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邪(1/2)
两人正说着,外头却传来一阵喧嚣声,有少年们争吵斥骂的声音、兵刃出鞘的声音,不知发生了什么,竟像是乱作一团。
随即沈忆寒便听到了琴弦拨动的铮鸣,空冥的琴音中带了一分慌乱仓促。
这声音他很熟悉,正是他徒儿燕子徐的配琴灵犀的声音。
二人当即不再闲谈,立刻起身。
才一出门,便见客舍门前一处小广场上,方才还拘谨沉默的贺兰庭不知怎的,竟变得双目赤红,背脊微微弓着,他神情很不正常,手里举着一把匕首,不远处另一个少年摔倒在地上,其他妙音宗弟子们则都围着那被推倒的少年,面色十分不忿。
唯有燕子徐没有上前,正怀抱灵犀,拨响琴弦。
这曲调沈忆寒当然不会听不出来,正是有清心驱邪之用的古曲《坐忘》。
然而贺兰庭听了此曲,却并未有分毫被安抚平静下来的迹象,他看着那倒在地上的少年,仍是受惊的猫一般弓着背,手中不肯松开匕首,嘴里喃喃道:“别过来……你别过来!我不走……我不走……”
沈忆寒道:“怎么回事?”
众弟子见他出来,纷纷都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宗主,这人不知发什么疯!方才柳师兄分明是好心好意问他,要不要同我们一起下山去镇子上玩,他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又是拔刀、又是推人的,真是不识好歹!”
沈忆寒闻言,心里已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贺兰庭目睹自己家遭了灭族之祸,又受噬魂种影响,若不是被云燃救下,只怕此刻也已经凶多吉少。
想必是自家门下弟子见他与众弟子们年岁相仿,原本好心邀他同游,却不知怎么刺激了他,噬魂种毕竟是魔修手段,激起他的煞性倒也并不奇怪。
云燃取下臂弯中挽着的拂尘轻描淡写的一扫,当即震得贺兰庭手中原本紧紧握着的匕首掉了出去,落在地上发出“铛啷”一声。
沈忆寒上前先去查看了一下那被推倒在地的弟子,见他身上并没有伤口,才放下心来。
转头见云燃双指成诀,将一道火焰似的朱色灵力输进贺兰庭眉心。
他很快脚下一软,眼皮子合上,软软倒了下去。
沈忆寒立刻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他,没叫云燃动手。
“噬魂种发了凶性。”云燃道。
“我知道。”沈忆寒叹了口气,看向燕子徐,“怪我方才没提醒子徐。”
燕子徐抱着灵犀,有些茫然:“师尊,云真人,你们说什么?噬魂种?方才贺公子灵智失控,是因为噬魂种么?”
云燃闻言,微抬起了眼眸,看向燕子徐。
沈忆寒见状,心知他是觉得意外。
因为噬魂种这种东西,几乎没有任何凭借巧力的破解手段,唯一的破解之法,便是由修为高过被播种人好几个大境界的修士暴力解除。
而且这东西十分隐蔽,同境界的修士,甚至很难察觉对方身上发生异常,是因为被种下了噬魂种,往往要等到几十日后被播种人的灵智损毁的七七八八了,才能察觉。
燕子徐与贺兰庭接触也不过这么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却能发现贺兰庭不是情绪不对,而是灵智失控,立刻对症下药的奏了《坐忘》,虽然灵力不济,未曾奏效,但是大方向却没出错。
沈忆寒心下不免有些得意,笑道:“先前还未同你介绍,这是我新收的弟子,于音律一途上算得上是个天才,自小便对七情灵智敏感非常,所以才叫他看出了点门道。”
云燃颔首:“不错,甚好。”
妙音宗众弟子们闻言,不免都纷纷向大师兄投去了佩服又敬仰的眼神——
被云真人亲口夸赞,将来说出去,也够大师兄在诸派同辈弟子中吹个十年八年了!
燕子徐感觉到众师兄弟目光,不由闹了个大红脸。
他生性腼腆,虽然自小拜入沈忆寒门下,早知道他这位师尊,与修界许多奉行“打击教育”的前辈们不同,不是那种吝于对小辈夸奖、生怕他们得意忘形的风格,但有时自己听着师尊对他大夸特夸,他还是不免觉得耳热。
沈宗主的教育方针一贯宽和且放飞,对自家门下弟子从来不吝于褒扬赞美之词。
就拿筑基来说,燕子徐就至今都没摸准自家师尊究竟是个什么标准。
他四岁拜入师尊门墙,十七岁筑基,师尊对他说:“十七岁筑基,和为师当年不相上下,不错不错。”
结果后来汪师兄筑基,算起来从炼气到筑基足足花了五十七年,汪师兄一直有些自卑天分不好,师尊又对汪师兄说:“不要跟旁人比,要跟自己比,七旬筑基怎么了?也还剩下两三百年寿元呢,到时候突破到金丹,不也都是一样的,你这便已经很不错了!”
说得信誓旦旦,仿佛资质平平的汪师兄真的一定能结丹一样。
再后来,一位闭关了百年,已经头发胡须花白、连比他大上好几十岁的汪师兄也没见过的“刘师兄”出关,宣布自己筑基成功,燕子徐又听见师尊拍着那位“刘师兄”的肩膀说:“刘师侄,当年我就知道,你必不可能一辈子都只在炼气,功夫不负有心人,如今总算筑基,这就已经打败不知多少人了,能筑基就很不错!也算是天道酬勤,如今你终于苦尽甘来,多得二百年阳寿,将来必然大有前程!”
直说得那位“刘师兄”老眼通红,十分感动,险些当着他师尊的面哭出声来。
燕子徐:“……”
所以这么些年下来,他很清楚他师尊夸人的话,实在不能全信,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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