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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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无声对视着,半晌忽然一抖:

    “贺、贺先生!”

    贺闻帆叹了口气:“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语调很平静,却莫名让沈令感到一种无奈和压迫。

    把编号和客人的姓名叫混是沈令到鸣雪斋上班以来,发生过的最严重的失误,为了方便背诵记忆才编的号,给他造成了最大的尴尬。

    也是最近背考点背到昏头了。

    沈令头都要抬不起来:“对不起……”

    怕贺闻帆生气,他僵硬地转移话题:“那个,我我我最近真的生病了,您想喝茶的话,能不能等我再好一点……”

    他缩在门后,只露出一双眼睛,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贺闻帆记得沈令说话不是这样的。

    虽然调子一直很软,中气也不怎么足,但像今天这样,带着浓浓的鼻音,细弱又颤巍巍的音调,贺闻帆还是头一次听到。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和沈令说话,贺闻帆手脚甚至有些发麻。

    “你……”他不得不紧绷起脊背,让自己看上去毫无破绽: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像以前那样,不要太撒娇。

    沈令却一怔,呆呆的愣住了。

    完了,他好像真的冒犯到客人了。

    “对对不起啊贺先生,”沈令紧紧握着门把,“我真的不是故意喊错编号的,您别生气……”

    叮——

    电梯门打开。

    外卖小哥提着餐袋走出来,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看面前的两位男士——门内的慌张胆怯楚楚可怜,门外浑身紧绷略显无措。

    他再抬头确认了下楼层和门牌号,都是对的。

    气氛微有凝滞。

    外卖小哥清了清嗓子,试探着打破宁静:“尾号1597的顾客,您的外卖到了。”

    ·

    十分钟后,沈令第三次用纸巾狠狠擦了一次鼻涕。

    他鼻头被揪得红红的,面前放着一碗吃了不到五分之一的三鲜米线。

    “对不起贺先生,我刚才脑子真的没转过来。”

    贺闻帆坐在餐桌对面,熟练地抽出纸巾递给他:“没关系,先吃饭。”

    应该真的是低血糖惹的祸,沈令吃了几口米线后,思维就渐渐恢复正常,脑子里不再像压着块石头怎么都闷闷沉沉的。

    于是他也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是如何让牙膏事件在贺闻帆身上重演的。

    沈令羞得浑身都发烫,不敢看贺闻帆。

    “你感冒还没好?”贺闻帆看沈令吃几口米线就擦一擦鼻涕,没忍住问道。

    “原本都好了,”沈令低着头:“但昨天考完试回来淋了雨,好像又有点……”

    他声音小小的,带着一种对自己埋怨的沮丧。

    在碗里挑了几下,沈令蔫蔫地放下筷子,轻声问贺闻帆:“您是想喝茶了对吧?”

    “不吃了?”贺闻帆答非所问。

    沈令愣了愣,点点头:“已经饱了。”

    贺闻帆扫了眼餐盒,至少剩下大半,沈令胃口似乎比一个月前小了很多,人也清瘦不少。

    见他确实不准备再动筷,贺闻帆开口:“方便问一下,001号——是什么意思吗?”

    沈令闭了闭眼,叹息:“真的抱歉贺先生,其实因为我有点脸盲。”

    他扣了扣手指,慢吞吞解释:“就是面孔识别障碍,我分辨不出人脸的,茶舍客人多,我就分了编号专门记你们的体貌特征,我比较习惯这种记忆方法,真的不是不尊重你们。”

    “请您相信我。”他正襟危坐,忐忑地看着贺闻帆。

    怕贺闻帆和个别同学一样,认为他只是在夸大其词小题大做。

    贺闻帆好像想到了什么,没有立刻回答。

    他摘掉手套,露出右手虎口的两颗痣:“所以第一次见的时候,你盯着我的手背看,是在记特征?”

    沈令诚实地点点头。

    “好的,我理解了,没关系。”贺闻帆淡淡收回手。

    沈令怔了怔:“所以您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贺闻帆不解:“面孔识别障碍不算罕见,大家都有自己特殊的记忆方式,我问编号也只是好奇而已。”

    沈令狠狠松了口气,咬了咬嘴唇,“谢谢您的理解,您人真好。”

    他眼睛水润润的,盈盈闪着光。

    这种目光太过纯净无杂质,像投下一块透明的水晶玻璃罩,让贺闻帆莫名难以喘息。

    脊椎骨又开始发麻,贺闻帆移开视线,喝一口水压了压。

    沈令将打包盒盖好收进餐袋里,用湿巾擦干净手,对贺闻帆说:“最近我期末复习太忙了,就没精力去茶舍,还麻烦您特地来一趟,等我考完身体好些了,一定会回去的,我会努力让您喝到最满意的茶。”

    他真诚得让贺闻帆感到理亏,今天原本也是他突发奇想不请自来。

    “没有,”贺闻帆咳了声:“没事先告知就突然出现是我唐突了。”

    沈令还穿着睡衣,看样子马上要换衣服准备出门,贺闻帆不好独自守在客厅,识趣地选择回避。

    他从沈令手里接过纸袋,“我帮你扔吧。”

    沈令领会到他的意思,没有客气,笑了笑:“谢谢您。”

    贺闻帆在楼道里站了一会儿,估摸着沈令已经收拾好了才回去。

    沈令又把自己穿成了一只圆滚滚的企鹅,怀里抱着几本参考书。

    他仔仔细细压好围巾,对贺闻帆说:“我家里有好些茶,感觉您应该喜欢,本来该给您泡一盅的,但现在有点晚了……我真的得去学校了,马上是最后一科考试,抱歉啊贺先生。”

    “考试重要,”贺闻帆应道:“喝茶的事等之后去茶舍再说。”

    他看着沈令依然没什么血色的嘴唇,犹豫两秒,没抵抗住心里那点恻隐,直接把沈令稍去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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