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天师不信邪(8)(2/2)
他愕然退步,身形往旁边田里跌去,而还没跌倒,落进一怀抱中,这怀抱冰凉,不用回头就知是谁。
在这怀抱中,他突然有种安定之感。
“渊儿,你真的看见了什么?”二叔又问。
“我……”顾从渊左看看,右看看。
鬼王出现,那厉鬼道行再高,也不敢轻举妄动,仿佛原地定住,长舌上的血滴都凝固。
穆程眼一眯,这厉鬼忽然面露扭曲狰狞之状,仿佛极尽痛苦,那枯槁的手抬起,仍挣扎着想往前,可被鬼王之气压迫,颤巍不能动,那张脸越来越扭曲,而后忽地化为了一团烟,随风消散。
二叔已经走到面前,顾从渊一把牵住穆程,无意识的动作想将他往身后拉,而又想到什么顿了顿,悬而不决的手停在半途,最终还是牵住他往后拉了一下:“是我看错了,把路边的垂柳当成了鬼影。”
“哦,我是说呢。”二叔松口气,“好了,我们快走吧。”
“我……二叔您先走吧,我想看看风景,马上就回。”他说着顺带往四周看看,来时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前方有一大片的田地,紫色的小花缀满绿色田野,在月光下如泛起淡紫色薄纱,好似落进奇妙的梦境中。
二叔也四下看:“这都十点多了,有什么风景可看?”
“那些花很漂亮。”
“行吧,那你注意安全,早点回去。”二叔笑道,“城市里回来的,好像都喜欢这些田野风光。”
顾从渊点头,与二叔告别。
待看人走远,他才转向身边,看着这个鬼,神色凝重:“你其实……很厉害对不对?”
方才压制那厉鬼,就在教授眼前,穆程笑了笑:“是。”
“所以,你不在笔帽里,顾家也不会发现你。”
“对,我将自己变淡一些,足以隐藏掉气息,所以……”穆程抬起胳膊,扬一扬两人相牵的手,“你不用护我。”
如此说,他现在的形态并不是因为元气不够,顾从渊缓缓松手,也许他现在也不知道回家的路在哪儿,也或许真想看看那大片的花,他往路边的花田走去。
花田离路边还有点距离,走了二十分钟才到,四野幽静,田里都是紫色小花,田边有大大小小的草垛,庄稼杆堆成,聚拢起来,晒干了可以用来烧火。
他打着手电筒走在小花烂漫的田埂上,电筒下的光亮与月光辉映,大片花田如碧海上的珠玉,点点泛着光。
穆程在他旁边,看那灯光与月色:“哦,你不喜欢我透明的样子,我恢复成原貌。”
顾从渊停下往旁边看,那鬼影慢慢清晰,化为了清清楚楚的人形,苍白的脸浮现在眼前。
他心里无端怦然跳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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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电打在花田上,一缕光照出到鲜花铺满的路。
他看着那条路道:“没关系,你什么样子都可以。”
“就这样吧,这里也没其他人。”夜晚的田边,没人,连鬼影都没有。
顾从渊再往前走:“那么,其实你之前有很多种办法吓到我,但你只做了一些恶作剧?”
“我有事要来找你,需要你知道我的存在,可是又怕真的吓到你。”已经猜到了,穆程也没再隐瞒的必要。
顾从渊脸上不觉泛红:“你今天来得这么及时,是感应到那个鬼的气息了吗,那个鬼……”
“这厉鬼狡猾,他的确是考试失利死去的,可不是现在。”穆程道,“他是千年前落榜的举子,执念不放成为厉鬼,专攻击那些应试之人,其实变成鬼也没那么容易,定要非常强的执念,那应试之人离去并未变成鬼,只留了一些怨气,而他附着其怨气之中,你二叔看不出他真身只当他是新死的鬼,很正常,毕竟他已有千年道行了。
而你们渡化驱散的,只是一缕怨气,这怨气是那应试之人的,故而他问你的题是现在考试中的,这个怨气被化解,厉鬼没有附着之处,会寻找下个目标,不过,现在他已经不存在了。”
穆程说着顿了下:“我倒不是感应到他才来的,我一直在挂心着你的安危,虽没跟你出门,但其实也没离你多远。”这次因为要渡化吊死鬼,没给他身上弄金色光环,那么就得亲自来看着。
顾从渊站定,转过身看着他,想说什么,张张嘴又打住,踌躇一会儿才说话:“我又不是应试之人,他为什么会跟着我?”
