拴紧点(狐狸。过来。...)(2/2)
“……”
游烈气又想笑,修长十指张着合扣了下,像是忍下什么情绪后,他才偏回脸来:“那你拴紧点。”
“?”
夏鸢蝶还没想透他的意思,包厢另一头,高腾拿起个果盘和话筒,敲锣打鼓似的叩了两下,拉去包厢里众人的注意力。
“来来来,坐好了啊同志们,游戏时间到!”
“噢噢噢……”
包厢里一群人退化成猩猩似的欢呼让夏鸢蝶有些迷茫,一时有点恍惚,她到底是进了新德中学还是新德幼儿园。
游烈大约是看穿了她想法,忍着笑,在众人吵闹里偏过上身,低声到她耳旁:“他们不是喜欢游戏,是喜欢每轮游戏输掉的人接受惩罚。”
“什么惩罚?”
“没什么新意,真心话大冒险,”游烈示意了下点歌屏,“或者是点一些奇奇怪怪的歌,让输掉游戏的人唱。”
“?”
夏鸢蝶正想说她能拒绝参加吗,高腾那边振臂一呼:“第一场,就玩逢7敲——咱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不管倒下多少人——”
话筒递向猩猩们。
沙发上顿时一片振臂:“让烈哥输!!”
夏鸢蝶:“………………”
夏鸢蝶:“?”
第一次进这局的人不止夏鸢蝶一个,很快,“老人们”已经在怨念里开始七嘴八舌地科普起来。
说起来也简单。
——逢7敲的规则如其名,从0开始轮圈报数,遇到带7或者是7的倍数的都要沉默并且敲一下桌子。
敲错了或者报错了的自动受罚,然后接着错了的地方往下继续。
而这群人之所以怨念深重,就是因为游烈在参与不多的他们过往的组局里,从无一次败绩。
巅峰纪录是半年前的暑假,一群人为了等到他输愣是熬了个通宵,罚倒无数,数到最后数得神志不清。
唯有游烈困得全程打哈欠冷漠厌世嘲讽脸,但一次没岔。
最可气是他凌晨离开前就撂下一句。
“无不无聊。”
——
一战成名。
夏鸢蝶听完有些想笑,但也是真心疼,这群人未免天真愚钝得可爱。
别说游烈这种没见用功数学卷子也再难都能稳定140+的智商,就是对她来说,逢7敲这种游戏,也是比小儿科都小儿科的东西。
就算有情绪环境影响,这得要多紧张,才能忘了1+1=2这种问题?
半小时后。
夏鸢蝶就笑不出来了。
事实证明,这群人不但天真愚钝,还死犟——同仇敌忾地表现出了“要是不让游烈输一次,这局今天就不散了”的同归于尽的气场。
等到第18个人输了,一米九又高又壮的男生要被罚唱一首叫《痒》的歌曲时,夏鸢蝶终于忍不住了。
她歪了歪上身,靠近游烈:“你就输一次吧?”
“?”
游烈支支眼皮,示意那个脸憋得通红的壮男:“你猜他为什么这样?”
夏鸢蝶:“一首歌而已,你——”
话没说完。
歌响起来了。
………………
歌在小狐狸呆滞的神情里结束了。
包厢里一片欢乐海洋,只有唱歌的哥们夺路而逃。
众人笑声里,游烈也在笑。
只是他全程没看那个窘迫的男生一眼,始终望着一个方向。撑起的手臂懒搭着靠背,半截修长冷白的指骨拦在下颚前,但还是藏不住他望着小狐狸被惊到失魂的神态时快要溢出眼底的笑。
等这轮笑疯了的浪潮稍稍停歇。
夏鸢蝶才艰难地回过神来。
“你们聚在一起,都是……”她艰难选词,“玩这么变态的吗?”
游烈笑得嗓声都哑:“那你还想让我输。”
望了一眼有越来越疯的猩猩们的架势,夏鸢蝶轻声:“你觉不觉得,提前输一局,早早离开,也许是个更好的选择?”
游烈轻描淡写又冷酷无情:“不觉得。”
夏鸢蝶:“。”
新一轮的游戏再次开始。
上一个唱《痒》的大哥是败在了952上,于是从他下一人的953开始。
眼见着报数或者敲桌声离着这边越来越近,前面的人都紧张得要死,默念着算自己的数字,唯独游烈拿着手机,漫不经心地似乎在和什么人发信息。
小狐狸轻眨了下眼睛。
游烈左手边的人报了一声963,游烈垂着眼,正按下发送,就要吐字——
“阿烈。”
颈侧,少女的呼吸忽吹拂过去。
“——”
964卡在了薄唇间。
全场死寂。
三秒后。
“嗷!!烈哥!!你输了!!!”
