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月夜(邢师傅,我们来生再见...)(1/2)
邢剪把脸颊红似桃花的小娘子一把抱起来,边剥边亲着朝床走去。
“你不是让我来吗?”
“我是想让你来,可又怕你辛苦,骑马是很累人的,我哪舍得。”
“床上的大枣跟莲子不管了啊?”
“管什么,就放那,饿了抓点吃,而且寓意那么好,没准师傅努力努力,真能让你肚子鼓起来。”
洞房里的花烛燃了一夜。
……
陈子轻小臂上的布条换一批的时候,义庄接了个大活,姜家出银子请他们操办丧事。
姜老爷病逝了。
姜小姐一路紧赶慢赶,满身疲惫地赶回来送父亲最后一程。姜家子女多,她已经嫁作人妇,此次回娘家没有丈夫怕陪同,一下就被流言蜚语包围。
说她在夫家不受公婆待见,不受丈夫宠爱,不受姑嫂认可,肯定是她摆大小姐架子,不体贴不温柔不孝顺,还有“知情者”说她在遂城声名不好,常在男人堆里进出,不知分寸。
她的母亲早逝,同胞大哥继任族长位置,事多也薄情,无人为她撑腰,她送丧的站位都被安排在后面。
陈子轻几次想和她打个招呼都没成功,还是她自己安排的机会。
这个时候葬礼已经结束了,姜小姐要坐上马车返程,她没打算在娘家过夜。
夜色迷离,马车停在屋后,陈子轻揉着剪纸钱剪得发酸的手指头,对温婉沉敛的年轻女子道:“姜小姐,节哀顺变。”
姜小姐尚未开口,丫鬟就纠正他的称呼,让他叫柴夫人。
陈子轻看一眼那个丫鬟:“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姜小姐,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叫?”
不含挑衅不满,只是陈述,平平淡淡又直击人心。
姜小姐愣了愣,抬了下手制止丫鬟,她轻叹一声,去年她嫁过去不到三月夫家的生意就出了问题,丈夫难当大任,一两次的挫败以后就彻底自暴自弃,整日酗酒流连花柳之地。
许多话不便说。
“崔郎,莫要信那些闲话,我与男人打交道,是为了正事。”姜小姐简短道,“夫家的米粮生意,我在打理。”
陈子轻没打听,只夸道:“那你好厉害。”
姜小姐笑笑,笑意很快就淡了:“可我终究只是个女子。”
陈子轻正要把“女子能顶半边天”换成古人能理解的说法安慰她,便听她再次笑起来:“女子又如何,我一样能扭转乾坤。”
姜小姐说这话时的神态令陈子轻久久不能回神,马车走远了,他还站在原地。
望风的邢剪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丢了颗石头砸在他脚边,粗喝一嗓子:“看看看,看个没完了是吧!”
那姜小姐,邢剪自知不该在意,实在没必要,显得他这个做相公的蛮横霸道不给娘子交友自由,心眼芝麻粒大,毫无自信,也无气量。
但他劝自己了,劝不住,他能有什么办法。
邢剪叉腰踱步,黑着脸吼:“要不我给你叫辆驴车,让你追上去再说个一盏茶功夫?”
