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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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慧也不知都经历了些什么,她到了医馆里,紧紧抱着那名唤花儿的小女娃儿也不松手,身上还披着顾少凌那皮毛乞污装的她瑟瑟站在那抓药台前面,仿佛一个被染了色的纸人一样,毫无生气可言。

    “你还站着作甚?快把孩子给我,叫大夫给你看看伤势。”周梨将写好的纸条塞给小药童后,回头见着这一幕,不禁催促起她,伸手要去接孩子。

    花慧犹豫了一下,才将那陡儿递给周梨,却不怎么愿意让大夫给她瞧伤势。

    花儿被周梨抱在怀里,显然是认人的,又或许这颠沛流离的日子,让她除了花慧之外,再也不信任何人,所以一到了周梨的话里,就挣扎着哭天喊地的。

    把那母爱泛滥的花慧一下给急了,猛地站起身来,也不顾大夫正在给她把脉,一把将花儿抢到怀里去抱着。

    果然,孩子到她怀里就歇了声。

    周梨见此,有些发愁,"你先顾着你的伤势要紧。"

    花慧满脸的疲惫感,只瞧她瘦弱得厉害,深深凹陷下去的两颊,再也没有了当初她在半坡庙里时候的那种心慈面软的感觉,整个人瞧起来也老了许多,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

    “这些日子,你怕是受了不少苦楚吧。”周梨记挂着她当年原身卧病在床的时候,是她来配过孤零零的原身,所以对花慧心里总是有种感激。

    也是这种感激,叫周梨对于花慧偏上心。

    所以当初得知她就这样被匆匆嫁了一个老男人,才会难过得病倒。

    “大家都那样。”她回着,似一副不愿意去回忆那些苦难日子的样子。

    见此,周梨也没再多问,只是见她总抱着孩子不是一回事,这样叫大夫怎么给她诊治?便在身上翻找了一回,还有两颗糖栗子,忙拿来逗弄花儿。

    花儿见了,果然是伸着脏兮兮的小手要扑过来。周梨便趁机将她给抱到怀里,只不过却不敢拿给孩子吃,这样瘦弱的孩子,营养严重不良,稚嫩的牙龈上,才长了两颗小乳牙罢了。

    如何能吓得动这糖栗子?更何况这东西又最是黏喉咙,别把孩子咔了喉咙。

    不想花慧见孩子馋得紧,便朝周梨道:“你给她吧,贱命的东西,没有那样娇贵。”

    周梨虽知道花慧是想给孩子吃,但这样称呼孩子,总觉

    得有些怪怪的。可若是花慧不疼爱这孩子吧。她又愿意为了这孩子,已经逃出逢春院的她愿意回去。

    周梨一手抱着孩子,将那糖栗子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又麻烦那得空着的抓药小童帮忙倒了些水,才敢给化儿喂那糖栗子。

    这花儿多半是没吃过甜食,栗子一入口,她就有些像是那吃药上了隐的人一般,表情甚至是有些净狞,急得伸着小手去抢周梨手中剩下的板栗子碎块,那动作急切,不顾一切,小手甚至是将周梨脸色抓出一条血痕。

    花慧见了,正好大夫又给她诊好了脉,起身过来就往花儿身上很狠一巴掌落下去,“真是个饿死鬼转身的。”

    然后也不顾孩子哇哇大哭,给从周梨怀里抱了过去,"给我喂吧。"

    周梨有那么一瞬间,总觉得在花慧的身上,看到了花慧后娘的影子,听到她的话,只将剩下的糖栗子给递了过去。

    孩子又得了糖栗子吃,哭声便立即止住了。

    大夫很快就开了药,只说这看得见都是些皮外伤,并不打紧,不过提了一回要身体要紧,须得好生调养,为此开了七八副药。

    只不过周梨如今身无分文,还指望着小童帮忙送信回家,等人来接呢!

