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收网(1/2)
汪晓泉看到是她,和蔼招呼: "如兰来了?坐坐坐。"周如兰没有坐,明眸圆睁,兴致盎然地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
“武建设,你不是人——”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武建设被一个打扮土气的中年女子一把揪住,向来讲究仪容的他衣领被扯得乱七八糟,头发也散乱着,脸颊上沾着对方口水,整个人看着狼狈不堪。
看到周如兰走进来,汪晓泉还像个没事人一样招呼她坐,向来要面子的武建设一张脸阴沉得像砚台一样,只要有一滴水就能磨出一堆墨来。
武建设力气比柳福妹大,身手比她要好,按理说根本不可能被这个农村妇女追着打骂。无奈这是在汪晓泉办公室,武建设顾及个人形象,不敢动手。偏偏柳福妹得理不饶人,难听的话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倒,听得武建设心头火起。
柳福妹咬着牙骂了一顿武建设,心里头的憋屈散了不少,叉着腰站在一旁,依旧恶狠狠地盯着武建设,嘴里骂道: “孟伟救了你的命,你就这样报恩?抱了我家二毛回家,连地址、电话、联系方式都不留,你这是存了心要抢我家孩子啊,你没良心,你要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生儿子没屁.眼,你烂穿了肠子烂穿了心,你就算了死了也得下油锅被阎王爷打!"
孟田生拉了拉母亲的衣角,示意她差不多得了。被儿子拉了一把,柳福妹这才闭上嘴,四下看了看。
副厅级干部的办公室,装饰得简洁大方,洁白的墙壁、青灰瓷砖地面、厚重的实木家俱,比乡下那寒酸的老屋漂亮太多。
看一眼办公室里靠墙摆放、刷着深棕色油漆的双人木沙发,柳福妹屁股蹭到沙发边沿,慢慢坐下。
孟田生挨着母亲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看一眼汪晓泉,再一看武建设,心里七上八下。三天前,几名警察找到老家,详细询问当年把弟弟送走的事情,并指点说到省公安厅找一个姓汪的领导,就能帮他找回弟弟。现在汪领导就在办公桌后边坐着,带走自己弟弟的武建设也坐在自己眼前,他们一定会给自己一个公道!
好不容易柳福妹消停了,武建设沉着脸训斥周如兰: “你来做什么?回医院陪你妈去!”
周如兰无视武建设越来越难看的脸,转过头看着柳福妹母子。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痛快地骂武建设,周如兰恨不得为她鼓掌。有时候,
身份与修养反而会成为一种禁锢,让她没办法骂出难听的话。
周如兰冲柳福妹笑了笑: “阿姨你好,你就是我弟弟的亲生母亲?”
周如兰身材高挑、眉眼秀美,身穿米色短袖衬衫,一条军绿色长裤,虽然右手吊着绷带,但难掩其英气勃发,气度高雅。
柳福妹心性耿直,不怕恶人,却受不得半点善念,看到如此出色的城里姑娘面对自己态度谦和有礼,尊敬地唤一声阿姨,柳福妹没了刚才面对武建设的凶悍,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你,你好,我是柳福妹。我家二毛,是你弟弟?你是武领导的姑娘?"
周如兰点点头,右手被绑着绷带纱布行动不便,她伸出完好的左手虚虚扶了柳福妹一把,微笑道: “你好,我是周如兰。”
柳福妹愣了一下,周?武建设的女儿不姓武?她初来乍到不清楚内情,只是陪笑点头: “你好,你好。"又赶紧把孟田生拉了起来, "这是我大儿,和二毛是双生子,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的。这么多年不见,不知道二毛长高了吗?长变了没?"
孟田生对眼前这个笑容温柔的周如兰印象很好,不过他说话口音重,初来星市不敢乱讲话,只闷闷地叫了一声: “姐。”
周如兰认真看着孟田生,从这张黑瘦少年的脸上,丝毫寻找不到与武如烈相像的地方。说他和武如烈是双生子?谁信!
