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灌酒(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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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太孙,桥松你就该学会控制自己,不要什么话都秃噜出去。

    桥松蔫了吧唧地点点头,保持着捂住脑袋的动作不肯松手。

    这么做当然是故意的。

    他在等祖父批完手头的奏折看过来,看到他受了多大的委屈。

    片刻后,秦王政放下笔,侧头看来。

    他首先看到的就是桥松那显眼的动作,微微一顿。但他并没有去关心孙子,毕竟孙子是因为嘴贱才挨打的。

    秦王反而冲儿子说道:

    “寡人记得你上回装疼也是这么捂着脑袋的,桥松倒是把你那架势学了个十成十。”

    扶苏眨了眨眼:

    “我才没有装疼,父亲确实打疼我了。”

    秦王政充耳不闻,只去问孙子有没有学到教训。

    犯了错挨了打就装可怜,扶苏的这个坏毛病可不能让孙子学去。所以秦王政狠下心没有安慰桥松,而是板起脸教育了一番。

    桥松对于这样的区别待遇很不服气,他辩解自己没有装疼,自己和父亲还是不一样的。

    秦王政却说:

    “寡人知道你父亲下手很重,但那是你先犯了错。寡人现在和你说的是犯错之后即便挨打也不该呼痛卖惨,和你父亲有什么关系?”

    他这是在纠正孙子的坏习惯。

    桥松委屈得不行:

    “那为什么父亲这么做的时候,祖父你却从来不教育他呢?”

    父亲能做他却不能做,甚至父亲都是假装的,他好歹是真疼呢。说犯错,父亲难道就没有犯错吗?

    秦王政眼神飘忽了一瞬:

    “你父亲……他已经长大了,寡人管不了他。但他这样是不对的,你是个好孩子,不该跟着他学坏。难道你想长大之后变成他这样的坏人吗?”

    桥松:好、好像是这个道理?

    小孩子见识少好骗,桥松完全没发现他祖父这是在为自己的偏心狡辩。他接受了这个说法,还认真地反省了一下自己。

    自己分明之前就下过决心不要成为和父亲一样的人,可为什么总是不知不觉就学了父亲的做派呢?幸好祖父及时点醒了他,否则他就要走上歪路了。

    桥松拖着杌子往旁边挪了挪,离他爹远一点。

    ()    一定是因为坐得太近才被污染的!

    糊弄完孙子之后(),秦王政暗中警告了儿子一眼。让他以后收敛点⒏()_[((),不要总在孩子面前没个正型。

    小孩子最容易跟着大人有样学样,扶苏的传染性太强,简直防不胜防。

    扶苏不痛不痒地忽略了父亲的警告。

    让他为了别人改变自己,那不可能。他上辈子也没把桥松教坏啊,父亲就是瞎操心。

    殊不知上一世桥松是被他爹欺负狠了,起了逆反心理。

    他爹怎么做人,他就彻底反过来。他爹是个笑面虎、他就要当死人脸,他爹懒散不羁、他就端正守礼讲规矩。

    坚决不和亲爹一个样,这才没学坏。

    ——最终荣获“大秦教导主任”这一外号,那就是后话了。

    这辈子大约还得有个学宫祭酒和桥松争夺这个外号的归属权,而桥松或许在祖父的教导下可以摆脱这个花名也未可知。

    章台宫里的小风波到底没传出去。

    保住了蒙毅的好人缘,也保住了太孙的形象。

    臣子们并不知道自己曾经被太孙殿下评价为“小人得志”过,这属实是冤枉人了。

    官场里对下属态度差的人确实不少,但也有很多人左右逢源,或者生性严肃对谁都一样,不好一竿子打死。

    扶苏花了点心思狠狠教会了儿子什么话该说什么话只能憋在心里,当君王的可不能口无遮拦。

    桥松现在年纪还小,大家可以对他宽容一些。再过两年,他要是还这样,那可就不成了。

    在扶苏忙于教孩子的时候,陈县那里六国旧贵的日子越发难过起来。

    赵高原本收拾他们只是顺带的,随便出口恶气。他主要想报复的还是王绾一党,结果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夭折了。