    于是乎道谢过大夫,就在这里等着。

    又说她出门这么久,早在晌午前不见归来,就把家里急得不行,叫元氏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让周梨一个人去送东西的。

    然后家里便四处找寻。

    这会儿都快急得报官了,忽然小药童找上门,塞了这条子。

    柳小八到底是认得几个字的,又见是周梨的笔迹,瞧见了欢喜不已,"是花慧,阿梨找着花慧了,还将人从那种地方给救了出来,只不过托人办的,得送银子去,这会儿在医馆等着呢!”又见天色已经晚了,铺子这里也卖得差不多,便准备自己送银子去。

    元氏不放心,急忙拉出驴子套了车,与他一并随着小药童前往北市。

    两人随着小药童到了这里,果然见着周梨,不过瞎见她脸上有条血痕,虽是浅浅的一道,还是将元氏吓得不行,“怎了?受伤了么?疼不疼?”又十分后悔,“早该香附跟着的,不说她有些拳脚功夫,就是那身腱子肉也吓唬人。”

    周梨去给白亦初送东西,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每次都

    挑着早上没人的时候过去,自然是没有想过人生安全这事儿。

    更何况附近也住了许多人家,也没瞧见人家出事。不过今日那逢春院老笔的话倒是提醒了自己。

    也不可能总是有这样的好运气。而且今日若是带着香附,也不必跑回书院找白亦初他们。有香附陪着自己,早进了那瓦市深处去。

    见元氏担忧自己,只笑着摇着头,“没事,这算得了什么伤,过两日就好了,疤痕都不会留呢!”为了安她的心,“往后我多带着香附。”又问了元氏拿钱,将给花慧看病的钱付了。

    那头柳小八看到花慧,少不得是上前去说两句话,只是花慧的眼睛却盯着周梨和元氏。

    花慧有些想不通,一样都是家里的后娘,为什么周梨的后娘待她这样好,而自己的后娘却要将自己嫁给一个比自己大那么多的鳏夫续弦呢?

    又想起自己在半坡庙待了好几年,每日兢兢业业上香,不敢短了菩萨一日,可是为什么菩萨没有保佑她?

    这一刻,她心底是真的觉得老天爷实在不公平。

    而柳小八见她不答话,也觉得无趣,只去和周梨说起话来,"既然都在这北市,我顺道去瓦市那边将银钱给几位大哥。”

    周梨瞎着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罢了,明日吧,这会儿那边的巷子里黑灯瞎火的,不好找。”

    柳小八闻言,也只好作罢。

    这厢告辞了大夫,再次谢过了小药童,便带着花慧母女俩上了驴车,柳小八拿着鞭子,大家一起回南市去了。

    花慧虽然才来被拐卖到这州府,但也晓得那南市是整个州府最好的地方,听说住在那头的都是有钱人家,要么就是好人家。

    像是北市这边,那瓦市里鱼龙混杂,旁边就紧挨着秦楼楚馆,十个人里有九个半不是正经人。

    可相对的,这边的地段也便宜,住的更多的,也都是穷苦人。

    所以随着驴车跨过了南市的牌坊,她不禁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住在南市么?”

    周梨还沉浸在与花慧的重逢中,又让她离开了那逢春院,压根没有留意到花慧那眼里除了羡慕之外,多出来的嫉妒。

    "嗯,以后你同我们住在一起,再也不要担心了。"周梨还安慰着她。

    />花慧没再说话,怀里的花儿多半是睡了过去,没声音。

    很快转到了周梨家这条街上,远远便瞧见那门口的灯笼已经点上了,将那周记卤味几个字照得一目了然。

    周梨便指着铺子,“便是那里了。”

    卤味铺子这边,是莫元夕在守着,不过就剩下些正常味道的卤菜了,所以买的人也不大多,她便同一头的周秀珠聊天。

    两人见着家里的驴车回来了,忙起身迎出来。

    花慧只觉得都是些陌生面孔,她也只见过周秀珠几面,因此觉得生疏。不过她也没顾得上去多看人,一被周梨带进后堂,就被拉着进房间去换衣裳,还将安之的旧衣裳拿来给花儿换。

    她们都换了新衣裳,又见这院子宽敞,周梨家中还有帮佣的妇人,那股子羡慕便越来越变了味道

    只不过她太累太饿了,加上许久没能好好吃一顿饱饭,等吃完后喝了药,就被周梨带到了房间里休息。

    家里的空闲房屋只有后院的倒座了,周梨觉得将她安排在那边不好,更何况那里也比较狭窄,花慧还带着孩子呢!就将自己的房间让出来,自己去和杜屏儿挤一挤。

    却不知花慧这会躺在那柔软的床上,摸着那温暖的棉被,又看了看自己粗糙的双手,再一次感慨命运的不公平。

    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周梨为什么那样好命?而自己却是吃尽了百般苦头,甚至连性命都险些没了●

