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2/2)
在他们看来，如果程琤说了这两个字，幼崽就不会再对这样的世界产生依恋，更容易找到逃出梦魇空间门的出口。
短短的两个字，对于程琤来说，仿佛多么有口难言。
就像是滚烫的水，流转在舌尖灼烧着。
逃跑中沉默的这片刻，他犹豫间门还是吐出了：“会。”
【啊啊啊啊啊啊可恶，我就知道npc跟这些怪物没有一个好东西的！】
【气死了气死了，先前他帮优优出恶气的时候，我还觉得他是什么好npc呢！果然是我多想了！】
【你们真的搞笑，npc有什么义务一定要帮通关者吗？本质上他们本身就是跟我们对立面啊，很奇怪吗？】
纸袋下的程琤眼里带着不安和害怕。
他害怕自己做的选择是错误的。
“林优优。”他的嘴巴干涩，咽了咽口水，尽可能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不那么紧张：“我是说，你会见到你一直寻找的那个妈妈。”
“哪怕是假的，你也会留在这里吗？”
*
幼崽歪着小脑袋：“程琤哥哥，什么是假的？”
还没等程琤回答，林优优又接着问道：“那我在这里，我也能见到程琤哥哥吗？”
“能。”程琤回答：“但那个不是我。”
“为什么能见到你，但又不是你？”
年幼的崽崽还并不懂得这些，只觉得道理很复杂，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围，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就是……”程琤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幼崽解释。
他皱着眉头，边关心轮子下的路程，边绞尽脑汁地想：“就好像长得跟你一模一样的脸，但她不是林优优。”
幼崽就是独一无二的。
不会有替代品。
林优优在努力地消化着。
大概是想通了，软乎又细小的胳膊带着体温，圈着程琤的脖子：“我知道啦！”
“就是一个长得跟程琤哥哥一样的另一个人对不对。”
纸袋下少年的脸，露出了微笑：“是的。”
“不要。”
幼崽将脸贴在他的肩头上，瘦瘦小小的一个，是又香又软的样子。
“我只喜欢真的程琤哥哥。”
“也只喜欢真的妈妈。”
“不会有第二个妈妈和程琤哥哥啦。”幼崽奶声奶气道：“长得一模一样的也不要。”
【呜呜呜！崽崽，看看我，我也只有一个！你也喜欢喜欢我！】
【awsl，谁懂我被幼崽戳中的心巴啊！】
【救命，npc，你看看，这么软萌的幼崽，你舍得把她一个人留在这虚假的世界吗？！】
纸袋下笑容的弧度越来越大，程琤将林优优搂得紧紧的，语气轻快了不少：
“哪怕离开这里之后，你要有很长一段时间门都见不到你的妈妈了，也可以？”
林优优有些犹豫，但很快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可以的！我要找到真的妈妈！”
“哪怕这里之外的世界很恐怖？”
幼崽不太理解，但还是努力回答他：“可是有院长奶奶，有六六，莹莹姐姐，还有会给我肉肉的小朋友们，还有程琤哥哥，我都很喜欢！”
这回听到幼崽说了那么多喜欢的人，程琤没有再生气，只是伸长了手戳了戳她的脸颊：“贪心的小鬼。”
“那我们，走咯。”
程琤明显轻松了不少：“但是我们要离开这里，得靠你了。”
“靠我？”幼崽
很费解。
他伸着手指点了点幼崽的脑袋：“动动你这里，
想一下，
这里跟平时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虽然要想离开这个鬼地方的确需要靠幼崽。
但弹幕还是觉得程琤对于幼崽抱有过大期待。
小孩子的注意力分散，哪怕记忆力很好，也不一定会注意到细节。
“能不能出去，就全靠优优了。”
这是程琤第一次这么亲昵地叫她。
林优优的眼睛一亮，本来就水灵灵的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层流光。
她的小拳头握紧，点点头：“优优会努力的。”
这可是程琤哥哥第一次拜托她，她可要好好加油哇！
身后的怪物穷追不舍，时不时发出声音企图干扰幼崽。
林优优在颠簸的状态下，闭着眼睛思考。
大概是因为在回忆，回忆过程中幼崽的记忆更加鲜明，通过不断汲取着梦魇的能力去细化细节。
从一定程度上，这样的方式也削弱了怪物的专注力，行动开始变得缓慢了些。