因为你的血液对鬼有吸引力啊,穆程笑,可这话不好告诉他,连顾家也没跟他说过,他们的想法也许是一样,不愿让顾从渊担忧惊惧。
他换了个说法:“他大概喜欢你吧,那我可不允许。”
手电筒上的光闪了一下,此时低头看,才发现他们已经离正路挺远了,脚下一边是花海,另一边田边平地,堆了很多草垛。
顾从渊在听到这句“那我可不允许”后心里更加杂乱,繁花满地皆不入眼,他想问什么,可又觉得迷迷蒙蒙隔着云雾一般,连自己都没拨云见日弄清楚,又该怎么问呢?
他走到那草垛边,沉闷半晌,只说出了一句话:“你这么厉害,还是只非我不可吗?”
“当然,这话你之前就问过,我也已说过,借用你的一句话,你是今天才知道我其实很厉害,但我不是今天才变得厉害。”
也许走累了,顾从渊坐在一个草垛边,草杆已经晒干了,松松软软。
是他猜错了,以为这鬼是元气不足才会越来越透明,其实他是为了隐藏鬼气。
但……这个鬼来找他是为了想和他上床总归是没猜错的,应该只有他的元气与之最为契合。
穆程也坐在旁边,透过他手里的光往前看,那些花在光下如同精灵摆动着裙摆。
现在大概有十
() 一点了,半夜,幽寂田野,四下无人,一人打着手电筒坐着,旁边是只鬼,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可是并肩而坐的一人一鬼,偏偏生出些浪漫的气息。
又是些许沉默,顾从渊再问:“你根本不用躲在笔帽里,为什么每次还要往里面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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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从渊怔了怔,目光掠过身边鬼的侧脸,又迅速转头,看那一片朦胧月光下的花海:“那个……如果你的执念完成了,你是不是也会离开?”
“我的执念……”穆程微眯眼,他哪有什么执念,他是来做任务的,要让这人学好玄术,催动摄魂令。
那么任务完成了,是不是该离开这个小世界?
不然呢,要在这个世界里,永远以一个鬼的身份和他在一起吗?
其实也不是不行啊,他们现在不是相处得挺好的?
他道:“执念完成我也可以不走。”
“真的?”身边人眼前一亮,好像萦绕一整天的心事突然化解。
“嗯,如果你不想让我走的话。”
“我很希望你留下。”顾从渊连忙说,说罢有点不好意思,低头轻咳了一声,“与你相处挺开心的。”
“好,那我不走。”穆程笑道。
顾从渊还是不敢抬头,找着话题说:“就是我家人比较特殊,虽然我现在知道你很厉害了,但还是得在家人面前护着你,以后万一他们发现了你,你一定要在我身后。”
“为什么?”
“我觉得……我在家人面前说上一些话,也许他们会听呢,我有护你的能力时,就护一下,要是没这个能力,那就……再说吧。”
穆程侧头看他,嘴角微浮笑意,而眼中闪烁,皆是温柔,他点一点身边人的额头:“你傻不傻,我隐藏鬼气是不想麻烦,不是怕被发现,我可不怕顾家。”
“不管你多厉害,我都不希望看你有损伤,哪怕是一丁一点。”顾从渊正色道。
穆程一怔。
月光幽凉,花海荡漾,顾从渊再低头:“我……还是愿意和你继续的。”
但现在似乎是没有那么急了,他捡起一根草杆,草杆一头还有花,花有些干了,聚拢成一点浓郁的紫色。
蓦地,那花杆被一手攥住,他错愕抬眼。
穆程的眼中又覆了绯色,一点点抽走他手里的花枝,看他的神色带了掠夺的欲望。
这让顾从渊心跳又怦然,不敢与那目光对视,仿佛一看就被夺去魂魄,那压迫的气息铺面而来,他感受到蠢蠢欲动的情愫,却只堪低着头,手电筒不小心掉落,他俯身去捡,身边鬼也去捡,两只手碰到一起,彼此都停了。
片刻后,冰凉的手掌欲退开,顾从渊顿了下,反手攥住那手,将其稍许拉近,轻吐几个字:“继续吧。”声音很轻,却又坚定,不是心血来潮,像思量许久,他也终于敢抬眼,“虽然不着急,但……”
话还未落,那苍白面容忽地逼近,穆程的声音低沉暗哑:“
() 这里吗?”
