于滑腻的触感,让她几乎怔在了原地。
唐北檬的皮肤一向很好,说是婴儿皮肤也不为过,因为白,因为细腻,也因为一碰就红,不小心碰到哪里就会磕到红印。
有时候指尖一滑过去,就会泛起鸡皮疙瘩。
因为太嫩了。
祁一柠有些恍惚地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眼的时候思绪被脑海中那根紧绷的弦再次收紧。
经过刚刚的意外,唐北檬还没醒,只乖乖软软地就着她的手睡了过去,像个安静的睡美人。
祁一柠看着,小心翼翼地继续捧着唐北檬的脸,放轻了动作,接着自己坐在了沙发的另一侧,想找个东西给唐北檬垫着头。
可还没等她找到。
唐北檬就轻车熟路的,埋到了她的腰腹处,脑袋缩到了她的腿上,还自顾自地调整了下姿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
祁一柠攥紧指尖,想把唐北檬推开。
可手指刚一动,唐北檬就皱起了眉心,像是做着了什么吓人的梦一样,双手准确而小心翼翼地环住了她的腰,仿佛抱着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珍宝,脸埋在了她腰侧。
力气很轻,可祁一柠却有些推不开。
胆大包天的唐北檬,在她怀里耍着病人专属的赖皮。
体温计早已掉落了出来,顺着空荡荡的衣领,滑到了唐北檬敞开了的衣领处。
其实只要坦坦荡荡地拿起来就好了。
可祁一柠只是沉默地看着,思考着是把腿上的唐北檬推醒来看体温计,还是把腿断了的林殊意喊过来拿出这个体温计。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唐北檬现在整个人好像都在发着烫,大腿和小腹处的触感尤为明显。
祁一柠轻叹口气,望着自己腿上的唐北檬好一会,抿紧了唇,慢条斯理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把体温计从唐北檬衣领处拿了出来。
难免碰到了些柔腻的皮肤。
指尖在收回来的时候,还泛着麻意,像是被蚂蚁爬过似的。
房间的灯光有些昏暗,她抬起体温计看了好一会,才看到水银到达的数字。
38.2,还在发烧。
她忍不住看向唐北檬,眸光有些于心不忍地晃动着。
体温都已经这么高了,还说没事。
手心不自觉地撩开了散落在唐北檬脸侧的发丝,探了探额头的温度。
如她所料,一触上去,就是烫人的温度。
那也就说明,在她来探病的一个小时内,唐北檬根本就不是没事,而是一直在强撑着和她聊天。
怕她担心,怕她回去太晚。
这个傻子。
祁一柠盯了唐北檬好一会,手指缓缓地蜷缩了回去,给唐北檬盖紧了毛毯。
又把手机掏出来,打开了和林殊意的聊天框。
打下几个字后,指尖悬停在空中,没按下去发送键。
犹豫了好一会,还是把对话框里的字全都删除,将手机锁上了屏,重新收了起来。
低头看了一眼腿上昏睡着的唐北檬。
长长呼出一口气。
今天是跨年夜,贺何和沈语都不行。
林殊意腿摔断了,也不行。
其他人她也不怎么认识。
在这个算是重要的日子里,可以照顾发烧病人的,也就她一个闲人。
祁一柠认命地想着,恍惚地盯着前面的茶几,一晃眼,桌上随意放着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她的视力一向很好,即便是在这样昏暗的环境光下,也能发挥出视力好的优势。
所以她一下就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闹钟”两个字。
在人类可以突破的极限里,一秒钟可以做很多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的事情。
比如说她一边注意着唐北檬的状况,一边伸出手去在闹钟开始震动的一秒钟之内就把闹钟按了停。
甚至还看到了21:00的每日闹钟上的标签:
只有孤零零的两个字——吃饭。
怎么会有人吃饭还需要订个闹钟提醒自己?
记性太差,而且估计是不好好吃饭,才会需要设置闹钟提醒。
怎么会晚上九点才吃饭……晚饭太晚,夜宵太早,现在这个时间,吃什么饭都不太合适。
她坐回到了沙发上,背靠到了沙发靠背上,轻轻垂下眼睫,看着睡得昏昏沉沉的唐北檬。
耳边的几缕碎发垂落下来,模糊了几分视线。
静静地坐了一会,被枕着的腿已经变得有些麻痹,头顶吊灯昏黄光束一闪一闪。
腿上的人睫毛轻颤,呼吸轻轻。
看起来仍然乖软,仍然漂亮。
呼吸之间卷着股烫人的热意。
祁一柠终于发出了声音,在安静的空气里,极轻极轻,却显得有些干涩,
“那你呢?你过得好不好?”
这个问题当然得不到答案,已经躺在她腿上的人,陷入了昏睡的状态,应该是听不到她在说什么的。
祁一柠就这么看着唐北檬,动作轻轻地替唐北檬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轻着声音开口,
“你应该要过得比我好才对,唐北檬。”
作者有话说:
今天作者没有话说,因为一张嘴就只能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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