“程琤哥哥，我没看到我的小熊书包跟水壶也算吗？”林优优问。
“算。”
刚刚一路，程琤都没看到过。
还有一个地方：他们选的房间门。
程琤立即掉头，选择最优的路线到达住宿处。
适应了变化的梦魇，又恢复如初。
刚刚被灼伤的伤势，也开始慢慢恢复。
它恶狠狠地瞪着遮挡住林优优的程琤，眼里是要吃人的凶恶。
讨厌的虫子。
他正妄图带着幼崽逃离自己。
即使暂时还追不上，梦魇也不吝啬自己的动作。
握着餐刀的手在前方挥动着，划破空气“刺啦——”的声音，以此来发泄自己的怒气。
眼见怪物即将要追上，闪烁着寒光的刀锋堪堪地略过椅背，划破了上面的布料。
薄薄的两层布料被划烂，如果不是程琤及时站了起来，后背必定会受伤。
看着抱着自己的人突然站了起来，林优优瞪大了双眼，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程琤哥哥，原来你的腿不用医生伯伯也能好啊！”
程琤：……
现在是需要你感慨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噗哈哈哈哈哈哈举手！崽崽，我知道我知道，这个叫做医学奇迹！】
【虽然不管npc会有什么超乎常理的地方我都不会觉得惊讶，但是人类幼崽这个惊愕的小表情是真的很好笑。】
【哈哈哈哈哈，幼崽，你能不能看看时机，现在你们可是被怪物追杀诶，是感慨这个的时候吗？/狗头】
一直到死，他的腿都没有好过。
但在死后，其实他的腿也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行走。
只是他不习惯。
也不喜欢。
坐在轮椅上，可以在一旁看着那些通关者
，为了避免领养到他这个拖油瓶，争个你死我活。
纸袋子下的脸，是看戏时的心满意足。
也大概是因为他太过恶劣了，主神不愿意宽恕充满罪恶负能的孩子，这次轮到他成为了审判者。
他需要审判着每个通关者，判断对方是否能成为被完成心愿的那个幸运儿。
然而很可惜，在副本里人们的恶念滋长，负面的能量越来越多。
当通关者们的负面能量超出了一定的数值，将会容易导致副本世界的崩塌，赖以人类贪婪欲·念生存的他们，也会被影响而暴走。
审判者的任务，就是清理这些人。
必要的时候，也需要清理掉这些无法被空间门消化掉的负能。
然后他就遇到了林优优。
一个与众不同的通关者。
少年刚开始的步伐还有些飘忽，整个人看着摇摇欲坠，更别提手上还抱着一个林优优。
看得直播间门里的幼崽粉心惊胆战，生怕把人给摔了。
但不管怎么样，少年抱着幼崽的手始终稳稳的。
林优优只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
被人抱在怀中，这种颠簸跟坐轮椅时是不一样的。
她被逗得笑弯了眼：“程琤哥哥，好好玩哦。”
“嗯。”
程琤很快适应了脚该如何发力，步伐也越来越快：“好玩就抱紧一点。”
话音刚落，少年为了能够快速到达住宿门，直接一步到位。
他的手掌贴在及腰间门的白色栏杆上，手撑直，直接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因为动作连带着的一小节手腕，纤细又白皙，月光下的青筋被镜头放大；在少年跨过栏杆时，腰间门的衣摆飞扬略过。
很难想象，看着这么瘦弱的少年，怎么在抱着幼崽的情况下，还能单手翻过栏杆。
干脆利落的动作，幼崽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一瞬间门飞起，又短幅度地落下。
她抱着程琤高兴地大笑。
程琤头顶着的纸袋子是没有任何的固定，在大幅度的动作之下，被扬起的风轻轻吹起，露出少年削瘦下巴的棱角，苍白的肌肤上唯独嘴唇的红色艳丽又张扬。
大概是被林优优的心情感染，他的嘴角弧度也有轻微的上挑。
很快，这抹少年意气风发的色彩，又被纸袋子完全笼罩隔绝住了。
【啊啊啊啊这是我老公！我老公！】
【这个下巴轮廓，这个嘴，不经意间门露出的鼻子。救命，是谁被蛊到了！！！】
【awsl，刚刚跳起来的那一刻，呜呜呜呜呜，我一时之间门不知道该羡慕幼崽，还是该羡慕npc了。】
最震惊的莫过于是林优优。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程琤的脸。
尤其是还这么近距离的。
被蛊得晕乎乎的林优优，小脸红彤彤的：“程琤哥哥，你好好看哦。”
程琤一愣。
他的眼里都带着笑意：“嗯。”