    他连是谁出的手都还没打听到呢,线索只隐约指向王绾,并不确定真假。结果陈县被迅速换了一批士兵驻守,后续再想探听就成了奢望。

    赵高发现这批人异常地铁面无私,根本没办法拉拢。

    先前拉拢的那些士兵算是白拉拢了,而且他赵高还成了瓮中之鳖,闭目塞听,再没办法把手伸到外头去。

    这可不是什么好迹象。

    赵高思索许久,也拿不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是太子和敌党的争锋引来了秦王出手限制彼此,还是太子为了“保护”他才撤换人手的,都不好说。

    远离朝堂中心确实安全许多,可消息也最为滞后。赵高甚至无法判断朝中如今的局势,不清楚当今秦王对太子的信任度到底有多高。

    可现在想这个也没用了,他一个只能缩在陈县的宦官,就算知道得再多也做不了任何事情。

    警惕地防备了好几天,也没见这些士兵露出獠牙。而且除却往外递信之外的事情,士兵们都很配合。

    赵高放下了心,认定他们是太子派来的人。可能是太子不希望他和外界有联络,才出手限制。

    不能往外找仇人的

    ()    晦气,那就只好把气都撒在六国旧贵身上了。()

    赵高开始把全部的精力放到贵族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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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士兵按照君上的意思,默默盯着赵高的言行举止,将这里的事情一一记录下来上报咸阳。

    扶苏原本的打算就是让赵高去陈县做得罪人的事情,事后再为了平息群愤把赵高推出来处决掉。

    现在赵高怒气上头行事有些不管不顾,正合他意。

    反正被收拾的也都是不服管教的旧贵族们,这些人无法为大秦所用,又不能全部处死,正愁怎么处理呢。

    赵高最好把他们的锐气都磨掉,下手狠一点也不要紧。这样还方便他们收集赵高的罪状,以便日后翻旧账。

    哪怕是要处决赵高,也得有充足的理由才好。否则显得他赵高好像是个什么商鞅第二似的,他配吗?

    秦王政看看赵高的所作所为,摇了摇头。

    “地位低微时能小心蛰伏,一旦掌权却管不住自己,能力又有限,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作为。”

    同样是容易飘的性格,李斯的实力摆在那里,所以李斯能当丞相。

    赵高空有野心,实力却不足。那么他必然会被性格拖累,成就止步于此。

    上辈子赵高得势后就犯过一次重罪,差点被处决。因为受过这一番的打击,他才重新蛰伏了下去。直到他自认为能镇压他的人不存在了,于是再一次嚣张得意起来。

    如今赵高虽然也遭遇了一次打击,却因为“太子的庇佑”躲了过去。而且太子还不像上辈子的始皇那般威严十足,赵高和太子接触太少,对太子的了解还处在原主的“仁善”风评中。

    基于这点错误的印象,赵高认为太子是个对外仁善的伪君子。有一定的手段,但远不如王上有威慑力。

    没有了这层伴君如伴虎的提心吊胆,之前的打击显然对赵高影响不大。再加上赵高本就目光短浅,才没有继续在陈县维持谨小慎微的形象。

    反正周围的士兵都是太子派来的,太子能不清楚他赵高是什么人?根本没必要装模作样。

    扶苏照例叫人把陈县的信件都收好,和之前的证词放到一起。

    而后他看向父亲:

    “明日是高弟大婚,父亲还是决定只过去坐一小会儿吗?”

