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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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晓的天光下,劲风吹拂滚滚硝烟,有鹰隼穿过灰色的云层。

    谢辞快步往前走着。

    战火的一再洗礼,让他气场变得和银枪的尖刃一样冷硬,杀伐果断,颊染褐红,肩宽背阔,撑开了厚重的黑色甲胄,他越来越像当年他的大哥谢骅。

    谢辞一时冲动做下了这些事。

    但他一点没有后悔。

    想得再好,再多的理智也是假的,谢辞终于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善忍,他不想拉开距离,血战在濒危垂死之际,那时只有一个想法,就算死,他也想死在她身边。

    她在外没事固然好。

    但他魂归清山以东,他一个人孤单单,他怕自己飘荡魂兮,却再寻不着她。先前他害怕她发现他的情感深度,两人回不了过去,可现在,发现就发现,谢辞不后悔!

    历经了长达的十三天的巨变起伏和生死倾辄,血战到了最后,带着一种热血鼎沸的孤勇无前,他豁出去了。

    谢辞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不想了,就这样吧!他闭了闭眼睛,睁开: "卢信义现何在?"

    谢风浑身深浅伤口无数,半幅甲青下摆都被划下来了,一边脸尽是干涸血迹,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闻言却浑身热血一下子上冲, "正沿着凉水大河追击北戎溃军。"

    他激动得“啪"一声跪了下来, “主子,要替老主人和大公子他们复仇了吗?!”谢辞抬目眺时东方,平静的黎明暗色覆盖着远处的动静,他说: “是。”谢辞血战十三天,声音沙哑干涸,此时带着一中喋血的嗜杀。

    等待了这么长的时间,谢辞从没忘记在中都内狱刑囚到最后获悉父兄身首异处的那一个瞬间,浑身血液像结了冰的那种痛彻心扉的窒息。

    从铁槛寺外狱的跌跌撞撞走到今时今日,他终于走到了要手刃仇人的前夕了。

    谢辞抬眼,目中流露出一种前所未有深刻的恨厉之色。

    谢辞快步往回走。

    荀逍能知道的,他当然也知道,那个被擒获的人就在他手里,只是这两人熬不住刑,再三翻供,不是个很能拉出来接受明面审讯的。

    用战前诬陷砍杀将领一事,也能把卢信义拉下马。

    但这两者通通都不是谢辞最

    想要的。

    卢信义构陷他父兄私通北戎。

    谢辞最想的,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同样的罪名让其身败名裂而身死!晨光微熹,穿过弥散的烟尘,落在猩红遍地的战后大平原之上。他淡淡道: “卢信义如今必定很仓惶,我们推他一把吧。”

    卢信义确实如谢辞所料,此刻正仓惶忐忑,他曾为了挽回战局而豁出去,不料却遭遇蔺国舅的兜头冷水,他当时恨得无以复加,败就败吧,他也不管不顾了。

    现在战事进入尾声,先前的种种遗患即将全部浮出水面,多年经营很可能摧枯拉朽,他费心一切想要维护的,很可能要就此失去。

    卢信义反复忖度过,战事结束以后,他很可能会贬谪,到时候谢辞秦显等人再要对他动手,将易如反掌。

    追击被第二股援军接手之后,他率兵回营,立即就去找了蔺国舅。

    ——后方大部队已经陆续抵达原大魏主营。粮草、军备,清水陇山二关后的屯兵见战况明朗,一线警报解除后,也开进了清水平原的大战场,合力对落败的北戎大军进行追击驱逐。

    蔺国舅也来了,就在刚刚稍事整理的大魏主营里。

    “国舅,国舅!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卢信义焦急来回踱步,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这是我不想帮你吗?"

    这一次还真不是蔺国舅不想帮,卢信义是他们在北军中最大的党羽之一,他现在才知道卢信义弑杀将领的事,也很恼怒: “众目睽睽,无凭无据,戕杀将领,即便冠以军情十万火急之名,也不掩过失!"

    “我倒是想帮你,但我帮得了吗?”

    冯坤一来,手持圣旨金令,蔺国舅这个临时受命的西北总督战就立即退居二线了。在冯坤眼皮子底下,蔺国舅也没有太多临时搞小动作的余地。做得多,反而沾得一身脏水。

    昨夜蔺国舅和心腹幕僚连夜商议,最后得出结论,放弃卢信义。卢信义是知道不少东西,但这个谢辞,后续再说吧。

    冯坤突然调转枪头,两党的关系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蔺国舅不能往对方手里送把柄。最后,他说:“无论如何,你的妻小我会照顾妥当。”卢信义心口一片冰凉。

    他愤慨到极点,想怒,又想冷笑,如果不是一念之差因为战局,他何至于此!"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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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冷笑两声,掉头离去,将帐内的愠怒丢在身后。

    滚滚的硝烟已经逐渐被风吹散,卢信义站在辕门前面向废墟一样的大战场,腰腿颊面的刺痛不断地提醒他还有战伤未曾包扎。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陈汾已经回来了,他就站在帐门外,里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他大露焦急。

    卢信义冷笑: "自己想办法呗。"

    愤怒急切到了最后,卢信义心内一片冰凉,侧头看焦急的陈汾,事到如今,他只能竭力去自救。卢信义垂目, "你带上一张空白舆图,去找呼延德。"

    卢信义被逼进了穷巷,他没有别的方法,唯一能够摆平这一切的,只有北戎那边适时送回“谍报”,证实那两名将领确实通敌,他的近卫和那名裨将的问题也与他无关。

    舆图是最高军事机密,分量杠杠的,如果呼延德能做到,卢信义就把真的北疆舆图给他, "一手交人证物证,一手交图。"