身后的梦魇发现林优优的注意力全都在程琤的身上，甚至被他逗得轻而易举就开怀大笑，一下子就被激怒了。
腾升起的嫉妒使它更加发疯。
明明它变成了幼崽最喜欢的人。
可是让幼崽那么高兴的人竟然不是它！
好嫉妒好嫉妒好嫉妒。
好想让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虫子立刻死在这里。
这是它和优优宝贝共同构建的空间门。
在这里它就是最强的！
程琤直接把门关上，把暴怒中的怪物隔绝在大门外。
走廊里黑黢黢的，没有一点光。
他抱着林优优，径直地大步往他们的房间门走去。
记忆中的走廊里没有那么暗过。
在大门关上的时候，怪物暴怒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过是几步路就已经变得十分安静。
程琤往前走的时候，发现林优优抱得比在外面时还要紧。
“怕了？”
说着他把幼崽抱紧了些。
怀中的林优优摇头：“优优不怕黑。”
“程琤哥哥怕。”
虽然程琤哥哥没有说，但是她可还都记着呢！
程琤哥哥说过，他怕黑。
少年才想起，自己在进来之前，骗了幼崽，说自己怕黑。
自从成为副本里的npc之后，他已经不怕黑了。
可尽管如此，听到林优优这么说，知道她始终都在记挂着自己，少年眸里的神情越发的柔和。
“林优优。”
“嗯？”怀中的幼崽歪着小脑袋，竖着耳朵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脚步声在走廊上格外的清晰。
程琤沉默了半晌，突然道：“没什么。”
程琤抱着林优优站定在编号“10”的房间门。
伸手推门，里面的灯静静地开着，温馨而明亮。
幼崽的小熊背包跟水壶，正醒目地躺在桌面上。
【哦豁！这不是很轻松就找到了嘛。】
【那些说幼崽活不过今晚的人看看，我们崽崽还是很强的哦。】
【6，不知道你们在得意什么，难道不是全靠npc吗？林优优又没做什么，还把整个难度提高。】
【有的人哦，就是死鸭子嘴硬。】
林优优看到小熊背包的时候，语气欢跃：“程琤哥哥，是我的包包，我们是不是就能立刻回去啦？”
程琤没有说话。
他只是慢慢地靠近。
伸长手去尝试触碰。
少年太过手的缘故，细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皮肤在灯光下透出不正常的白。
指尖刚触及到毛绒绒的触感，一股强大的吸力将程琤给吸了进去。
房间门里的灯闪烁着，时亮时灭，周围空间门因为震动，泛着明显的波纹。
“程琤哥哥！”
程琤在意识有危险的时候，第一反应将林优优松开。
看到少年被一股看不见的拉力，即将要拉进另一个空间门，林优优紧紧地抱着他的腿。
然而徒劳无功。
过于年幼的她力气不大，脚在地上摩擦着也无济于事。
连带着她整个人都被拖了过去。
程琤最后听到的是林优优的小哭音。
整个空间门黑漆漆的。
伸手不见五指。
脚下的触感不是坚硬的实地，而是柔软黏糊的感觉。
“都怪你，如果不是因为你，现在她就是我的了。”
怪物的声音似远似近，语气充斥着极浓的怨恨。
“明明我们才应该，幸福快乐的一起生活。”
看不见的地方，缓慢地伸出一团黑雾，从背后悄悄地靠近着程琤。
只要把他吃掉，幼崽就会跟它在一起了。
不过是光想想，是它都能笑出声的地步。
扭动的黑雾逐渐变大，正要的将面前的少年吞噬掉。
空气中有风的波动。
反应过来的梦魇及时迅速逃开，还是被餐刀划开了一个口子。
原本以为的蝼蚁，竟然能够伤害自己。
轻敌的梦魇忍不住发出怒吼，对着程琤释放自己的恶意。
“去死去死去死！！！”
“她是我的！”
怪物语气中的占有欲强烈，又那么的理所当然。
听得程琤皱着眉头。
少年摘下了自己头顶着的纸袋，随意丢弃。手里握着从餐桌上顺来的餐刀，刀刃上还残留着来自梦魇怪物身上的黑气。
“我说，你好像有点不懂得，什么叫做先来后到。”
既然幼崽都不在，他好像也不需要当什么善良的大哥哥。
少年歪着头，骨头声明显又清脆，黑色布满着瞳仁。
他咧开嘴巴笑着，露出里面的小虎牙。
齿尖锐利，非常适合撕咬。
“她是我的。”
“不许你碰。”
——
眼睁睁看着程琤被小熊背包都给拖了进去，林优优眼泪汪汪的。
她的小熊背包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坏了。
怎么连程琤哥哥都吃。
擦掉自己眼眶里的泪，林优优爬上凳子去拿自己的背包。