“草草草草!”
“烈哥你也有今天!!”
“罚他!罚他!”
“……”
猩猩们俨然疯了。
快要撞碎人耳膜掀掉房顶的噪声里,游烈缓缓拿舌尖抵了抵颊内,几秒后,他低声笑了下。
说是笑,更接近于一截气音,十分之轻。
“行……狐狸。”昏暗光线下,游烈朝身旁那个作恶之后,慢吞吞把自己卷成一团藏在眼镜下神色十分无辜的少女转过去。
他漆眸如晦,盯了她三秒,兀地又笑了:“愿赌服输。这是你选的。”
“?”
夏鸢蝶有点不安,刚想探头,就见游烈长腿一撑,就从沙发里起身,他绕过茶几,迈着长腿淡定地走到点歌屏旁。
“哎哎烈哥,不能自己选啊,羞耻列表里随机切,切到哪首算哪首!”
“嗯。你们切。”
游烈说着,从点歌屏旁走过去,他在门口拎来两只皮凳,一手一个,最后走到正中的电视屏前,放下。
话筒已经被“贴心”地递到他手里了。
游烈把麦抬到下颌前,朝沙发上试图缩小自己的小狐狸落眼过去。他这会儿早脱了夹克外套,只穿着里面的黑色线衣,修长手臂抬起来,冷白指节朝夏鸢蝶懒洋洋地勾了勾,然后点向自己面前的皮凳。
“狐狸。”被麦克风放大的声线更低哑磁性。“过来。”
包厢里安静两秒,一片起哄和尖叫声。
对着那人逆着光的黑漆漆的眸子,眼底隐约火焰似的跃动的情绪,夏鸢蝶顿住:“……”
完了。
游烈又要“疯”。
自作孽不可活,而且她也不是那么不敢负责的人。
反正不是她唱。
反正唱完就走。
谁怕谁。
做完心理安慰,夏鸢蝶长吐了口气,起身,也绕过茶几,站到那只皮凳前。
“我坐这儿,你唱完就走。出了这个门,今天这件事你就不许再记仇了。”夏鸢蝶打预防针。
游烈漆着眸,似笑:“行。”
夏鸢蝶这才坐下来。
以防太尴尬,她直接面对着正前方的放歌屏。
余光里,游烈跟着折膝,坐在了她旁边的皮凳上。
但和她不同——
他是侧对着屏幕,完全正对着她。
夏鸢蝶当没看见。
而也在这一秒,屏幕上缓缓浮现歌名。
《Iwannabeyourslave》。
夏鸢蝶一怔。
slave这个词, 她上学期还背过, 应该是奴…隶…?
英语差生夏鸢蝶还没来得及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就听得身后,沙发上忽地爆发一片尖叫。
——连男声都有。
忽然警觉到有什么不太对,少女绷住了脸。
小狐狸是最识时务的。
于是她一秒就起身:“我有事,你还是继续记仇——吧?”
她手腕被一把握住。
然后缓慢而不容拒绝的,游烈将要逃的女孩一点点拽回自己面前的皮凳上,还顺便“体贴”地帮她转了个身。
正对他。
“现在想起跑了?”
游烈握着女孩的手腕,向前俯身,拿着话筒的胳膊肘懒洋洋地撑在膝上,麦克收音网距离薄唇一寸之遥。
他唇角轻勾,漆眸如晦:
“晚了。”
“——!”
很多年后,夏鸢蝶还是会梦见这一幕。
准确说,是这一幕里,那双渊海般漆黑深邃的、不见底的、曾经占据了她整个世界的眼睛。
“……Iwannabeyourslave.”(我想做你的奴隶)
那一刻,全世界也仿佛只剩下耳边这一个低哑懒散的音线。
“Iwannabeyourmaster.”(也想做你的主人)
她被他扣住手腕,膝骨相抵,他眼底漆黑炙热的情绪透过冬天的厚衣,灼得她本能想躲避。
“……Iwannabeagoodboy.”(我想做个绅士)
可他握住了她的手腕,只更深地慑入她的眼底。
“Iwannabeagangster.”(也想做个暴徒)
那个蛊人的声线化作一张无形的黑网,叫她避无可避。
“Causeyoucanbethebeauty.”(既然你是公主)
他缠上,他裹住了她——
“AndIcouldbethemonster.”(那我不妨成为怪物)
他将她拉入他眼底的深渊里。
——
那个独据了她的世界也独属于她的深渊。
后来,用掉了一整个青春的时间,夏鸢蝶也从未能真正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