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2/2)
"夫人,还有两位女公子。"
"她们?不成的。"
蔡欢摇了摇头。
她昨夜曾经试探,答案在预料之中,却也令她失望。
“空有美貌而无智,在国内被捧着,送到晋国只有死路一条。”蔡欢落下车窗,窗扇遮挡住日光,车厢内陡然变得昏暗。
“联姻走不通,送美人无大用,只能在入贡上费心思。”
蔡欢靠向车壁,回忆在营盘中所见,思及攻陷岭州城的神兵利器,心中逐渐有了谋划。金铜要有,绢、粟和麦不能少。
最重要的是匠人。
/>让公子珩满意,蔡国才能安稳。拖延的时间未必长,总好过什么都不做,每日等着屠刀落下。
“端看兄长是不是能狠得下心。”蔡欢低声自语,眉心缓慢舒展。
难题已有答案,接下来便是如何实行。
好在她不是孤身返回蔡国。
想到同行的晋国甲士,蔡欢翘起嘴角。不承想有一天她竟要借晋人之势,在蔡国朝堂上演一出狐假虎威。
"可笑,可悲。"
风过平原,骑士护卫马车驰向西南,向蔡国边境急速行去。晋国大军也在加速。
数万人日夜兼程,途经数座空旷的城池,郑人由悲痛到愤懑再到麻木,终将面对现实。郑人心情复杂,对未来充满迷茫。每当看到囚车内的氏族,他们又会满心愤怒。战场厮杀,落败是技不如人。但郑国灭亡的原因不只是战争,郑侯和满朝氏族才是罪魁祸首。
“粟米供养,就养出这样一群酒囊饭袋,尸位素餐之徒!”
每每思及此,郑人都会目露凶光,瞪着囚车咬牙切齿。
这种气氛下,小氏族们不敢出声,庆幸早早亮明身份,否则生死难料。大军行至粟水河畔,林珩下令停止前进。
玄鸟旗下,黑衣公子手持马鞭,鞭指冰冻的河面,朗声道: “昔日孝公伐郑大胜,于此处祭河伯。我今灭郑,理应再祭。"
冷风平地而起,呼啸着席卷河道。
风裹着碎雪扶摇直上,刹那凝成龙卷,顶端直冲天际。
“凿冰,祭河伯。”
林珩一声令下,奴隶踏上冰面,挥舞着器具开凿。霎时间碎冰飞溅,钝响声不绝于耳。
关押郑国氏族的囚车被打开,车内的小氏族一个接一个被拉出来,拖拽到冰面上,成排按跪在地。
手持骨刀的巫行至近前,抓住一名郑国氏族,一刀贯穿他的胸膛。随后高举染血的骨刀,高声道:"祭!"
满身鲜血的氏族被投入冰窟,溅起微弱的水花,转瞬不见踪影。
人群短暂静默,旋即如滚水沸腾。
目睹氏族被丢进河中,想到他们素日的作为,郑人无不解气。
"祭!"
一刀接着一刀,转眼间有五名氏族落水。
眼看就要轮到自己,淳于简和向寻脸色大变。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后悔不已。尤其是向寻,一时间的犹豫竟要性命不保。巫持刀走近,染血的刀身闯入眼帘。
两人头皮发麻,奋力抬头看向公子珩,高声叫嚷: "公子,仆非郑人!"林珩不为所动,对巫示意继续。
淳于简被按住肩膀,眼看刀锋逼近胸膛,惊惧之下破音,拼命叫道: "公子,仆是少国人,有寻矿冶炼之法!"
林珩依旧不感兴趣。
晋国匠人技艺高超,在诸侯国间数一数二。少国早被楚所灭,国君氏族名不见经传,寻矿冶炼谈何出类拔萃。
"杀。"
不打算听其废话,林珩手一挥,巫的刀尖刺穿淳于简的外袍。
电光火石间,向寻意识到淳于简根本没说到重点,强压下咳嗽高声道: “恶金,仆能寻恶金!”“恶金?”林珩终于动容。
“正是!”两人忙不迭点头,唯恐慢一点就被丢进水里。巫没有继续动作,单手扣住淳于简的肩膀,等待林珩吩咐。“带他们过来。”林珩下令。
"诺。"
巫松开手,几名甲士走上前,将两人拖向岸边。
生死间走过一遭,淳于简和向寻两腿发软,脚步踉跄,当场扑倒在马蹄前。"尔等所言确实?"
林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两人连忙点头,快速说道: “不敢欺瞒公子,仆能寻矿,也能冶炼。”“好。”
一个字落地,林珩翻身下马。
“牵两头羊来。”
河面上已无郑国氏族,巫匍匐在冰上,片刻后挺起双臂,高声唱颂祭词。羊牵至冰面,林珩拔出佩剑,一剑穿透羊颈。
“代以牺牲。”
两头羊被抛入河内,林珩转身走向河岸,抵近两人身前,森冷的剑锋划过两人的脸颊,留下细长的血痕。
“免死,以羊代之。敢出谎言,醯杀。”
寒风凛冽,鼓起黑色袖摆。
公子持剑而立,剑锋滴血,恍如一尊杀神。
淳于简和
向寻悚然不已,不敢有片刻迟疑,当即起誓: "天地鬼神为证,仆绝无半句虚言!"审视两人片刻,林珩收剑还鞘,踩着马镫落上马背。
大军再度启程,沿着粟水东进,一路向丰城行去。
淳于简和向寻被送上车,不再是囚车,而是一辆简陋的马车。
两人蜷缩在车内,透过车窗望向河面,目及飞溅的殷红,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连忙收回视线,再不敢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