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无心杀手(14)(2/2)
整整齐齐的几个盒子堆在一起,用大大的塑料袋装着……像是便当盒?
注意到他变得微妙的眼神,安室透说:“就是便当,你还没吃饭吧?苏格兰帮你把想吃的寿司带过来了。”
森木傀三呜了一声,对系统说:“苏格兰他真好!”
说完他冷下脸,一脸怀疑和讽刺地望着他们。
“你们的
关系很好?”
大概是没想到他这么不客气,而且上来就是质问,诸伏景光一愣。
安室透泰然自若地说:“还不是因为你跑了,人家辛辛苦苦买了这么多食材,不吃可就浪费了。”
他手里也拎着一袋东西,去把走廊的灯打开了,就拉着一脸嘲讽的少年在旁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
少年立即想要起身,又被他给按了回去。
这么些天他也看出来了,少年从小接受的就是精英式教育,吃苦也不是不能吃,只是条件允许了,他那一身讲究也就跟着冒出来了。
跟平时琴酒开着古董车招摇过市没什么两样。
少年被按在草地上,看着他们把野餐布摊开,脸上露出别扭和不情愿的神色,看样子很想说两句嘲笑的话,只是安室透和诸伏景光都早就准备,根本没理他,他都没找到机会开口。
过了一会儿,他们两人把带来的东西全部摆好,蜡烛也放在旁边,少年才轻嗤一声:“都什么年代了,还摆蜡烛。”
走廊黄昏的灯光照在附近的草地上,看起来格外柔和,很有在野地里露营的氛围,头顶的月亮也很明亮,星星闪闪烁烁,不远处就是树林和群山,风吹过来,带来一阵安宁祥和的气息。
安室透也不跟他计较了,开玩笑说:“还不是因为你太冷了,拿两根蜡烛过来中和一下。”
蜡烛的微光在面前随着风摇晃,少年冷哼:“一点都不好笑。”
他说着就要起身,见他一直找借口想走,安室透按住他的肩膀,另一边的诸伏景光拿起寿司,在少年开口想要抗议的时候一把塞到了他的嘴里。
少年的脸颊微微鼓起,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多年的默契可不是白来的,看到他的表情,诸伏景光也板起脸说:“这是我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做好的。”
他也不是没脾气的,知不知道他在接到零的电话,听说少年不想来了那一刻的表情有多可怕。
做了这么麻烦的料理,说不来就不来了,诸伏景光当时真想冲进基地,把少年抓起来好好打一顿。
少年腮帮子动了动,咬了一口寿司,把剩下的拿出来,脸色难看地望了望诸伏景光和安室透。
大概是意识到了二对一没有胜算,他也不着急跑了,慢条斯理地咬着寿司,像是寻找敌人的破绽一样,绿眸定定地望着两人。
安室透对他冰冷的目光视若无睹,也拿起一块寿司,过了一会儿称赞道:“不错啊,有没有兴趣开个寿司店?我可以资助你。”
“不用了,没兴趣。”诸伏景光对他缓和气氛找的话题哭笑不得,看到少年还是脸色沉沉的,又有些无奈,“基安蒂和科恩在前面喝酒,要不要把他们也叫过来?”
说不定人多了,少年就不好意思再给他们脸色看了呢。
不过他显然想多了,不管是琴酒还是小琴酒,都不是会因为别人就轻易改变态度的人,不好意思这种词从来没出现过在他的字典里。
“给我道歉,为什么要叫别人?”少年斜了他一眼。
诸伏景光更无奈了,这是还记得拉面店的事情呢。
当时他说那些话确实欠妥当了,既然他都能知道少年在黑衣组织里过得不好,难道少年自己就不知道吗?
少年明明才是最有体会的那个,他遭遇的所有事情,都是由他一个人承受的,不管是被前辈派出去送死,还是被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冷漠地放下追踪器,他的心情一定比其他人更难过,他都没说什么,其他人就更不能说了。
这和提醒人家身上有伤口,正在流血有什么区别。
难道人家自己就不知道疼吗?这种事还需要别人来提醒?