    卢信义被逼迫着,最后果然铤而走险了。

    谢辞冷冷笑着: “传信给梁芬冯裕,抢先追击北戎王部,届时左右夹击相配合。”这场血战到了最后,谢辞几乎取代了卢信义的帅位。谢氏男儿,威望远非卢信义可比。而他也确实名副其实。

    简信传过去之后,梁芬冯裕只是迟疑了片刻,就立即决定遵照谢辞之令行事了。

    北戎大军终于被战溃了,北戎王呼延德竭力收拢诸部,他仍不想自马莲道口和归缓北口退出去,仍在顽抗着,双方冲锋至王旗一刹,谢辞最终成功生擒了陈汾。

    在消息传回来的一刻。

    卢信义一直悬起的心骤一沉,一线生机有多艰难,他不是不知道,但当这最后的侥幸被打破,浑身顷刻注入百丈冰原下的冰芯,连血液牙关都变得冰冻。

    他僵立片刻,最终放声大笑起来了。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别人。笑声到最后,一收,卢信义推翻了帐内所有东西,最后站在原地: “来人,替我裹伤换甲。”

    五月初七,战后的第二日,零星的雨丝纷纷而下,洗涤了大平原上硝烟和浮尘。但雨天天色不好,灰色的雨云在空中弥漫渐散。

    才刚傍晚,暮色就已经降临大

    地了,星星点点的灯和篝火,重新点亮了魏军主营。顾莞来到谢辞的营帐门前,微笑对谢平点了点头,想了想,最后还是自己敲了敲门柱。

    "谢辞?"

    她原本不想来的,之前的感情策略因为谢辞血战后的一个殇吻告白彻底崩溃,又觉得很庆幸,大家都没事,反正心情复杂,她还没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办,只是李弈刚才给她传了个口讯过来。

    ——陈汾一被擒获,一下战场就被押递往冯坤那边去了,动作非常之快,战事未结束明面没有大动作,但卢信义身边的人已经被替换了一个彻底,卢信义经已被软禁,李弈给他报了一个重伤,刚才他给顾莞带了一个口信,让她转告谢辞,可以杀了卢信义。

    顾莞喊了一声,便撩起帐帘。

    一灯如豆,谢辞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案后,他倚在靠背上,低头无声地把玩着一个扳指。

    油灯照亮的范围不大,一圈晕黄,偌大的帐内空虚孤寂冷,谢辞低头把玩的那枚扳指,顾莞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谢信衷的。

    谢云呈上来不久的,谢信衷戴了很多很多年,上头还染着他的血迹。这很可能是颈腔血。

    顾莞自己都不敢细想,不知道谢辞反复摩挲这枚扳指的时候,看到那些血迹,心里有什么感想。谢辞耳目非常灵敏的,但他今夜直到顾莞撩帘,才察觉她的到来。

    他站了起来,勉强挤出一抹笑,听完顾莞转述的话之后,一瞬他捏紧的扳指。

    盯着那点跳动的灯火片刻,他才长长吐了一口气,谢辞侧过头来,顾莞才发现这么一瞬他眼睛有些泛红,谢辞强行抑着翻涌的情绪,小声问: “阿莞,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吗?”

    饶是有再多的复杂情感,此刻也无法抑制不心一软,顾莞心里也有几分难受,她立即点点头,"好的。"

    谢辞闭了闭眼睛,将那枚扳指套在自己的右手大拇指上,他抄起雁翎刀卡配在腰侧。

    "好,我们现在就去。"

    谢辞立即快步出了帐门。

    去往中军主帐的,不独独谢辞和顾莞。

    秦显半边身体有些不能动,但他一听到这个消息,挣扎着从榻上爬起来,由苏桢和寇文韶一边一个架着,跄踉地走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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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都要亲口质问一遍这个贼子!如果不是谢辞在,他必要亲手杀了他!

    淅淅沥沥的雨丝渐渐停了,黄泥地面上湿漉漉的,谢辞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五月初七,这下的是龙舟雨,如果没有这场颠覆他一生的变故,此刻谢辞正在中都的家中,吃着带咸蛋黄的糯米粽子。

    他们一家人必定不能齐聚,父亲哥哥多在北地,但粽子已经送过去了,只要不是军务繁忙,一家人肯定节日里吃着一样的糯粽。

    但如今想要吃一样粽子,只能黄泉路上的拜祭了。在杀卢信义之前,谢辞很想诘问他一句为什么?!

    卢信义他从小就认识的,小时候喊的是卢叔父,往往他爹在,卢信义就在。

    和荀荣弼不一样的是,卢信义不怎么爱教养小孩子的,没这个耐性,他自己的孩子都不抱,但往往见到他们几兄弟,最后只能捏着鼻子叉着他们的咯吱窝把他们抱起来。

    嫌弃又无可奈何。

    他和谢信衷不是亲兄弟,却胜过亲兄弟,比荀荣弼还要亲近太多。同出同入,同进共退。

    所以从一开始,如果不是既得利益者,秦显赵恒是不会怀疑他的,谢辞也不会。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什么时候变了?

    最后竟然是卢信义将谢家父子送上的黄泉路。说出来让人难以置信。谢辞霍地停住脚步,一手撩起帐帘。

    偌大的主帐里,所有舆图军事卷宗皆已清走,屏风也抬走了,整个主帐空荡荡的,仅剩原来的桌椅箱案和一面铜镜光秃秃的留在原地。

    卢信义已经卸了铠甲,穿的行囊里常服,青底浅黑色格子纹的圆领长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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