驴车哪追得上三匹大马。陈子轻捡起石头,从左手抛到右手,抛两趟找到了点小时候的童趣,他拿着石头跑向邢剪。
邢师傅还在气头上,手却不听使唤地张开,把人抱了个满怀。他一边告诉自己,别太宠,这事没过去,别这么轻易翻篇,一边收了收力道,低头把腰弓得厉害,费力去亲怀里人。
既管不住手,也管不住嘴。
全身上下,从头到脚,哪都管不住。
陈子轻乖乖仰着脸让他亲,他心底哼了声,一定是在故意讨好,试图哄他,没用,他没这么好打发。
“师傅,我,”陈子轻舔着湿红的嘴。
邢剪板脸:“叫相公。”
陈子轻从善如流:“相公。”
邢剪得脊梁骨瞬间一颤,软了,他想再板着脸坚持一下,后面没准眼前人会给他准备更多的甜头,可他的唇角不自觉地高高扬了起来,挺正一老爷们,笑得像个二愣子:“说事儿。”
陈子轻说了姜小姐的情况,邢剪抠掉他手里的石头子,“砰”地砸在墙上,他缩了缩脖子,踮脚去亲。
没亲到。
邢剪腰背拉成一张寒气弥漫的大弓,他相当高,不低头不弯腰,陈子轻怎么都亲不到,而且这时他还微仰了点下颚。
陈子轻够到他的肩膀,抓住,借力蹦着亲他,他人像块石板,唇撅了下。
邢剪:“…………”
老脸要臊死了。
陈子轻见怪不怪,他跳起来挂到邢剪身上,呼吸紊乱有些喘。
“可把你累坏了。”邢剪托着陈子轻的屁股,让他不掉下去,“我这两片嘴,你不是老嫌它干,糙?怎么又非要亲了,这么委屈自己。”
“……”陈子轻把脑门地抵在他肩窝,“我只和姜小姐说了几句话,你怎么也能不高兴。”
邢剪抓住他挂在自己腰侧得的一条腿,狠狠一拽,叫他的腿根撞上自己腹部,本就挨着的他们贴得更紧:“人家姜小姐会做生意,你钦佩,你仰慕,我有什么啊,生意都不会做。”
“你还不会做生意啊。”陈子轻受不了邢剪用魏之恕那种怪里怪气的强调和他说话,他把手伸进邢剪的布袍前襟,掏出银票举起来:“那这丧葬费是什么?”
邢剪的上半身朝他倾斜,鼻尖蹭过他脸颊:“这不是丧葬费,这是你二师兄的卖身钱。”
陈子轻忽略了这层,他听邢剪一说,顿觉银票烫手了起来:“那咱别收了。”
“为什么不收。”邢剪抱着他走在月下,“好像咱不收,你二师兄就能往姜明礼脸上吐口水一样。”
也是。陈子轻把银票塞回邢剪的胸口,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二师兄人呢。”
邢剪迈着平稳的步子穿过不长不短的青石巷,拐上了桥。
陈子轻从邢剪的沉默中品出了答案,不会吧,老父亲尸骨未寒才刚下葬,还能有心思啊?
姜明礼曾经一脸邪欲肾虚,后来逐渐变得健康红润,恢复英俊了有风华了,不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疾病在暗中治疗。
古代有古代的艾|滋,姜明礼以前养了一庭院的人那么胡玩,0乱来,大的小的都会兜不住的吧……他没病吗?
不过,现代背景下,金主的情人要定期检查身体,哪怕他临时在外地吃道小菜,都要上体检报告,古时候的大少爷想必也会注意身边人的健康。
姜明礼没病就好,魏之恕起码不会被感染。
陈子轻想不出魏之恕跟姜明礼的走向,从古到今,阶级都让他不适,他希望魏之恕能在将来哪天潇洒退场,还是独立完整的人格和灵魂。
眼看邢剪下了桥也没停,离姜家越来越远,陈子轻问道:“不管二师兄了?”
邢剪边走边说:“你大师姐在前头等我们。”
陈子轻替邢剪把他肩后的头发撩起来,放在自己手臂外面,不压着他:“二师兄呢?”
青蛙呱啦呱啦。
邢剪揉两下怀里人:“他自会回去。”
陈子轻还要问,邢剪吃他半张的嘴,叼住一块吮了吮:“他叫我们先回去。”
“二师兄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陈子轻的嘀咕声被邢剪打断,他火冒三丈,“二师兄二师兄,就知道二师兄,你不问问你师傅抱着你累不累?”
陈子轻拍拍他的面庞:“你气都没喘。”
邢剪低眉犹豫什么,似是终于下定决心,煞有其事地吼:“那不是要面子,强撑的!”
陈子轻眼睛瞪大,眼里写着四个字:真的假的。
邢剪把他的脑袋摁在自己肩头,在他挣扎期间扇他屁股,听他质疑地说:“我还是下来走吧。”
“白天不让抱,夜里也不让?”邢剪不准他下来,强制地禁锢在臂弯里。
陈子轻信他的鬼话:“你都强撑了。”
“我乐意!”
邢剪抱着小徒弟去跟大徒弟汇合,师徒三人披着凉爽的夜风回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明后两日的天气,明早吃粥配什么咸菜,鸡蛋是煮着吃,还是炒着吃。
行至半路,有马车靠近,魏之恕下了马车,加入回家的队伍,他把双手放在脑后,袖口外一截精瘦小臂,腰细腿长屁股翘,身材十分好,整个人的状态好像不一样了,想通了什么,不纠结了,开阔了。
“师傅,我来抱小师弟吧。”
“他是你师娘,你抱什么,活腻了?”
