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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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学生们见怪不怪,每次沈涵来讲公开课都有很多校外人早早来教学楼里守着,他们也不喧闹,知道这里是学校不是看病的地方,也知道沈涵来这儿是为了上课,但他们还是来等着。

    哪怕遇见沈涵的机会渺茫,哪怕能得沈涵看病的机会渺茫。

    但是......万一呢?

    阶梯教室门口,站着好几个保安,余鹤给他们看了学生证才带着余清砚走进去。

    透过阶梯教室侧面的内窗能看到楼道。

    余鹤望着窗外:“针灸真那么神吗,你看楼道里那些人,好像能请到沈三针看病就能续命一样,都有些疯魔了。”

    余清砚也望着窗外,面容上有种超乎年龄的悲悯:“没站在悬崖边,就不会知道一棵稻草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

    余清砚有时过于柔软慈悲,尤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好像下一刻就要原地飞升。

    余鹤正在发短信的手微微一顿:“你最近咋了?”

    余清砚勉强一笑,故作轻松地说:“是爸爸的病,过完年才出院,前两天又进了急诊,好在没什么大事,做了两次透析,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余鹤暗灭手机屏:“所以呢?”

    余清砚垂眸盯着桌子上的讲义:“总这样折腾,家里人都累了,我想......要不然我还是把肾捐给他算了。”

    余鹤感觉满身的血液都往脑子里冲,他低下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从找出全球医学生交流论坛找出有关肾衰竭的相关案例:

    “肾衰竭不是急性病,慢性肾衰竭分为5期,在1-4期的时候,可以通过积极控制血糖、血压、血脂,同时服用保护肾脏的药物来治疗。如果肾功能长期保持稳定,对于寿命影响不大,平均生存期是73岁。①”

    余鹤把柳叶刀期刊上的相关报道只给余清砚看:“余世泉现在最多2期中晚期,你就想捐,等他4期再考虑这件事也来的及,这中间还有好几年,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合适的配型出现了。”

    余鹤压低声音说:“肾对男人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余清砚看了眼余鹤:“......我总归不会有孩子,所以.....也没那么重要吧。”

    余鹤疯狂摇头,小声说:“超级重要!”

    他用胳膊肘撞了下王广斌:“斌哥,给我兄弟讲讲肾有多重要。”

    王广斌上下打量余清砚,先看了眼皮肤,再从额头印堂到眼眶鼻头再到唇周,通过简单观察得出结论:“你这兄弟肾挺好,看着不虚。”

    就这么一打眼就能看出肾虚不虚?

    余鹤来了兴致:“怎么看啊,教教我。”

    ()    梁冉解释说:“五行当中肾脏属水,看一个人肾好不好最简单就是看他肿不肿、黑不黑,这个黑不是说皮肤黑,而是从内而外的发暗、气色差。你就看眼睑眼眶、鼻头唇周,如果浮肿暗沉,那多半是肾虚。”

    余鹤抬起脸看梁冉:“我虚吗?”

    梁冉漫不经意地侧头瞥了一眼余鹤:“你容光焕发,皮肤透亮的跟仙女似的,你虚个屁。”

    余鹤扭头跟余清砚说:“听见了吗,知道我为什么不虚吗,因为我有两个肾。”

    余清砚偏过头犯了个白眼。

    这段时间,余清砚过的很压抑,自从他发现亲生父母把他接回来的真实原因后,就再也没办法毫无芥蒂的和他们相处。

    余世泉和张婉对他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忍不住再三思索,每一个举动都仿佛意味深长。

    余清砚知道自己可能是过渡解读,但他没办法不去多想。

    余清砚和他的亲生父母表面和睦亲近,实则相互揣测。

    这让他过的很累。

    余清砚想,这还不如从一开始直接要求他捐出肾脏,也好过每天都活在戏里。

    是的。

    戏里。

    余世泉和张婉对他的亲情浓到不真实,从他回余家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好像一脚踩进了云彩一样的泥里,表面轻柔温暖,却悬在天上,不知何时会坠落下来,而洁白柔软的云朵下面,也确确实实是一滩污黑泥泞的深潭。

    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时,余清砚每天都端着,生怕自己行差踏错,破坏了在亲生父母心中完美形象,他时时刻刻在演一个好儿子,而余世泉和张婉在演一对好父母。

    知道他们有所图后,余清砚悬在云端的脚终于落在地下,可他只能装作不知道,便冷眼看着余世泉和张婉演戏,听他们说一些暗示自己捐献肾脏的话。

    余清砚是一个冷漠的看客。

    当余世泉因病住院,张婉暗自垂泪的时候,余清砚又必须得走上前去,照顾余世泉,安慰张婉。

    他也在戏中。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张婉哭的很假,张婉根本没那么爱余世泉,她只是怕余世泉死,如果他自己来哭的话,能比张婉哭的还真情实感。

    余清砚很清醒陷在这场如梦的戏中走不出来。

    他能怎么做呢?

