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裴萧元退到了宴堂外的门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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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也没想,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便是不容她再留于此地了。

    他要带她走,就在此刻。

    他掉头走了回去,脚下发出的沉重的靴步之声,惊动已慢慢转身往里去的絮雨,也引得宇文峙回头来。

    展眼间,他大步赶到她的身后,探臂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将她从宇文峙的身边拽了过来。接着,他唤来仍在附近的张敦义。

    "陛下召她另外有事,我先带她去了!你们明日自己慢慢回城不迟!"

    他冲着诧异奔来的张敦义简单交待一声,在身后许多双目光的注视之中,带她走出了别院的门。

    金乌骓静静等在门外,忽然到主人现身,兴奋地点蹄数下,发出得得的轻响之声。

    直到走到这里,他方松开她那手腕。接着,托举起她,将她送上马背,自己跟着一跃而上,坐她身后,在门内宇文峙发出的呼喝声中,振动缰辔,催马,沿着山麓下的道路离去。

    身后,宇文峙迅速追了上来。

    暴雨过后,夜渐转晴,月光从随风卷动不停变幻着形状的乌云之后露了出来,照着地上的人。

    宇文峙的坐骑自然也是一等一的神骏,然而比起金乌骓,脚力终究还是差了些。双人的重量并没有令金乌骓放缓速度。宇文峙被落得越来越远,他开始怒骂。裴萧元听他在后骂自己,"无耻狗辈"、"西北贼獠",他沉默着,心情却觉少有得畅快。自然了,这些骂声也渐渐变轻,最后,彻底消失在他耳畔。

    他继续纵马前行,耳畔只剩下呼呼的穿林夜风声。再前行一段路,确定后面再不会有人追上,他缓缓放松马缰,最后,停了下来。

    此地已是远离别院,下了山麓。周围是片枞树林,高高低低的枞树,在黑夜里去,仿佛一面面戴着尖顶的屏障,将他和身前的她围护在了中央。

    耳边安静极了,只有远处几声夜枭的长啼,以及,夜风掠过近畔树梢发出的翠窣之声。

    此时坐他身前的她忽然动了一下,若在环顾周围,发顶轻轻蹭在他的下巴上。这不经意的短暂的肤发相触,蓦令裴萧元醒神--

    -从她被他攥住手强制带离那地方之后,直到此刻,她好似还没发出过半点声音。

    不但如此,紧接着,他也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那便是他今夜的举动,孟浪而鲁莽。他竟并未征得过她的同意,擅自将她带了出来。

    迟疑了下,他望着身前那仍与他共骑一乘的人,试探着,轻轻地唤了她一声:"公主?"

    没有回应。

    她是恼怒了吗?

    他的心里慢慢地感到了几分不安,正要下马,为自己对她的冒犯向她请罪,此时耳中忽然传入一道轻轻的嗤笑之声。

    "怕了?"

    裴萧元一怔。

    "方才你的胆子不是很大吗?还陛下召她另外有事?我阿耶何时叫你带我回了?"

    伴着紧接而至的取笑声,她跟着转过脸来,望向身后正与她同骑一乘的他。

    月光如银霜一样自头顶洒落,她的眼眸映着霜月,亮晶晶,若坠入了许多细碎的宝石。她的语气带着责备和讥嘲,然而唇角却又分明微微上翘,显着盈盈的笑意。

    裴萧元一时怔了,目光情不自禁聚落在他眼皮下的这两片和他说着话的唇上。

    它们吸吮起来,会是如何的滋味?

    是像今夜的月光一样清凉,还是像她喜欢的木樨花那样甜润?

    当裴萧元意识到自己的神魂在想甚时,心跳得厉害,人也跟着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不敢显露太过,唯恐叫她察觉到自己那绝不能让人知晓的心思,只不动声色地下了马,好离她远一些,接着,镇定地应:"是我的错。不该将公主带出来的。"

    "既然错了,该当如何?"然而她却好像不肯就此放过他,细听,语气若还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调侃。

    "公主如何惩罚都行。"他迟疑了下,终于还是顺着她的口吻,轻声地应。

    他应完,不闻她回,抬目望她,只见她高高坐在马背之上,俯视着自己,片刻,忽然朝他伸手,要他马鞭。

    "给我!"

    他不解,然而也未多问,将马鞭递上。她接过,凌空甩了几鞭,大约是嫌长,循着掌心绕了几圈,又甩了甩,仿佛满意了,接着,命他转过身去。

    他依旧不解,然而还是依言。

    伴着"啪"的清脆一声,鞭梢竟轻轻地抽在了他的后背之上。

    他那被潮湿衣物覆闷了大半夜的一张脊背,毛孔早已变得紧闭而麻木。这只不过是戏弄似的一鞭,不疼,带来微微的刺痒之感而已,然而,裴萧元的脊却如遭一条烧得通红的烙铁灼过,毛孔怒张,头皮发麻,寒毛顷刻间根根竖立。他打了个激灵。此时他又听到她在他身后再次轻笑了粉扑-儿文=~學)起来,说:"罢了!这回就这样了,下次若是再敢--"

    他再也忍不住了,转面,猛地抬臂,五指攥住了她手中正那待收回的马鞭,发力一扯,她猝不及防,整个人被带得向他歪过身去。若非此刻有他在马下用身体支着她,她必早已跌下马背。

    "裴二,你--"

    她发出一道低低的不悦的受惊之声,忽然撞上他投来的两道目光,声戛然而止。

    此时她高坐马背,歪身俯面向他,他则立在马下,一掌紧攥着她手中的马鞭,微微仰面,双目紧紧地盯着她,深处若有幽光闪烁。和他靠得是如此得近,絮雨感到自己的面颊已是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他的阵阵灼热的呼吸。

    良久。

    "太晚了。你身上湿透了,去附近寻个人家,暂时先过夜吧。"

    忽然絮雨轻声说道,也无半分挣扎。

    在她说话之后,她感到那一股攥着马鞭迫她向他的力道终于缓缓地松弛了下去。

    "就照公主吩咐的办。"

    片刻后,她听到他用略喑哑的声音低低地应她,接着,仿佛方才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他将马鞭还给她,伸臂将她轻轻扶正,坐回到马鞍上。他则不再上马同乘,只为她牵马前行,走出了这一片月光静照下的林子。

    后半夜,他带着絮雨,投宿到了从前那位送水老翁的家中。絮雨睡得香甜,次日醒来,发觉竟是晌午了,他的衣裳也早在炉膛前烘干。两人谢过老翁,待要离去,发现还是走不了。老翁说,昨夜一场暴雨,冲断了出去的一座小桥,山民已在修了,但何时能通,就不一定了。裴萧元过去帮忙。这一天,一直折腾到傍晚,道路才得以恢复,等到两人回到长安,已是深夜时分。

    赵中芳与韩克让竟等在西城门口,终于守到二人回来,神色各异。

    老宫监是长长松了口气,随即满面喜色,仿佛一点事都没有,与裴萧元如常招呼了一声,便低声催促絮雨登上一辆等在那里的马车,要接她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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