“这里挺美的,我挺喜欢,你行吗?”
手电筒刚刚拾起,又愕然被松开,咕噜噜滚落进田里,那光束被打乱,在月光花田里凌乱照了几圈,被一手按住,“咔嚓”一下关了灯光。
幽寂花田只有月光洒落,花香在身边盈盈绕绕,顾从渊被推倒至草堆上,松软干燥的草须成了他的床褥。
面前人手指轻抬,稍稍一点,他领口的衣扣被拉开,耳畔响起低沉的声音:“谁说我不着急?”
话落,吻覆下。
顾从渊抱紧身上人,抬眼看见漫天星辰,伸手一抓,便拾取一片小花,这里有风有月,他的思绪不似昨晚迷离,留有一点清醒,就又想起了之前在手机上看到的理论。
他的双手游走,去实践那些理论,去主动,去迎合,去发出一些呢喃之语。
这倒让穆程出乎意料,动作微停,想看他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形态,可……他又的确很急,只看了一眼就继续动作。
草堆松软也算干净,但毕竟是在外面,他没有拢那衣服,只以手抚碰,冰凉的手触碰到温暖的体温。
身下人也寻进他的衣,碰到一处,仿佛触电般轻颤了下,随后轻轻喘着气,再碰上去,话语不稳:“这里也是冷的。”
“是,能承受吗?”穆程轻抚他的脸。
“没事,我是热的。”
“你……”穆程又是讶异,手也缓动,“那让我先探探。”
手打着转在徘徊,顾从渊抿紧嘴,微微弓起身子。
顾家老宅,那顾二叔刚进院子,有一人冲出来,左看右看:“顾从渊呢?”
这人一脸怒气,正是顾随流,他被限制半年不许跟着长辈出去抓鬼驱邪,听说顾从渊今日去了,心里愤恨不平,守在门口等着打探消息,要是顾从渊出丑,他还能看看笑话,但现在见到只有二叔回来了。
“他晚一点回,在那花田看看风景。”二叔如实说,而后自行回去了。
而顾随流踱着步,暗自琢磨:“看什么风景,有什么好看的,肯定有鬼。”
没打探到什么,他往回走,走了几步忽然一顿:“有鬼!”
他还是觉得顾从渊身边养了鬼,可是一家人都不信他,但他琢磨着,半夜不回家,肯定是跟鬼在一起,要是现在过去,是不是能逮个正着?
他的本事不够,那个鬼就是骑他头上了也不一定能认出来,他思来想去,跑回去找他爸。
他爸顾四叔也是不信的,但耐不住软磨硬泡,答应和他一起去找找人。
那花田不难找,两人没多会儿就寻到了路边,顾随流把手电筒关了:“别打草惊蛇,爸,你把八卦镜给我。”
顾四叔将东西递给他:“别胡来。”
“他身边要是没鬼,照这个又不要紧,要是有鬼,必定在八卦镜下现原形。”顾随流蹑手蹑脚往田间去。
那田边草堆边,穆程的手刚寻入,便听到这边窸窸窣窣的响动。
顾从渊压低声音:“好像是顾随流。”
“不管他。”这个时候收手太折磨人,他俯身吻住身下人,听那边有低浅的说话声。
“我四叔也来了。”顾从渊又说。
穆程抬眼看过去,眉头微蹙:“这八卦镜有点能量。”
“对你有伤害?”
“没有,但我这个形态,能照出我。”他道,“我需隐藏一下气息。”
说罢,他的身形又化为了透明,透出天边的星与月。
那星辰和明月越来越清晰,顾从渊一惊:“我完全看不见你了。”
“嗯,我将气息完全隐去了。”面前有说话声,可躺着的人什么也看不见,明明……那冰凉的手指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