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春江花月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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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鬼奎要抠破管琼眼睛的那一霎那间,一根拇指被死死咬住不放。

    鬼奎并不会受物体攻击影响,但它用的是门客的身体。它迟缓地扭动头颅,血红瘳人的眼珠俯视过去。

    陈子轻疯了似的咬断它那根拇指,手中小佛像猛地砸在它太阳穴上面。

    鬼奎凶戾地朝着陈子轻挥爪,他想躲,这副身体的速度却远远比不上脑子,只能在原地反射性地紧闭双眼。预感的撕心裂肺般剧痛没有袭来,陈子轻睁开眼,看到的是管琼苍白渗汗的脸,和单只被抠伤血流不止的眼睛,她把他护在身前,用后背挡下了那一击。

    空气里的血腥重到令人作呕。

    "大师姐!"陈子轻吐出嘴边的小半根手指,大叫着朝还骑在管琼脖子上面的鬼奎撕咬。只要门客有口气让他问点信息就行了,残哪儿管不了了。陈子轻混乱中把佛像塞进了鬼奎的嘴里。鬼奎一停滞。

    电光石火之间,管琼摆脱鬼奎,她在碧玉簪子的落地声中,披头散发地拉着嘴上下巴上都是血的小师弟跑出灵堂,拐进放杂物的小屋,把桌上没用的黄纸跟他白日叠的那些元宝抓起来,一股脑地向着追进来的鬼奎砸去。

    陈子轻趁机翻找出桃木剑朝鬼奎乱挥。没用啊,操。

    陈子轻裤|裆都湿了,不知道是出的汗,还是吓出的尿,根本没时间摸摸看看,他把桃木剑在桌子里面的一碗朱砂里乱搅一通,接着就攥紧桃木剑,试图冲上去刺进鬼奎胸口。

    那距离要近,近了就容易被噶。

    "小师弟,你退后!"管琼手握一把香迅速在烛火上扫过,她狠拍香身,香头的火星好似活了过来,尽数飞溅在鬼奎身上。

    鬼奎趴地跃到墙上,嘴张得极大,它一声声地嘶吼,听起来似男似女。

    管琼的背上不断涌出血液,失血让她的神智出现了涣散的迹象,她咬舌提神,脑中忽然冒出师傅曾经说过的话。

    记不清是何年何月说的了,师傅好像说的是,

    "如若遇到鬼奎,能跑则跑,不能跑,五行可一试。"五行当中或许有对付鬼奎的法子。

    管琼呢喃: “五行。”

    陈子轻听清了,他瞳孔一缩,五行不就是金木水火土,那怎么试,没时间一个个试。

    是哪个?快想想。

    门客从张家带出来的鬼奎,彩云的秘密,祖宅的重物拖动,胡老七四人的生意,码头,郭大山的水性,邢剪捞尸,江水……

    水.…

    是水?

    就是水!!!

    陈子轻激动地吼道: "大师姐,是水——"

    管琼来不及去思考小师弟的答案,她以最快的速度把鬼奎引到自己身上,掉头向着院子里的那口老井狂奔。

    陈子轻追在后面,目睹管琼带着鬼奎,跳到了井里。他腿一软,头昏脑胀地扑到井口,声嘶力竭地大喊: “大师姐——”

    井里飘震出他的回音,久久不息。

    这井很深。

    陈子轻瘫坐在井边,他找的方向没错吧,应该没有错,肯定没有错。

    "大师姐?!"陈子轻再喊,井里依旧没有丁点回应,他强撑着跑去屋里拿灯,还有绳子。

    井底

    管琼沉在冰凉的水里,眼前是门客的身体,那只鬼奎从他体内钻了出来。辨不清面貌和服饰,隐约是个女子。不是她熟悉的衣着。

    管琼嘴里呛出水泡,鬼奎呆呆飘着,像是记起了生前,又像是生出了想要记起生前的的念头。也有可能只是恶灵之气暂时被水浸泡压制住了。

    就在这时,有什么从井口扔了进来。管琼费力去看,是桃木剑,她在强大的意志力的驱使下抓住那把剑,抹了把破烂的后背,满是血的手按在桃木剑上,在水中画符。

    "师傅,义庄不是做棺材,卖寿材,提供地方给家属存放尸体吗,怎么还要学道士学的东西。"

    "义庄免不了要收横死的,那就会碰到邪乎事,基本的驱邪挡煞门道必须掌握。再说了,多学点不是坏处,万一哪天义庄生意惨淡开不下去了,我就带你们三个去外乡混个道士当当。”

    "可是符就分这么多种,很难,二师弟跟小师弟都说记不住。"

    "师傅会的,多少都会传给你们,至于你们学会多少,那师傅就不管了。"

    “我要学。”

    "好!不愧是义庄的大师姐!"

    br />"师傅,你教我的符我都会画了,还有别的可以教我的吗?"