因为眼睁睁看着程琤被“吃”进去，她连拉拉链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瘪着小嘴，林优优伸手在里面把东西全都翻了出来。
里面都是纸巾，还有一颗糖。
原本观众们都以为林优优跟程琤就这样要逃出去了，没想到竟然还有后续。
林优优梦境的出口，竟然不是她的小熊背包。
看着她翻出的东西，观众觉得又心疼，又好笑。纷纷开始戏称林优优为纸巾大户。
弹幕：原来总是给别人纸巾，
是因为自己用不完呢。/狗头
林优优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
都找不到“程琤”。
她捏着小熊背包，一脸严肃：“程琤哥哥？你在里面吗？”
等了好半天，她都没有等到回答。
尝试着晃了晃背包，幼崽侧着耳朵贴在小熊的肚子上，又忍不住问了一遍：“程琤哥哥，你在里面吗？”
程琤哥哥不在这里。
那他去哪里了？
林优优鼓起勇气碰了碰水壶，想象中把自己吸进去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无事发生。
松了一口气，幼崽又忍不住接着叹气。
是她的小熊背包，程琤哥哥才不见的。
都怪她。
幼崽的小嘴都瘪了起来，眼眶里眼泪都在打转。
就在大家都以为林优优要崩溃大哭的时候，只见她抬起手，用手臂蹭掉了自己的眼泪。
嘴里嘟嘟囔囔的，在悄悄给自己打气。
“没关系的，优优很勇敢。”
“优优是个聪明的小孩。”
“优优可以带着程琤哥哥一起出去。”
幼崽背着自己的水壶，把纸巾塞进背包里。
正要把糖也塞进去的时候，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看到面前的女人，幼崽眼睛一亮：“妈妈！”
【傻孩子！你怎么还叫她妈妈啊！】
它站在门口，整个身形藏在走廊的黑暗中，本就模糊的五官好像也不是那么突兀了。
现在分身在拖着那个臭虫子。
那个小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然用一把普通的餐刀就能够伤害它。
自己只能暂时将他困在空间门里。
且不说把他怎么样。
自己不受伤都已经是不错的了。
这样下去，对它肯定是不利的。
在那个臭虫子出来之前，它必须要让幼崽答应自己，永远都在这里陪着自己。
“优优宝贝过来，妈妈带你回家。”
它冲着幼崽招招手。
“可是……”
握紧手中的糖，林优优明显犹豫了：“优优还没找到程琤哥哥……”
听到幼崽提及那个臭虫子，它就觉得烦躁。
扭曲的心让它的语气急切又多了几分不耐烦：“优优是认识了新朋友就不要妈妈了吗？”
“还是说，优优觉得，有了他，你就可以连妈妈都不需要了？”
“优优不喜欢妈妈了吗？！”
“不是不是，优优还喜欢妈妈。”林优优急眼了，连忙摇头反驳。
听到她说喜欢，梦魇狂躁的情绪稍稍平复下来了些，语气逐渐放缓，变得温和起来：
“既然这样的话，优优就过来妈妈这。”
见幼崽不上套，梦魇决定换一种方式：
“优优宝贝，既然最喜
欢妈妈了，你就要证明给妈妈看啊！”
“不然妈妈会觉得你不再喜欢了。”
“我会很伤心的。”
“快过来啊，让妈妈抱抱。”
在它一遍遍的呼唤下，林优优迈开了犹豫的一步。
一步……两步……
她慢慢地走向黑暗中。
即使五官被模糊了，可梦魇身上的贪婪，根本无法掩饰。
只要再近一步……再近一步，幼崽就要永远都属于它的了！
心里十分急切的梦魇，恨不得就现在把林优优给抱走。
原本走向它的林优优，只差最后一步，就要离开房间门步入黑暗中了。
可是她停住了。
小人儿站在光亮之中，站在门框里边，仰着头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手紧紧地握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妈妈。”
幼崽突然开口：“优优真的很喜欢妈妈。”
听到林优优这么说，梦魇心中暗喜。
已经迫不及待的它，蹲下身子看着她，先伸出手，为她张开了自己的怀抱。
等待着幼崽也拥有迫切的心情，投入它的怀里。
“妈妈知道，优优也想跟我永远在一起的对不对？！”
它贪婪地嗅着幼崽身上的气息。
享受着幼崽仰着头看着它时的目光。
她的眼里都是自己。
这种感觉可真好啊。
看着林优优慢慢抬起的手，它喜悦的心情充斥着整个身躯。
它就要拥有幼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