    想着想着,便逐渐睡了过去。

    梦里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自己怎么又忽然出现在那满是流民的大路上,四面八方都是龟裂的焦土,她急忙跑。

    那个一直不肯喊她后娘,而喊她姐姐的王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忽然叫起她,"姐姐,姐姐,你怎么能拿我换豆子呢?姐姐?你在哪里?花慧姐姐?”

    花慧一下怕了他,四处寻找王越的身影,却发现四周都是蒙蒙黑雾,根本就看不清楚那王越在哪里。

    但是王越的声音就如同时骨之蛆一般,尾随着她不断,无论她怎么跑怎么躲,都甩不掉。

    “姐姐,我对你不好么?你为什么要把我换粮食,我好疼啊!”这一次,声音就像是王越贴在她耳边说的一样。

    花慧继续跑,"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爹,怪这老天爷!"

    然后她似乎看到了满身血的王越朝她走来,她吓得'啊'地一声惨叫起来,人也醒来。

    身边的花儿被吓得哇哇大哭,可花慧这会儿又怕又急,好似真的担心那王越来找自己报仇一般,听到花儿哭,一巴掌往花儿身上打去,“贱东西,你哭个什么?不晓得是在别人家里么?吵着了人家,仔细把你赶出去。”

    可是那小娃娃能懂什么?只是挨了打,身上吃痛继续哭。

    这叫花慧急了,忙又将花儿抱起来哄,拿脸贴着她,"好花儿,你莫要哭了,我也不是有意要打

    你的我一段左此急你的,我只是有些总。

    她其实没少打孩子,觉得如果不带着这个拖油瓶,自己一个人哪里会落到那般田地去?可是大部份时候又想,自己运气不好,遇着了个不好的后娘。因此她做了花儿的后娘,便打定了主意要对花儿好,就像是元氏对周梨好的那样。

    她想自己是绝对不会让花儿重蹈自己的覆辙。

    可到底是年少,如何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

    她正抱着花儿哄,房门被推开了,是眠浅的周秀珠被吵醒了,掌着油灯进来,看到花慧在哄孩子,便以为孩子饿了,只朝花慧问:“可是要吃东西?灶上特意叫元夕留了些鸡汤面,我去拿过来。”

    那面用鸡汤泡着,如今也更加柔软了,正好合适这样的小娃娃吃。

    花慧听了,却连忙道:“不用,她一个下贱东西,哪里用得着你们这样将就她,一会儿就好了。 4

    周秀珠闻言,也只好作罢,“那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喊我,我就在隔壁。”

    等周秀珠出去了,花慧听着花儿还呜呜咽咽的哭声,那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烦躁,只忍不住掐了一回花儿的屁股,"贱东西,还要人半夜伺候你,还不赶紧闭嘴!"

    不过花儿明显是听不懂的,哭了一阵,大概是哭累了,才睡了过去。

    翌日花慧是被院子里的声音吵醒的,元氏带着柳小八香附赶着驴车已经从早市上买菜回来了,这会儿大家也起来了,香附跟着他们一起搬到院子里来。

    接下来便是香附和月桂一天的活儿了。

    难得今儿出了点晃晃太阳,再加上今日买的猪头特别好,那屠夫还特意帮忙将猪脸从头骨上分解开,所以

    元氏心情好,与香附她们在院子里说话。

    花慧只觉得吵闹,但又没法,只得无奈起身来。

    她这一动,花儿也醒来,想是饿了,在那里嘤嘤地哭着。

    花慧自是不理会,反正一路上饿的时候多了去,她总不能每次都能满足孩子,所以先穿了衣裳。

    她的衣衫是周梨的新棉衣,软软的棉花一到身上,便觉得浑身都暖烘烘的。

    这样的好衣裳,花慧想自己活了十几年,也是头一次穿上,可周梨却不止一件。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去翻了翻周梨的衣柜,果然见着里面整整齐齐放了不少衣裳,还有那缎子面的衣裳。