根本不需要亲子鉴定,这张脸就是实锤。
周如兰转过头,与汪晓泉目光对视,汪晓泉道: “我已经派人去接武如烈过来,让他们见了面之后再说吧。"
武建设坐在单人沙发上,整理着衣领,眉毛紧皱,心里头一片混乱。他行事向来有章有法、步步为营,可是柳福妹母子的到来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周如兰质疑他与如烈的关系,他可以拿出亲子鉴定;
汪晓泉怀疑苗慧自杀有他的手笔,他早已准备好病历与医院化验单;
周如兰碍事,他派出有把柄在他手上的柯之卉开车行凶,即使抓到也绝对不敢走漏半点风声;从一个小小刑警走到现在,踩过多少血肉上来,武建设一颗心冷硬似铁。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可是,武建设万万没有想到,某一天会有个农村泼妇,跪在省厅门口,当着千人万众的面,
上演一出寻亲的戏码。
"报告!"
随着这一声报告,武建设的心提了起来。
身穿校服的武如烈被身穿制服的公安干警领了进来。浓眉大眼的武如烈跑到父亲身边,抿着唇问: “爸,怎么回事?我还在早自习呢。”
听到这一声“爸”,武建设还没开口说话,柳福妹已经激动地扑了过去,一把攀住武如烈的胳膊: "二毛!二毛!我是妈妈……"
武如烈甩开她的手,嫌弃地后退两步,躲到武建设身后,警惕地看着这个农村妇人: “你是谁?"
周如兰冷冷地说: “据说,她是你的亲生母亲。”说完这句话,周如兰仔细观察着武如烈的反应。
武如烈的瞳孔陡然一缩,嘴角微歪,双手交叉置于胸前,一脸的抗拒。正值变声期的他,声音像鸭子一样: “我不认得你!”
柳福妹被他眼中的嫌弃刺痛,没有再往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个襁褓之中便被迫分离的儿子。越看,她越心慌;越看,她越害怕。
"不对,不对,这不是我儿子——"柳福妹突然尖叫起来,扑向武建设。武建设坐在沙发上,一个避让不及,被柳福妹一把薅住头发,狼狈不堪。
柳福妹是农村女人,打架不是指甲就是牙齿,这一爪子下去,毫不留情,武建设被扯下一片头皮,痛不可抑,猛地起身,卸下她的力道,怒目圆睁: "柳福妹,你!"
妈的,给脸不要脸!如果她不是孟伟的妻子,如果她不是在省厅门口就亮出身份,如果不是因为在汪晓泉的办公室,武建设已派人把她悄悄处理掉。
一个无权无势的乡下女人,一个什么世面都没见过的乡下小子,死了就死了,有谁敢为他们申冤?
偏偏她来得太快、行事太过高调,死死抠住战友遗孤这四个字,上来就找他要儿子,占据舆论至高点,武建设根本来不及布置,可恨!
汪晓泉在心中暗赞一声公安局的同志们干得漂亮!咳嗽一声,轻飘飘提醒了一句: “柳福妹同
志,请你克制情绪。"
柳福妹号啕起来,又是一爪子呼了上去: “他不是我的二毛,他不是我的二毛,把我儿子还给我!还给我!姓武的,你把儿子还
给我!"
武建设的脸颊被她尖利的指甲划过,顿时出现三道血印。血珠子涌出来,武建设只觉得脸上刺痛无比,以为自己破了相,哪里还能忍得住,双手一错,便要出手。
孟田生像只小豹子一样冲上来,一头顶在武建设的肚子。借着冲劲将武建设撞出一米远,一屁股坐倒在沙发上。
武如烈反应过来,伸手想要推操孟田生,却被做惯农活力气大的孟田生推倒: “你不是我弟弟,滚!"
武如烈跌在武建设身上,父子俩滚成一团。武建设的腰正被武如烈坐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差点没哀号出声。
孟田生双拳紧握,居高临下看着武建设与武如烈,眼睛里满是怒火: “把我弟弟还回来!你们是坏人!"
周如兰故意对柳福妹说: “如烈抱回来的时候,还是个胖嘟嘟、粉嫩嫩的奶娃娃。我爸说他是战友遗孤,家里养不了只好抱回来抚养。好在我妈心善,把他养到现在。如果你是孟伟的妻子,那如烈就是你儿子。"
柳福妹哭得更大声: "不对不对,我二毛当时饿得皮包骨头,又黄又瘦,怎么可能胖嘟嘟、粉嫩嫩?姓武的,你把我家二毛藏哪里去了?你这个骗子!"