“嘁……小师弟,师傅他踢你二师兄,你不管管?”
“师傅,你不要……啊哟!二师兄,你确实该踢,你怎么能抱我呢,这是师傅的事,只有师傅能抱我。”
“大师姐,夜宵不要给我准备了。”
“怎得?”
“要吐了,吃不下。”
“要吐?那你肠胃不好,要清两天胃,明儿的鱼肉就别吃了,吃青菜喝粥吧。”
“……”
路上的草丛里有三两只萤火虫在飞,它们听师徒四人拌嘴,忍不住一直跟在后面,多听一会。
两年后
昌城发生了一件大事。苟延残喘的张家残余在这里走出低谷,重回药材行业做龙头,这全是张老爷的庶子小十七所为,他八面玲珑擅交际,极有经商的天赋,又是青年才俊,昌城达官显贵家的千金都倾慕于他,为和他有次邂逅煞费苦心。
他要娶一位□□的妻子,在迎亲前一晚死于非命。
太令人唏嘘了。
过了几日,义庄门外出现了一具尸体,正是那年轻的张老板。
义庄将他埋在林子里,陈子轻猝不及防地听见剧情线走完的提示,他恍然,张老爷偷用了亲生子的身体。
不管是意外身亡,还是被人杀死,张老爷总归是死了,机关算尽终成空。
就是不知道……谁把尸体带过来的……
深夜,江上停着一艘船,船舱里有两个铁箱,孙梁成站在船头吹笛,那笛声凄凉得连水里的鱼都不喜欢听,离得远远的,不从船的附近游走。
一曲尽,孙梁成将笛子扔进水里,再是铁箱,他去船舱里拖出来,一个个地推下了船。
“我是叫你十七少爷,还是张老爷?”
“孙班主怕不是疯癫了。”
“我能在张家摆六斗大阵聚阴魂,又能将六斗改成五斗,你该知道我身边有高人,要我将人带来做法,把你的魂魄从你儿子的身体里逼出来,看看你这个老东西的嘴脸?”
“你怎么发现的?”
“举头三尺有神明,当然是神明告诉我的。”
“张家上下,那么多无辜之人都命丧你手上,我不来找你,你反倒来找我了。”
“你作的孽,往我身上推什么。”
“我作什么孽了,我只当那是我张家的财产,我寻回来有何不可!”
“冥顽不灵,你第一次发现财宝和铁箱上有怨气的时候,把它们从哪来放哪去,张家何至于此,一切都是你自作聪明,咎由自取。”
“你就是这么心安理得灭我张家满门的?我张家上百口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他们死在你对钱财的贪婪上面,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想让所有亲人瞑目而已。”
“你放开我,张家死的够多了,你放过我,我给你亲人设佛堂供一辈子香烛……你不能杀我——”
孙梁成吹着江风,没来由地头脑发胀,意识开始模糊,他给自己把脉,手刚搭上去,意识就彻底模糊不清了。
速度这样快。
孙梁成摇摇晃晃间,听到了大浪击打船身的声音,伴随着船帆不停被风拨动的猎猎作响。
一大片黑色轮廓在前方若隐若现,是船的形状,船上站满了人影,都在向他招手,喊着他的名字。
亲人来接他了。
他微微一笑,栽进了水里。
……
第二日,乡里都在传江上出现了海市蜃楼,有一艘金碧辉煌的船只在水里航行,气派至极,不少人都看见了。
那船行到一个地方停了下来,一直停在那里,像是来接什么人的,没接到。
当时陈子轻跟邢剪到江边拿船,他们准备去捞尸,邢剪不是怎么了,他忽然吐出一口血,落在江里融进水中。
邢剪病倒了。
那么强壮的身体,也是说病就病了。
邢剪清楚自己的情况,没人比他更清楚了,他想带走他的小娘子,趁他还有这么劲的时候。
可他舍不得。
每个夜深人静之极,邢剪总要把手放在身边人的脖子上面,收紧五指的瞬间像被什么可怕的毒物蜇到,惊慌地收回手,在一阵巨大的心悸中把脸埋进他的脖子里,一下一下亲他跳动的脉络,懊悔自责不已。
既然舍不得,那就自己走吧。
……
陈子轻不是木头人,他能不知道邢剪的心思吗,他试着挽救。
系统再三警告他,这个区人各有命,该死的人就必须死,哪怕是他的男人,他都不能强行改变对方的必死之局。
否则会在后面的某个世界承接相应的命盘。
他不听,他非要救。
更是要为了买药,用掉一万积分。
系统把他的账户余额给他看,一万划了,他就只剩几百,下个世界会是穷光蛋。
