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归来(2/2)
多年以来,帝国一直没有放弃过探查密林的举动,无数战士都葬身于此,出现汽车残骸并不稀奇。但这辆大巴车的形制很明显与军队无关,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伽因踩着碎石走上前,举着探照灯观察了一下车辆内部的情况,却一无所获。这辆大巴车被风雨侵蚀腐朽得厉害,里面仅剩几个座椅尚且完好,别的东西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伽因只好从碎石堆上走了下来,试图在四周发现些线索,但林中积雪已经覆到了小腿,在茫茫夜色中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数不清的古树竭力向天空伸展枝条,在月色下闪着幽幽的蓝光。
冷风呜呜地吹,风声响彻林间。
伽因在山谷底下走了一圈,最后确定没有任何线索,这才准备上去,然而途经一处地方时,他却忽然发现雪地里有几株蓝色的小花悄悄探出了头,正在寒风中轻轻摆动着枝叶。
伽因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索罗花,他诧异走上前,没想到这种在书上早就绝迹的花居然会出现在索里蒂亚密林深处,而且在凛冬之中绽放。
他原本想摘下来研究,但见那几朵花实在柔弱可怜,最后又慢慢收回了手。
算了,
伽因心想,他已经有一朵了,不该再贪心。
他的雄主还在等着他回家。
伽因从地上站起身,最后决定离去。他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地面有一块地方微微凸起,亦不知道里面会埋藏着何人的尸骨,更不知道那具尸骨是否和那辆大巴车一样,在冰雪中逐渐消融腐烂。
他途经了那处地方,亦途经了一场死亡。
此地长眠者,叶落归根处。
伽因在风雪中展开翅翼,飞上天空时有着不逊于鹰隼的凌厉。他在半空中似有所觉地回头看了眼山谷下方,却见山风呼啸,裹挟着数不清的雪花袭来,只余一片白芒。
今年的冬天实在寒冷。
韩宴站在窗前,默不作声点了一根烟,他收到巴佩亲王传来的消息,说前去密林探测的部队明天就能抵达主星,这次清剿变异种的任务很顺利,伽因居功第一,回来就能晋升中将。
巴佩亲王还说,索里蒂亚密林已经不似从前危险,他会尽力说服虫帝,帮助韩宴将那片土地开发成旅游区域。
对方如此出力,无非是为了乔尼,韩宴也没有推诿。他是商人,到手的利益自然不会放过,索里蒂亚密林利润丰厚,并不逊色于软件开发。
韩宴现在的资产与日俱增,已经远远超出了上一世,他的钱越赚越多,产业也越来越多,可心中一角总是空落落的,怎么也填不满。
烟灰缸里不知不觉堆满了烟头。
韩宴将窗户推开,任由冷风灌入,驱散了空气中弥漫的烟草味。他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指尖夹着半根香烟,星火明灭不定,后知后觉意识到有些东西原来也是会上瘾的。
不止是烟。
现在是凌晨两点,韩宴却睡意全无,他站在窗边,蓝色的发丝被冷风吹得凌乱,心想伽因天亮就该回来了。
对方终于走出了昔日的阴霾,也终于得到了想要的荣光。
韩宴轻弹烟灰,镜片后灰蓝色的眼眸闪过了一抹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暖意,很浅,很淡,却又真实存在。
他想得太过出神,以至于忽略了外间轻不可闻的脚步声。
伽因是连夜赶回来的,他原以为韩宴此刻应该已经睡了,没想到轻轻推开房门一看,却见雄虫正站在窗边抽烟,空气中的烟草味浓得散也散不去。
伽因担忧皱眉,他把行李放在走廊,然后一瘸一拐地走进房间,仿佛是怕惊扰了什么,对着韩宴的背影轻声喊道:“雄主……”
韩宴闻言身形一顿,险些怀疑自己出现了错觉。
然而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清晰,离得更近:“雄主?”