    虽是薄的,但花慧还是有些爱不释手,反复摸了几回,这才不舍地关上了衣柜门。

    又想果然周梨是发达了,住在这寸土寸金的南市就算了,居然还有衣柜,当初她在王家时,王家也算是有些银钱的,可也只有衣箱罢了。

    可她倒是误会了周梨,这衣柜是周梨买回来的二手,和那书架一般,和柳小八修修补补后,上了漆才能用的。

    但花慧不管这些,只四处瞎到处摸,见周梨的东西都在,便想她让自己住她房间,却没有把东西搬走的意思,明显就是只借给自己住罢了。

    亏得昨日还好意思说,以后跟他们住,感情都是光面话罢了。

    “花慧?”元氏的声音和敲门声一并从外传来。

    一下将花慧的思绪打断,她看了一眼床上还在哭的花儿,眼里满是不耐烦,不过嘴上却温和地回着元氏,“元姨,我马上出来。”

    然后走过去一把抱起那尿了裤子的花儿,脸上有些愧疚,"我太累,一时睡了过去,不留神她竟然尿在床上了。”

    元氏闻言,笑道:“难为你了,还是个孩子,却还要带个孩子。”又看了看头上散着几缕温暖的太阳,“不打紧,我一会拆来洗了就是。”

    又让花慧赶紧抱着孩子去厨房,先给孩子弄口吃的,瞧那小脸哭得都红了。

    花慧便这样住下来,这孩子也有大家跟着照顾,转眼她那几副药都吃完了,人的确有所好转,气色也逐渐恢复,只是那凹下去的双颊无论她怎么吃,都像是长不回来了一般,看着有些刻薄相。

    柳小八发现她也不干活,酱油瓶子倒在了跟前都不

    扶一下,不禁觉得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别说是在人家白吃白住,就是在自家,也不好做个懒汉啊。

    便找了个机会,只将花慧拉到一处没人的地方,悄悄说道:“花慧,你怎么回事?那小娃儿我瞧大家也和你换手,不要你时常抱着,你得了空闲,多少抓些事,我记得你从前没这样懒的。”

    花慧闻言,却是皱起眉头来,仿佛不认识柳小八一般,以一种怪异的眼神扫视了柳小八一眼,忽然笑起来,“你自己要做她家的奴才,你自己做就是,何必拉上我。”

    柳小八听得这话,一时不免是傻了眼,气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片刻才道:“什么奴才不奴才的?你说那样难听,我人家收留了我,也帮了你。你可晓得,阿梨在你身上,前前后花了多少钱?赎你的就不说,单是你那些药,就是好大一笔开销。”

    不想那花慧却冷笑一声,"又不是我喊她花的,再说她也不白花,不是得了个好名声么?不然你怎么想着来帮她说话了?”

    然后环手抱胸继续说道:"再说咱一个村里出来的,相互照应着几分怎么?也就是你傻,真将他们做恩人,还不要命地替他们干活。再说我也看出来了,他们家可不缺钱。”

    她说到这里,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只拿手指戳着柳小八的脑门,"你也用脑袋想一想,你和她家雇佣的那两个长工又有几个区别?真对你好,怎不叫你和她家螫婿一起上书院读书去?说到底就是你傻,竟然还以为他们对你好。"

    柳小八这会儿看着花慧,只觉得陌生无比,半响才冷冰地看着她,"难怪月桂姐说你不实在,你果然是没个好心思,白瞎你在那庙里待了几年。”

    他说罢,气呼呼地转身离开,理也不想再理花慧。但又想起了什么,只停住脚步说道:“你男人就在咱们镇子上,如今重新娶了亲,你将孩子送还给她去。”

    柳小八想,兴许没了孩子,花慧就没这许多怨气了。那孩子整宿的苦,只怕她也什么没能好好休息,所以才这般模样的。

    心想大家一个村里出来的,又都熬过了那要命的天灾,如今好日子在跟前,当要珍惜些,好好将日子过起来才是。

    可没想到花慧的心中,竟然是那般想,他实在想不通。虽然从前和花慧不是很熟悉,但每次看她都笑眯眯的,好和善的。如今怎么嫁了个人,就

    满脸的戾气不说,还怨天尤人?