他自我安慰,没事,又不是没做过穷光蛋。
系统破天荒地露出不符合处事风格的行为,劝他慎重,他撇着嘴红了眼睛说:“我又没走,又要看他慢慢死在我面前,我怎么看的了啊。”
我怎么可能不救。
陈子轻把药喂给邢剪,当邢剪咽下去的那一霎那间,他感觉自己要离开了。
结果真就是这里,感情线就停在这。
好在邢剪还没有醒,可以安安静静地告个别。
陈子轻理了理邢剪的头发,手指描摹他的眉眼五官,仔细地描了几遍,想记下来。
“邢剪,我要走啦。”
邢剪不睁眼时,遮着那双漆黑犀利的眼,没那么凶,却有种不近人情的冷摸。
“你说成了亲,我想让你生,你就生,我想让你死,你就死。”
陈子轻听着传送倒计时,知道自己说不了多少了,他凑到邢剪左耳边,把嘴唇贴上去:“那我想你长命百岁,你就要长命百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因为……”
因为什么?
为什么要用这个词?
哦,对了,因为你说,你永远说话算数。
陈子轻揉着邢剪容易发红的耳根,重重亲了他几口,不敢咬,怕把怕咬醒了。
“邢剪,很高兴能认识你,我在这里度过了快乐的四年,对不起,我要给你带来伤痛, 希望你能多想想我给你留下的回忆, 记得你对我的承诺,珍惜自己的生命,像我一样。”
“这世上没有人值得你放弃自己,我也不行。”
还有管琼,魏之恕,秀才,阿旺……陈子轻亲了亲邢剪残废的左手,我感觉我们还会再见,但那太不可思议,所以我把这当成最后一别。
陈子轻眼前晕眩地站起来,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
储存感情线的申请至今没出结果,再说下去,他一激动,服务器就要发出警报了吧。
陈子轻深吸气呼气调整情绪,平复了几秒就乱起来。
【检测到宿主的情感波动出现异常,超出传送到下一个世界的安全数值,无法进行传送。】
【一,取消宿主身份,】
【检测到宿主的情感波动正在恢复,达到前往下一个世界的安全数值,开始传送。】
【传送完毕。】
烛火一晃,来自异世界的灵魂,走了。
……
下寅时三刻,义庄被狗吠声拽离寂静,管琼跟魏之恕纷纷被一股强烈的不安笼罩,他们顾不上穿鞋袜,赤脚跑去师傅的屋里。
然而令他们始料未及的是,本来病重下不来床的师傅倒在地上,小师弟静静躺在他怀里。
小师弟睡着了,没有再醒过来。
他的尸体在灵堂放了十日,埋在院子里的那颗桃树底下,对着师傅的屋门。
在那之后长达三四个月的时间里,师傅整个人都是呆滞的,他不开口说话,不知道吃饭,不知道喝水,不知道睡觉。
二师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师傅一滴泪都没流过,他陷在一个“小师弟还在,只是找不到了”的虚幻世界。
管琼想,师傅怎么找都找不到的时候,就是世界破碎塌陷的时候。
一天早上,管琼看到师傅坐在小师弟的坟前,他佝偻着背,耷拉着脑袋,喉咙里发出凄惨绝望的痛哭,一声接一声。
她落下泪来,师傅最终还是意识到——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小师弟了。
……
邢剪清醒的同时,没有了求生的欲望。
“师傅,你要想想小师弟。”
管琼跟魏之恕都像是回到了儿时,他们很怕师傅跟着小师弟去了,丢下他们在这世上,他们慌得不成样。
“肯定是小师弟救了师傅。”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付出了他们难以想象的代价。
邢剪丢下酒坛子:“将死之人还能救活,除非是神仙下凡。”
转而一笑:“你们小师弟确实是神仙。”
管琼跟魏之恕跪下来:“师傅,不要辜负了小师弟的一番苦心,一番真心。”
邢剪听到后四个字,走起了神:“真心?他什么都没留给我,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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