    秦王翻开奏折,状似随意地答道:

    “寡人没那么多空闲全程观礼。”

    其实是爱子当初大婚时他忙于国事,不得不缺席了许久,只在关键时候匆匆赶去全了礼仪。

    如今其他儿女大婚,不好越过太子这个长兄,而且秦王也不想叫爱子觉得自己的大婚典礼不如弟妹们的圆满。

    无法,只能委屈所有儿女了。

    扶苏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

    “我那次又不算大婚,只是纳妾而已,父亲何须如此?”

    他没有正妻,纳妾的典礼比不过弟妹们的大婚典礼理所应当。他日后也不会娶妻,没有对比的对象,其实父亲完全可以不顾忌这个的。

    ()    秦王政还是拒绝了:

    “旁人会说你闲话的。”

    有些臣子就是闲得无聊,什么都要拿出来比一比,最爱在太子和弟妹们之间挑剔。仿佛太子只要有一个小点上不如其余弟妹受宠,就代表太子地位不稳,迟早会被取代。

    秦王政很烦这个,但他又管不了所有人的嘴,更管不了他们心里怎么想的。

    扶苏见父亲态度坚决,也没有再劝。拉着父亲去库房给弟弟挑了一件新婚礼物,便算是补偿了。

    次日依然是扶苏替父亲参加了婚礼。

    公子高并不在意父亲只来一小会儿,毕竟前些日子加冠就是这样的。父亲能来他就很满足了,而且父亲还亲自给他挑选了礼物呢。

    李斯作为老丈人,在席上倒是谦卑得很。

    不谦卑不行,太子在旁边杵着呢。

    这家伙一般只在君上不在的情况下飘一飘,一旦王上和太子有一个在场,立刻会老实下去。

    有人来给太子敬酒,都是李斯主动挡下的,他替太子喝了不少杯。

    不过毕竟是他女儿的婚礼,而且太子身份尊贵,敢过来敬酒的人不多。大部分还是其他公子公主,想趁此机会灌醉他们的魔鬼大兄。

    结果李相公也太不识趣了,居然替大兄挡酒。要不是婚礼的主人公之一是他女儿,李斯能被他们拖出去套麻袋揍一顿。

    扶苏就笑吟吟地看着李斯和他们斗智斗勇,然后不知不觉间被一群人拉远了。

    果然,李斯被拉走后,公子高就带着妻子过来敬酒了。

    都是算计好的。

    这下不喝不行了,总不能还让女方的父亲替他喝。而且李斯也不在附近,一时半会儿找不回来。

    面前的公子高明显没有放过兄长的意思,虽然他是被将闾怂恿过来的。

    扶苏看向二弟:

    “高弟是自己想来敬酒,还是当真只因为弟妹们起哄?”

    公子高因为喝多了酒脸有些红。

    可能是酒劲让他胆子大了一些,他承认了自己的小心思:

    “有将闾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我想把大兄灌醉。”

    公子高哪里能不明白,自己娶李氏女代表着什么。李斯不可能转而支持他的,所以父亲给他挑这个妻子,就是彻底断了他夺位的路。

    按照嫡长子继承制,没有嫡子,第一顺位就是居长的大兄。大兄之后是他嬴高,而父亲为了消除这个威胁,利用了他的婚事。

    虽然他还挺喜欢他这个妻子的,但这并不能掩盖婚事背后的算计。公子高偶尔也会觉得有些落寞和酸楚,可他是个冷静的人,也不爱争什么。

    所以平时他并不会表现出来,反而积极接受了这个结果。只有在喝醉了酒的现在,才敢大着胆子把他心里那点微弱的不甘告诉兄长。

    他也不要求父亲对他寄予厚望,只是,能不能不要防备得这么彻底呢?

    扶苏看着弟弟眼里的一丝水光,叹了口气

    。

    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才说道:

    “父亲倒也不是为了这个才给你许配李氏女的。”

    公子高不说话。

    扶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就算李斯不支持我,他也会这么做的。”

    这次公子高开口了:

    “为什么这么说?”