    想起刚才花慧那些话,又不知该不该要和周梨提一两句,免得她这肉包子打了狗。

    可又当怎么说?

    他还没想好如何和周梨说,那月桂却已经趁着这会儿没见到花慧在,孩子又扔给了若素帮忙看着,便与周梨小声说道:“我知晓你心地善良,又念着儿时旧情,可是这人总是会变的。这话也不该我多嘴,可是你一家待我好,每日活儿又不多,我实在不忍心看你被人骗了去。”

    说罢,指了指若素抱着的花儿,“还有那娃儿整宿地哭,白日里却好端端的,不我有心要怀疑哪个,可是你姐姐晚上总睡不好,不是个法子,我这两日也特意起来偷偷到这前头来听了几回,怕是内有玄机的。”

    周梨的事情到底多,哪里顾得上这些细节?加上前些天,正方脸又办来了漆树苗子。

    而且还都是好苗子,都是一年多的,她叫了香附一起去了一回乡下,又要运送树苗,又要雇人去种,还找了村里的地甲去钉桩子。那地里是长年累月不翻,旁边草儿比孩子要高,将那边界线都给遮了去。

    所以这一次,她将周边都钉上了木桩子做记号。为此也在那村子里住了几天。家里这头,自然是不大清楚。

    听得月桂的话,半信半疑,“这话如何说?”

    月桂与她靠近了几分,压低了声音:“我也不瞒你了,我祖上一直都是那县衙门里摸验尸体的件作,自小我在父兄跟前,就总是听他们说衙门里的事情,还有那听哭声判断各人的心思。”

    这是她家祖上传下来的绝技,按理是传男不传女的,家里也是一直靠在个绝技才在衙门里站稳了脚跟。

    但是她也是跟着兄长在父亲跟前学了些许,虽是不精,但是这样简单的哭声,还是能判断出来。

    便道:“那花儿晚上哭,多半是挨了打,不然她这般大小的孩子,哭声最为单纯好分辨,不是饿了就是拉了裤子,再就是挨打害怕。"

    这样的听声断案的绝技,周梨前世的时候,在那个大宋案子里也见过,一度以为是杜撰的,可没曾想天底下真有人能靠着哭声分辨人家的心理举止,这也着实了不得了。

    既是吃惊月桂还有这样的本事,又是震惊花慧怎么可能打孩子呢?花慧对孩子算不得温柔,甚至有时候粗暴,但因为她在逢春院后院的举动,一

    直都叫周梨相信,花慧那心底始终是爱花儿的。

    可是月桂的话就像是一根钩子一般,一下就把她怀疑的心给勾起来了。因为周梨听元氏说,孩子拉了,一直都是花慧亲自收拾,从来不假手他人。

    也正是如此,元氏觉得花慧脾气虽然有些不好,嘴巴吐出来的话也略有些刻薄,但想着她对孩子总归是好的。

    想想那孩子又不是她亲生的,她都愿意擦屎刮尿,可见那骨子里是个善良的人了。

    可如今听得月桂的话,她脑子里立即就想起了当时若素被许家那些人打的事情。

    莫不是,花慧是害怕大家发现花儿身上的伤势?毕竟这冬日里,孩子穿得厚实,谁闲着没事去剥开孩子身上检查?自然是没法察觉。

    可若是给孩子换衣裳,那不就一目了然了么。

    月桂见她沉默不语,便劝着:“左右她这会儿不在,孩子在若素姑娘手中,咱看看就是。”

    周梨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若素身边,将花儿的衣裳拉开了一些,果然瞎见那瘦弱皮肉上,好些个掐痕。

    然而就在伸手拉衣裳的前一刻,她心里还想着是个误会,花慧不该是那样的人。

    如今见了那些个掐痕,周梨终究还是接受了事实,喃喃念了一句:“果然,人是会变的。”自己对于花慧的了解和认识,也不该停在原来的记忆里头。

    而此举反而将若素吓着了,连忙解释着:“小姨,这不是我弄的。”

    “我知晓。”周梨从她手中将孩子接了过去,“去找屏儿姐姐吧。”然后回头看着月桂,却是有些发愁,”可是晓得了又如何,这孩子与咱家也没有一点的关系,咱想为孩子出头,也没有个明目。”

    难不成还要告到官府里去么?