武建设一时语塞。
当时自己只想着李代桃僵,把亲生骨肉养在身边,哪里顾得上留意两个孩子是白是黑、是胖是瘦?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当面对质这一幕!
武建设忽视了一个母亲的执着。
柳福妹陡然凑近武如烈脸庞,扒拉他的耳朵瞅了一眼,哭诉道: “他不是我儿子。我家二毛的右边耳朵那里长了小黑痣,和大毛一模一样。你们看,你们看——"
孟田生听话地侧过头,右边耳朵的耳垂处,的确长了一颗黑痣,远看着像女孩子戴的黑色耳钉。
柳福妹确认过武如烈不是自己儿子之后,疯了一样再一次扑向武建设,双手在空中挥舞,大叫大喊起来: “你把二毛还给我!你是不是把他害了?你从哪里弄来这么个野种?”
野种二字令武建设心头火起,他行伍出身,反应迅速,一把控住柳福妹双手,将她狠命一推:"你闹够了没有?!"
柳福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眼前横眉冷目的武建设,
爆发出剧烈的哭喊声: “姓武的你丧尽天良啊……我家孟伟为了救你伤了腿,你就这样回报他?当初我以为你帮着养二毛是一番好意,哪晓得你把二毛给换了!这个娃娃长得和你那么像,是你在外面生的野种吧?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你这个砍脑壳、杀千万的畜生!"
一边串的咒骂声中,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开始头皮发麻。
如果柳福妹说的是真的,那武建设这个人简直是厚颜无耻!为了把自己私生子过明路,竟然替换了战友的孩子。他同时欺骗了柳福妹、苗慧这两个母亲,太不要脸了!
周如兰目光里带着寒冷,盯着武如烈一言不发。武如烈似乎早就知道些什么,目光躲闪,不敢与周如兰接触。
汪晓泉看着武建设: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武建设扶着腰缓缓坐下,对柳福妹说: “你安静一点,这件事我慢慢说给你听。”
孟田生的眼睛里满是炽热的怒火,他护在母亲身边,大声道: “我们既然找到这里,那就什么也不怕。不管你是多大的官,我们都不怕!"
武建设示意儿子站到自己身后,这才沉声道: “我抱走二毛的时候你们也是知道的,刚满月的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饿得皮包骨头。
我抱他离开,在小卖部买了奶瓶、奶粉,一路上认认真真地喂,他喝饱了也不闹,挺好带的。"到了家之后我把孩子、奶瓶、奶粉交给我爱人苗慧,就忙工作去了。我是个男人,心粗,孩子见风长,一天一天样,哪里会注意到抱回来的孩子不是二毛?既然今天你寻过来了,我刚刚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火车卧铺对面有一个带娃娃的老太太,聊了几句,分开的时候各走各的,会不会是当时手忙脚乱地把孩子弄错了?"
编得可真像!
柳福妹提出质疑: “姓武的,你这张破嘴没一句真话!怎么会搞错呢?就算是一样大的娃娃,衣服、长相、包的小被子都不可能一样。不是你儿子,你一个大男人心粗弄错,人家带孙子的老太太怎么可能会搞错?姓武的,你把我当傻子骗!"
武建设摊开手: “如果不是你找过来,我都不知道我养了十几年的儿子竟然不是孟伟的。你难过,我也难过。养了这么多年,早就有了感情,也舍不得丢掉是不是?"
武建设一口咬定自己在火车上抱错了孩
子,这让柳福妹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汪晓泉在一旁问:“武副厅长,你确认是在火车上抱错了孩子?”
武建设叹了一口气: "想来想去,也就可能是在火车上抱错了。"
汪晓泉目光似电: "怎么这么巧,就抱错了你自己的亲生骨肉?"
武建设抬头看向他,眼睛微眯,带着一丝威压: “老汪,你这是什么意思?亲子鉴定报告书都出来了,难道你还不相信科学?"