    他见大兄一杯接一杯地喝,好像并不介意方才的冒犯,心情有点复杂。大兄似乎比他以为的更在意他们这些弟妹,看他难过还会努力安慰他。

    其实公子高不信扶苏说的这些,但他愿意听大兄哄他。

    扶苏倒不觉得自己这是在说谎安慰人,他比弟弟看得更透。

    扶苏喝完最后一杯酒,让人去再取一壶来,而后解释道:

    “李斯是个很有能力的人,父亲要保他。所以他的子女全部都会与宗室联姻,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李斯的长子李由早就娶了宗室女,后续的儿女日后也将与王室联姻。

    只有这样,这位大一统的最大功臣之一才能保住未来的安稳。哪怕太子出了状况无法继位,其他人上位也不能动他李斯。

    李斯目前还没意识到自己的特殊性,那是因为扶苏在刻意压制他,不让他飘起来做出蠢事害了全家。

    但这不代表李斯的光芒真的被其他臣子压下去了,能完美跟上始皇帝文化政治经济等全方面大一统脚步的臣子,只有他李斯。

    李氏女安静地坐在夫君身边听着。

    她不敢开口,因为她听到丈夫似乎对这桩婚事有所不满。心里不是不难过的,明明平日里两人相处得很好。

    但渐渐的,她也听出来了。丈夫不是对她有意见,只是单纯的在吃醋难过而已。

    李氏女稍稍松了口气,结果又听见太子的这番话,被震惊得不轻。

    她迷茫地看向公子高,感觉自己好像在梦里。

    原来她父亲这么重要吗?

    公子高也很意外。

    但他没有多问什么,过了好半晌,他才反问道:

    “不是为了大兄,而是为了李斯才联姻的,不也是在利用我的婚事吗?”

    扶苏看出来弟弟是醉了。

    如果他清醒着,肯定不会说出这么傻的话。王室成员想要婚事完全不被利益左右有些天方夜谭了,秦王政自己当初还要为了拉拢楚国和华阳太后纳大量的楚女为妾呢。

    扶苏伸手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但是父亲让你先和弟妹相处了一阵,如果当时你说不愿意,他肯定不会勉强你的。宗室中那么多人,并不是必须牺牲你的婚姻。”

    公子高嗯了一声,也觉得自己是钻入牛角尖了。

    其实他一开始难过的只是父亲为了大兄居然连他的婚事都要利用,抛开大兄这个因素之后,他其实就不难受了。

    只是大兄主动安慰他,让他有点享受这个感觉。所以放任自己任性了一回,说了句不懂事的话。

    公子高最后擦了擦眼角,拉着妻子起身:

    “大兄,你不要总是担心那么多。我们能感受到父亲对我们的疼爱,不会记恨父亲偏心的。”

    扶苏瞥他:

    “你敢记恨父亲试试。”

    公子高笑了一下:

    “我才不会记恨父亲呢,父亲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

    说着就拉着妻子溜了。

    扶苏低头看看为了哄弟弟开心喝空的两壶酒,觉得头有点晕。

    他是作了什么孽有这么一群糟心弟妹?还要他一边给自己灌酒一边费尽唇舌,才能被哄好。

    果然父亲就不该生那么多讨债鬼,弟妹多了只会碍事。

    一个儿子还不够吗?

    父亲真贪心!

    扶苏拒绝了侍者的搀扶,自己走出了六英宫。

    公子高今日是最后一晚住在这里了,在这里成婚也是为了方便父亲过来参加典礼。等明日就要搬去宫外,彻底独立起来。

    宫外有撵车静候,扶苏想了想还是上了车,没有非要走回去。他觉得自己可能有一点醉了,某些人故意给他上了最烈的酒,显然是预谋已久。

    高弟刚刚成婚不会受罚,其他人可不一样。他今晚回去之后父亲肯定要生气,平时父亲都不许他饮酒的,说会伤身体。

    他等着看那群小兔崽子倒大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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