    月桂也没法子,总不能将人家孩子抢过来管吧?最后也只叹了口气,“是了,只不过晓得了她是个什么人,往后姑娘还是仔细些。”

    然而这会儿的花慧却在听到柳小八说起老王在镇子上,且又重新娶亲了的事情,气得不轻,反应过后来赶上柳小八,一把将他拉住追问。

    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但是想着老王既然已经重新娶亲,花慧也不必在回去了,等过一阵子,想法子与她跟那孩子落户就是了。

    因此自然是没有同花慧提。

    反正正常人的思维,如今有落脚处,谁还去找那大了几十岁的男人?更何况他已经重新娶亲,这花儿虽然是他的闺女,但那头的后娘才有了孩子,怕是无心无力照顾这小花儿,倒不如等大一些,再给送回去。

    可没想到花慧得知老王还活着后,那心里立即就下了决定,要回去找老王。

    当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后,柳小八再一次傻了眼,"你糊涂了吧?你现在好好的,回去找他作甚?”那男人比她大几十岁就罢了,而且还重新娶亲了,花慧现在回去,究竟算得了什么?

    花慧却是不去想那么多,只往铺子里走,一边说道:“那又如何,管他再娶多少房,我都是正房,更何况我在外吃苦受累,还给他带娃,凭什么。"

    柳小八一时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将这事儿与她说的。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铺子里,莫元夕正在给客人切菜,见柳小八来了,只喊着他,“你快去洗手,我这里忙不过来。"

    到底是不能叫客人多等,柳小八只能停住了脚步,忙去洗手招呼客人。

    而那花慧过了穿堂,到院子里只见那灶房门口,就见着香附在炉子上烧水,寒风凛然的院子里没多余的人影,就直接往那厅里去。

    果然,一推门就见周梨在这里,怀里正抱着花儿。

    她走进去不由分说将花儿一把从周梨怀里捉过去,"柳小八说,老王还在,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周梨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她,想与她坦诚公布地谈一谈,问她为何要虐孩子。

    没想到花慧却一上来,就如此语气不善地质问自己。

    她这一愣,花慧就越发不高兴了,"我这些日子想,那满村子的姑娘,你唯独和我要好,是不是真心拿我做朋友?如今看来,你哪里是把我做朋友,你分明就是喜欢看我过得不好,你心里才欢喜吧。”

    这又是什么莫须有的罪名?"你却说什么?"周梨看着眼前变得陌生无比的花慧,忽然有些气恼起来。

    自己真心实意拿她做朋友,珍惜年少时光,即便那时候不是自己是原主,但是因为年纪相逢,周梨也的的确确拿她做自己的朋友来看待的。

    可花慧却一声像是参破了天机的冷笑响起,"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我后娘给我说了这门

    婚事,你让我逃,只怕那心里就是看不得我去王家过好日子吧?现在知道老王还活着,又不愿意告诉我,只叫我一个人吃苦受累,替他养着这贱丫头。"

    1人心口又系,自心个自达戏十大。

    听着这些话,周梨便晓得,她和花慧之间,是彻彻底底断了去。自己又不是活菩萨,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包容谁呢?

    花慧却不知道,那老王如今穷得叮当响,可不像是她所以为的那样,从北方赚了大钱回来,腰缠万贯,还能住大院吃香喝辣,只想自己养着花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又是正房,那娶来的女人正好能伺候自己。

    这一会儿她总算觉得老天爷疼惜了自己一回,这算是熬出头了,往后也能有个人伺候在跟前。

    想到这里,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赶回去。

    运气好还能赶上过年。又见周梨寒着一张脸不说话,便更加确定周梨是叫自己猜中了她的心思,于是冷哼一声,抱着花儿转身走了。

    然后去了周梨的房间里,竟然还收拾了个小包袱离开。

    月桂见此,有些气不过:"她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反而亏了姑娘你不少银子,现在身上穿的也是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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