    生日之后他才回学校住了一周,张婉就跑到了宿舍楼下哭,余清砚别无他法,只能跟着张婉回家。

    余清砚活的太累了,

    他没力气和这些人周璇下去,倘若舍出一个肾能够从泥潭中离开,余清砚求之不得。

    捐出肾脏后,他就‘没用’了,没用的人才能从余家离开。

    余清砚时会羡慕已经彻底和余家断开的余鹤,同时也不禁会想,在余家的十九年,余鹤也会像陷在泥潭中一样窒息吗?

    他和余鹤可真倒霉,养父母不怎么样,亲生父母更差劲。

    余清砚敏锐地察觉自己的心态可

    能出现了问题,他现在有一点......过分消极。总觉得或者没什么意思,按部就班、庸庸碌碌,每一个人都像是被画在粉笔圈里的蚂蚁,转来转去也出不来那个圈。

    仿佛整个世界都渐渐黯淡下来。

    余清砚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褪了色的老式挂历,又旧又烂。

    直到再次见到余鹤。

    余鹤......很活泼。

    就宛如一阵清爽的山风,很轻易就能拂去心头的尘埃。

    辰光辉照,旭日跃出海面时那一抹金色,无论照在多么死气沉沉的东西上,都不减明亮。

    余鹤能把鲜活传染给身边的人。

    余清砚有点明白为什么傅云峥会喜欢余鹤了。

    寒渊怎么能拒绝曙光呢?

    人在意得志满时或许不会留恋朝阳,唯有在逆境中的人才会知道这抹光多么亮。

    耳边,余鹤还在科普肾衰竭的相关医疗案例:“肾衰竭分为原发性、继发性和遗传性,虽然遗传的可能性较小,但万一呢?你还是留一个备用吧,你才一十,余世泉都四十五了,按时做透析活个几十年问题不大。”

    余清砚抿了抿唇:“我真的太累了,余鹤,你能理解吗,我就算说将来等他严重了再捐给他,他也不会信的。”

    余鹤没什么犹豫:“救命的东西放在你身上和放在他自己身上当然不一样。余世泉掌控欲很强,对他来说手术肯定是越早做越好,首先恢复能力肯定会随着年龄增大而减弱,而在你这边呢,你现在还能听他的话,等过个十年八年你翅膀硬了他管不了你,你反悔了他也没辙。”

    余清砚自嘲一笑:“十年八年?”

    他一天都坚持不下去了。

    余鹤总觉得这次见面,余清砚变化很大,看起来有点不太开心,他拍了拍余清砚后背:“你看着没什么精神,都不和我吵架了,怎么回事啊?”

    余清砚无奈道:“我从来也不爱和你吵架,是你总故意气我。”

    余鹤还想说些什么反驳,正在这时,教室里忽然安静下来,紧接着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跟着鼓掌,一抬头看见个瘦高的男人走进来。

    这就是沈涵?

    不是说沈涵八十多岁吗,可眼前这个男人脊背挺直,高大健朗,穿着浅蓝色衬衫,一点也不像个老头,看起来身体就很好,丝毫没有那种老态龙钟的沧桑感。

    余鹤在看沈涵时,沈涵也在看余鹤。

    果不其然,哪怕能容下四百六十人的阶梯教室满满当当。

    沈涵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这位素未谋面的外门弟子。

    真是和郑师侄说的一样。

    霁风朗月,灼灼逼人。

    沈涵一生阅人无数,可要说生得像余鹤这样出挑的,还真罕见。

    难怪傅家那小子喜欢成这样。

    沈涵走上讲台,抬手示意,掌声渐渐停下。

    待宛如雷鸣的掌声彻底停下,余鹤才小声问梁冉:“这就是沈涵?”

    梁冉看了余鹤一眼,点点头。

    和梁冉承诺的一样,这节课果然没有PPT,也没有出现针,余鹤平稳的度过了两个小时。

    沈涵讲课很简洁,三言两语就能把一个案例背后的逻辑厘清,节奏也很好,既不会说太多题外话,也不枯燥,一节课上完余鹤意犹未尽。

    如果所有老师都能想沈涵这样,天底下估计就不会有差生了吧。

    十一点五十,下课铃响起,教室里没有一个人起身,都在等沈涵先行。

    在大阶梯教室上课,就等同于预定‘抢不上饭’,就算上课的不是沈涵,余鹤也不会跑,因为人太多了根本窜不出去。

    余鹤叹了口气,趴在了桌子上。

    沈涵已经在往外教室外走,教室里算不上安静,可沈涵却好像听到了这声叹气。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越过人群。

    余鹤心中升起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所有人都听到沈涵说:“余鹤,你过来一下。”

    目光一下子聚集在余鹤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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