汪晓泉拿起案头电话,拔出一个电话号码: “许队,进来吧。”武建设心头一紧。
许嵩岭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带着朱飞鹏、刘良驹走了进来。许嵩岭当着所有人的面拆开文件袋,取出由辽省刑事技术中心出具的亲子鉴定报告。
为了保护武如欣,汪晓泉换了一个说法: “武副厅长,你以为我只有一手准备吗?咱们省厅刑事技术中心的李德佑是你的人吧?眼皮子底下你能动手脚,辽省你总伸不过去手吧?你与武如烈的血液样本,我另外派人送了一份到辽省刑事技术中心,这里是鉴定报告,你要不要看一下?"
武建设做贼心虚,根本没有细究汪晓泉这个说法中的漏洞,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是一份真实的,没有任何人为因素干扰的亲子鉴定报告。他与武如烈的血缘关系,藏不住了!
周如兰走近,拿起鉴定报告,看着最后一页的结论,语带嘲讽: “支持武建设为武如烈生物学父亲!把私生子交给我妈养,你可真对得起我妈!"
事已至此,武建设无法辩驳,只得颓然坐倒,以手扶额:"我,我也不是有意要伤她。"
周如兰步步紧逼: “我妈现在昏迷不醒,那我替她问你几句话。”她眼中怒火迸射,脸颊微红,整个人仿佛燃烧的火焰一般。
“视警察职责于不顾,把组织纪律、作风要求当摆设,出轨、生子,那是你的事,自有法律制裁!可你为什么要把我妈拖进来,欺骗她那是战友遗孤,让她耗费精力抚养?"
“你与情人只顾生、不管养,如烈这十五年的一日三餐、衣服鞋袜、书包课本,全都是我妈在打
理准备。如烈从小学、初中一直到高中,你参加过哪一场家长会?"
/>“做人,不能这么没有底线;做人,不能这么厚颜无耻。既要面子,又要官位,还要享受清福,你和你的情人踩着我妈的肩膀坐享其成,难道就没有一丝羞愧,没有一些内疚,没有一点点良心不安吗?!"
周如兰的声音越说越大,武建设的脸瞬间胀得通红,但字字句句都戳在心窝,根本没办法辩解。武建设的胸脯剧烈起伏,最后吼出一声: “闭嘴!我是你爸!”
他的家长权威早就分崩瓦解,周如兰丝毫没有畏惧,大声吼了回去: “我爸?你也配!我爸是缉毒警察,是将生命奉献给人民的英雄,是爱家、爱妻、爱女的好男人。你这么一个无耻之徒,不配当我爸!"
武建设平生最恨旁人拿他与周江勇对比,气得深身上下直哆嗦,偏偏他藏了十几年的秘密陡然被人揭穿,羞愧难当,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武如烈紧张地贴在墙角,和武建设酷似的那张脸庞写着恐惧。早在小学毕业那一年,他就与留学归来、开公司赚大钱的生母见过面。或许是骨子里就带着慕强、凉薄的天性,面对年青漂亮、有财有势的云丽雅,他的感情天平倾向生母,接受了事实。
可他到底还是苗慧养大的孩子,知道礼义廉耻,面对温柔慈爱的苗慧,内心的愧压得他喘不上气来,于是强烈要求读寄宿学校,减少与苗慧相处的机会。
现在父亲偷偷做下的事情被揭发,是不是代表父亲会被党内处分,是不是代表父亲再也当不成官了?那他将来怎么办?他到底要不要和父亲划清界限?
武如烈在这里反复衡量利弊,周如兰看他目光躲闪,尽量拉开与武建设之间的距离,不由得暗自冷笑:看来,武如烈早就知道真相,难怪越大越不亲近母亲,与自己也不怎么说话。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儿狼!
柳福妹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嗷”地一声喊,抬手就是一爪子。"嘶——"失魂落魄的武建设只觉得眼前一花,脸上剧痛传来,脸颊再一次被抓挠出几道深深的血痕。
武建设正要反抗,却被眼疾手快的朱飞鹏、刘良驹扣住双肩,动弹不得。汪晓泉道: “武副厅长,请你配合,接受组织调查。”
柳福妹焦急得额头冒汗: “你说,你说!你把我的二毛弄哪里去了?你为什么做出这样丧天良的事!你把二毛还给我……"
汪晓泉温声安慰柳福妹: “你
放心,我们会调查清楚,一定还你们一个公道。”武建设这回做的事,不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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