    "你好学,师傅很高兴,那就再学些你这辈子都不一定能用到的吧。管琼,等到师傅不在了,你就带你的两个师弟去游历,去闯荡,累了便找个喜欢的地方落根。"

    管琼的思绪停下来,符成。

    她冷静地游到鬼奎身后,将桃木剑刺进它的命门。鬼奎的黑影扭曲着一晃,渐渐淡去,也像是融入了水中。

    “哗啦”

    管琼浮出水面向上看,黑洞洞的不见亮光,她还没出声,上面就传来小师弟的喊声: “大师姐,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话声并不颤抖,小师弟坚强了,他不肯先走,坚决地留下来陪她对抗鬼奎,很勇敢。

    管琼虚喘着咳了几声,咳出血丝沿着唇角流进水里,她想回应,可她的意识不受控制地迷糊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是很长时间,还是一小会,水面被砸击的响动刺入她耳膜,她的眼睑痉挛着,艰难地撑开缝隙,眼前有条虚影。

    那虚影被一股力量摇动着擦到她脸上,好像是绳子,她恢复了点神智,沉重的手臂从水里伸出来,握了上去。

    井口边,陈子轻感受到绳子另一头传递的动静,他惊喜万分,太好了,管琼没死!

    是管琼吧?

    可千万别是鬼奎。

    陈子轻趴在井边扯开嗓子喊了几声,隐隐约约听见了管琼的声音,他立马打起精神: “你抓好了,我拉你上来!"

    管琼把绳子绑在自己跟不知死活的门客身上,将他们牢牢捆在一起。小师弟似乎很关注这个门客,那就把他带上去。管琼晃动绳子提醒小师弟。

    陈子轻拉扯绳子,嵌着零星血肉的牙关咬得死紧,脸部肌肉发颤,手心破皮火辣辣的疼,他在脱力前快速将绳子在手上缠了两圈,扭头冲管琼的小屋方向叫:“翠儿姑娘!”

    屋里没有声响,翠儿没醒。

    陈子轻四处张望,灵堂有具尸体趴在地上还没扶回棺材里,帮不到他。这会儿没人帮得到他了,他只能自己想办法。

    井里的重量勒得陈子轻整个人往井口栽,他情急之下朝地上一躺,脚抵着井沿,双手抱住绳子,就这么一

    点一点把管琼拖了上来。

    管琼倒地不起,陈子轻手忙脚乱地解开绳子,把压在她身上的门客拽到一边。

    "你先,先看他。"管琼指着门客,断断续续道。

    "我先看你。’

    陈子轻在管琼的怔然中,凑近她受伤的右眼: "大师姐,你这只眼睛还能睁得开吗?"管琼那只眼是闭着的,她闻言就要试试,被陈子轻阻止了。

    等师傅回来再说吧。”陈子轻谨慎地把管琼扶去屋里, "你趴着,我检查一下你背上的伤

    管琼全身湿淋淋地趴在床上。

    陈子轻把翠儿往里面拉拉,给管琼腾出更大的位置,他看清她后背的景象,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管琼沉着地安慰道: "小师弟,你莫担心,也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皮外伤罢了。"这时候的义庄大师姐又是平日里最常见的模样了,毫无怕鬼的蛛丝马迹。陈子轻在床前蹲下来,他只蹲了几秒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管琼闻声挪到床边,探头凝神向下查看: “可有受伤?”

    陈子轻抿抿嘴,气道: "管我干什么啊,你都这样了,还不管你自己!"管琼难得笑了一下。她在小师弟反应过来前转移话题:“你去洗洗嘴,牙上有血。”

    陈子轻这会儿才想起自己这张嘴咬过什么,当时他没多想,把人手指头咬断了,现在被管琼一提醒就觉得牙很疼,他摸到疼得比较厉害的几颗前牙,挨个推了推。

    推动了..