他果断地道歉:“对
不起。”
他是真的感到抱歉,也真的为少年觉得不值,不管少年再怎么努力,再做多少事,只要身在黑衣组织,情况就不会有任何改变。
琴酒永远也不会对他和颜悦色,他越出色,对琴酒来说,就越容易成为一个威胁。
琴酒给他放的追踪器也永远都不可能取下来。
除非他能杀掉琴酒,不然的话,他永远只是琴酒代号旁边那个小小的账号,连自己的名字都不可能拥有。
黑衣组织发展到了现如今的规模,已经不需要两个开疆扩土的杀手了。
少年眼神沉沉地望着诸伏景光,诸伏景光没有回避,过了几秒,少年拿起手里的寿司咬了一口,神色终于缓和下来。
这算是接受诸伏景光的道歉了,在一旁听着他们对话的安室透也松了口气。
小琴酒下午的表现太反常了,然而他又不是会主动找人倾诉心事的人,安室透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回去问当时在场的医生。
可医生醒来之后什么也没说,他问了好几次,医生才呵呵笑道:“无可救药。”
他如同疯子般大笑起来,大声宣判:“那个少年已经无可救药啦——”
安室透心里莫名的发凉,最后从看守他的地方退了出来,吩咐风见裕也按照他的想法找机会送他出国。
连帮他动手术的医生都要灭口,小琴酒身上的秘密似乎比安室透想象的多。
可安室透并不觉得少年无可救药。
他不像心冷硬如铁的琴酒,他凭借自己的感觉和前辈无情的教导才走到今天的。
他不是什么情绪都没有,他只是不懂,不知道自己做的事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罢了。
杀人对他来说就只是杀人,任务就是任务,后续会怎么样,跟他一点关联都没有。
在他受到的教育里,他只需要这样就行了,别的什么都不用想。
就只是一个……杀人机器。
安室透拿起旁边一罐小小的饮料放到他手里:“试试这个。”
透明的饮料罐子?里面装的是水?
少年举起来看了看,安室透说:“这是最近很火的透明奶茶,我打工的地方别人给我推荐的。”
少年动作一顿,忽然把饮料放了下去,“把这个拿去送给武装侦探社的江户川乱步。”
安室透一怔,少年说:“他喜欢一目了然的东西。”
收到这种饮料应该会很高兴吧。
“你和江户川乱步有联系吗?”另一边的诸伏景光问。
“我有个任务找他帮了忙,”少年说的似乎是黑衣组织里的那个,而不是武装侦探社里的,“然后他跟我要谢礼。”
谢礼也不是给他自己,而是给另一个乱步的。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之间奇怪的关系,安室透默默地想,之前似乎也是这样,他去找乱步问少年在哪的时候,原本以为不会得到回应,没想到对方马上就发了地址过来,还附带了一个邪恶的微笑。
“我明天一早就去寄,”安室透说,“乱步先生还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少年似乎不想多聊任务的事情,倒也不是像琴酒那样对其他人都抱有警惕和怀疑,只是兴致不高罢了。
安室透觉得很奇怪。
明明之前提到任务就眼睛发亮,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他和那个医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到少年拿起一旁的糕点,犹豫片刻,安室透还是问:“为什么要杀那个医生?”
诸伏景光也跟着问:“他不是救过你吗?”
“就是因为他救了我。”少年说完,看到两人还是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似乎觉得麻烦,直接甩锅给琴酒
,“琴酒让我杀的。”
安室透顿时想笑,但看到他对救过自己的人真是一点感激都没有,又不免觉得心情沉重。
诸伏景光说:“你杀了他的话,以后受伤就没人能救你了。”
少年听了他的话,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默默地咬了一口手里的点心,示意他继续说。
他说:“如果有一天,琴酒让你杀我们呢?”
少年嘴里含着糕点,只能用另一只手对他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他手背和关节摩擦出来的红痕已经消失了,在昏暗的灯光下不算明显,只有纤长的手指比出来的姿势格外能表明态度。
诸伏景光心情复杂地望着他。
安室透再次想起了医生的那句“无可救药”。
但是,安室透觉得不是这样的。
安室透说:“你杀了我们,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和我们坐在一起吃东西了。”
少年微动的脸颊僵住。
下午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再次冒了出来,他的心里再次翻涌出了烦躁和愤怒。
为什么要说这些?
连任务都做不了的人,没有存在的必要,这话不是前辈自己说的吗?
明明前辈就是这么教导的……
他的任务就只是杀人而已,其他什么都不要想……
什么梦想,兴趣,喜欢做的事情,都是会让他犹豫不决的东西,前辈的教导从来都没有出错过。
像下午的时候,只是对别人的话犹豫了一小会,就被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年医生划伤了脸颊,换做对手是其他人,也许他已经死了。
所以为什么要说这些?
说这些根本没用啊——对他这样的杀手来说,不是杀死目标,就是被任务目标杀死,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路可以走。
为了活下去,他已经决定不在乎目标是谁,有着什么样的梦想,又跟自己有着什么样的关系了。
“就算是前辈,我也会杀死的。”
连任务都做不了的人,没有存在的必要,这句话再次从脑海中浮现了出来,少年咬着手里的糕点,里面似乎混杂了黑巧克力的碎屑,口感格外苦涩。
他看着对面愣住的两人说:“不一起吃饭也没关系吧?”
“反正以前也没有一起吃过。”
他已经决定了,以后不再管对面的人是谁,他都会毫不犹豫杀死的。
他继续咬着混杂了黑巧克力的苦涩糕点,一字一顿地说:“请前辈不再要说这种话来妨碍我了。”
“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