是伽因……
韩宴指尖一烫,被烟头触到了皮肤,这才陡然惊醒。他下意识转身,却见伽因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虽然肉眼可见的清瘦了许多,但阴郁的眼神却比从前要明亮。
伽因缓缓上前,走到韩宴面前才停下来,他注视着眼前的雄虫,眼中满是眷恋和思念,在微醺的暖气中低声道:“雄主,我回来了。”
“……”
韩宴没说话,不动声色掐灭了指尖的香烟,一道白雾袅袅升起,很快消散无痕。他扔掉烟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对伽因缓缓伸出手,低声说了一句话,比月色还要温柔:
“过来。”
伽因走上前,下一秒就陡然落入了一个带着烟草味的怀抱,腰间的那只手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他嵌入骨血。
伽因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并未挣扎,而是主动伸手圈住了韩宴的脖颈,炙热的吻雨点般密密麻麻落下,恨不能掠夺尽肺腑间的最后一丝空气。
“雄主……”
“雄主……”
伽因的声音藏着某种渴求,他与韩宴跌跌撞撞抱在一起亲吻,抬手摘下了对方冰凉的镜片,然后摸索着放在桌角,一边亲吻,一边迫切问道:“您想我了吗?”
韩宴不语,那双眼眸依旧清冷,他不紧不慢剥开伽因身上的军装,哑声反问道:“你觉得呢?”
伽因觉得应该是想了,否则韩宴不会亲得这么狠,动作这么急切,他连声音都控制不住带上了哭腔。
韩宴最喜欢看伽因哭,这只雌虫无论哪里都那么合自己的心意,就连哭起来的样子也这么好看。
“嘘,别哭……”
但韩宴每次都要哄一句。
他抵着伽因的额头,顺着对方的眉眼一路亲下去,鼻尖轻蹭,世界上再难找出比他们还要亲密的伴侣。
伽因意乱情迷,伏在韩宴肩头喘息,眼角还有未干涸的泪痕:“雄主,我想您了……”
很想很想。
韩宴嗯了一声:“我知道。”
他抚摸着雌虫平坦的腹部,仿佛在思考什么,最后将对方打横抱进了浴室,玻璃门一闭,足足过了两个小时才从里面出来。
韩宴已经换上了一套干净的睡衣,怀里的雌虫却是光溜溜的,伽因紧紧捂着腹部,似乎有些难受,但微红的眼尾却难掩餍足。
韩宴俯身把他放在床上,然后从抽屉里找出了一个塞子,轻轻堵上。他坐在床边,摩挲着伽因肩头大大小小的伤痕,心想这趟任务只怕比想象中更加凶险。
韩宴掀开被角,见伽因右腿上的红痕已经淡得差不多了,垂眸问道:“每天都扎了吗?”
伽因点头,声音沙哑破碎:“扎了。”
一开始很疼,到后面慢慢就不疼了。
韩宴不知是不是为了奖励伽因的听话,满意亲了亲他,然而雌虫却不知想起什么,缓缓摊开自己的右手掌心,露出了上面颜色浅淡的字:“雄主,您还没有告诉我,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他白皙的掌心上写着两个字——
韩宴。
韩宴似笑非笑问道:“你想知道?”
伽因轻轻点头:“想。”
韩宴却陡然静默了下来,他掀开被子和伽因一起躺上床,闭着眼许久都没说话,仿佛想起了什么陈年旧事。
伽因一直等,一直等,等到眼皮子都开始困得打架了,也没等到韩宴的回答。他实在太累了,趴在雄虫怀里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恍惚间只感觉有一只手替自己盖上被子,在后背轻拍了两下。
韩宴在黑暗中吻了吻伽因的耳垂,一阵冗长的静默过后,闭眼轻声吐出了两个字:“韩宴。”
他的名字,韩宴。
这两个字只能在夜深人静时说出口,因为实在见不得阳光。他在等一场干干净净的雪落下,连同过往一切苦难,尽数掩埋……
韩宴觉得伽因听不见。
但怀里的雌虫在黑暗中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最后又悄然闭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