    陈子轻胆战心惊,牙不会要掉吧?他伸舌抵了抵牙齿,咽了一口唾沫,后知后觉自己咽下去了不知多少门客的血液,不由得一阵恶寒。

    哦,对了,门客还在井边。

    陈子轻脑子想,身体懒得动,此时他绷到极致的神经末梢一松懈,半点劲都提不起来,管琼的后背能慢慢养,麻烦的是眼睛,就怕损伤到视力。

    古时候没手机不好联系上,也不知道邢剪那头怎么样了,魏之恕有没有活下来。等会邢剪要是还没回来,他就背管琼去乡里找大夫。

    不行,现在就去,不等了。

    陈子轻使用过度的手臂抖动着扶床爬起来,管琼看出他的意图,对他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他抓狂道: &#3

    4;耽误下去,你的右眼可能会瞎。"

    管琼不慌不忙地抛出一句: “那就听天由命。”陈子轻干瞪眼。

    “你怎么还不去洗嘴?”管琼更在乎小师弟沾到的血水,他发疯地咬住要抠她眼睛的手指,嘴边叼着小半根指骨眼露茫然的画面深刻进她脑海,她今生都忘不掉。

    管琼又催了一次,陈子轻唉声叹气地去桶边打水漱口洗嘴,他的胃部抽了抽,吞下干呕的冲动。

    确定嘴里没腥味了,牙齿里没塞牙的感觉了,陈子轻才把剩下的水泼到院子里,转身返回床边:"大师姐,你喝不喝水?"

    "不喝。"

    陈子轻想到不久前的经历就又开始冒冷汗,他在屋里找了块干净的布,撕开一些给管琼的右眼来了个简单的包扎: “你把鬼奎除了啊。”

    管琼语出惊人: "没有除掉。"顿了顿,她道: “只是从哪来回哪去了。”后半句是管琼的猜测,目前无从考证。

    陈子轻愕然,从哪来回哪去吗?那是从哪来的……

    管琼的一缕发丝垂在床沿,一滴水珠颤巍巍地从她发梢滴落。陈子轻下意识接住,一捻。

    管琼的耳朵动了动,对发愣的小师弟道:"师傅回来了,你快去。"

    “回来了吗,我没听见啊。”陈子轻出去瞧了瞧,乌漆抹黑的一个人影都没有,但管琼不会骗他的,他在原地站了会,捕捉到了脚步声。

    师傅耳力惊人,大徒弟也不差啊。陈子轻感慨了一下,迎上从西南方向靠近的脚步声响。

    林子里有一点灯火在移动,邢剪一手提油灯,一手拎着二徒弟走在前面,曹秀才背着布袋,怀抱奄奄一息的黑狗落后几步,他头上有草,长衫上有土,十分狼狈,神魂都是散着的,显然是受到过巨大的惊吓。

    邢剪忽地一停,下一刻就提速跑了起来,他越跑越快,小徒弟进了他的视野,和他以为的不一样。

    “昭儿!”

    邢剪扔掉油灯跟二徒弟,朝他飞奔过去。

    陈子轻的嘴洗过了,脸也洗了,衣服没换,钱进血迹斑斑。他被邢剪一把抱起来,语速很快地解释: "不是我的血,是门客的。"

    邢剪这么

    一会死了一回,他把小徒弟上下摸了个遍,手有点抖,听完他所说,手抖得更厉害。到底是一介凡夫俗子,难以算到一切。邢剪弓着腰把小徒弟紧紧抱在怀里,他在强烈的后怕中不断啄吻小徒弟的头发。

    陈子轻拍了拍邢剪的背部: "师傅,秀才在后头看着呢。"

    “老子不管。”邢剪的喉头微哽。

    陈子轻愣了下,把手伸进邢剪敞开的布袍里,隔着里衣搂上他的腰: “那大师姐呢,她受伤了,我们要快点带她去看大夫。"

    邢剪的眉头狠拧了起来,他松开小徒弟,抹着面部压下激烈翻涌的情绪。

    陈子轻看了眼傻掉的曹秀才,讲了义庄后来发生的事。

    曹秀才原本在想这对师徒怎么怪怪的,他听到好友所说,立刻就转移了注意力,不敢置信地吸气: "竟然有两个鬼。"

    陈子轻捡起油灯,惊觉魏之恕的头上有片血迹,脸也被血污模糊了,他忙问道: “附身在我二师兄身上的鬼呢?"

    曹秀才看一眼没打算开口的邢师傅,答道: “被你师傅斩杀了。”

    陈子轻松口气: “义庄那个没有被斩,”

    邢剪重新提起昏迷的二徒弟,沉声道:"先回去!"

    回了义庄,邢剪看过大徒弟的两处伤,右眼上的他一时半会无法判断程度,背上的他不方便处理,他让翠儿醒来,叫她清理大徒弟的后背。

    翠儿有点惊讶: “我来吗?”

    "义庄除了我大徒弟,只有你是女子。”邢剪将一个白色小瓶放桌上, "她现在没醒,等会就会痛醒,你要及时在她嘴里塞块布防止她咬伤自己。再就是用剪刀把她背上的破烂衣物全部剪开露出整个背,清血水,洒药粉,能做到?"

    翠儿看过管姑娘的伤,皮开肉绽很是恐怖,她有点迟疑:“可是我没有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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