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1/2)
朱祁钰近乎漠然地看着那一行行书。
满室是静默着的朝臣,此刻不论是坚毅者还是圆滑者,都安静地等待着他们历史上既定的命运。
【首先,我要在这里提出一个暴论:
夺门之变的本身,是一场多方偶然之下,因为夺门一党的个人利欲熏心而导致的宫廷政变。它的根源可以一直追溯到景泰继位和易太子事件上去。】
【皇位的传承需要法统,而法统的来源往往只会有兄终弟及和父死子继这两条依据。
所以我们的永乐大帝朱棣,当年上位之后,都要反复强调自己登基之时是实际上的朱元璋的嫡长子,宣布自己是有法统在身的。】
原本聚精会神看着天幕的朱家父子一惊:怎么又跳到他们身上来了?
但这话倒是解开了朱元璋心中关于老四是怎么上位的疑惑:看来他最后还是觉得孙子能力不足,前头的老二老三也没活过他这个当爹的,最后才让老四继的位。
而老四最后都成他实际上的嫡长子了,继位时候都要不断强调自己的法统。
害……朱元璋皱着眉,半是苦恼半是纠结地叹了口气。
他现在是想立老四了,可是老二老三又怎么办呢?难不成在知道他们早死的消息之后,他这个当爹的还要为了老四能正常继位而冷眼旁观下去吗!
他压根没想过朱棣是非正常继位的可能,只把儿子这份反复宣称当成了一种无可奈何:
——毕竟标儿虽然去了,但标儿还有儿子啊!
杀伐果断,但偏偏在儿孙事上下不了狠手的洪武皇帝难得地迟疑权衡起来。
【可是景泰的法统就相当尴尬:
他要是按父死子继,继承的是宣宗的法统,那么就要否认掉当了十四年皇帝,名正言顺嫡长子继位的堡宗的法统,否认掉前面十四年正统朝臣的打工记录。
很显然他办不到。
于是他就只能按兄终弟及,继承堡宗的法统。但偏偏堡宗又没终,尽管后来补了各种禅位手续,可太子依旧是堡宗的血脉,那么他本质上依旧是个小宗。
这就出现了宗统和君统不能统一的尴尬局面,使得朱祁钰不得不面对如果坐视不管,那么他就只是个“看守皇帝”的情况。
针对这种局面,朱祁钰在景泰三年的时候做出了自己的尝试——易太子。
废除堡宗血脉的朱见深的太子之位,改立自己的儿子朱见济。从源头上确保皇位法统的转移,彻底从堡宗一脉改到自己这一脉手上。】
“这也算不上错吧?”
朱棣代入了一下,忍不住分析起来他这曾孙的心理。
“虽然礼法大义上说不过去,但是朝臣也不是全部都一心只认礼法的。”
拉一派打一派嘛,这朝中肯定不缺愿意要从龙之功的。
况且,景泰这尴尬的继承局面,多少都有几分文官集团的责任。是他们亲
手把郕王给捧上皇位的,总不能真就完全不要脸,强行要求对面打白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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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没什么特殊的心思啊!
【景泰易太子的事件,表面上来看不少人会说,朱祁钰这个皇帝当的真憋屈,换个太子竟然还要靠贿赂大臣。
但景泰付出的金钱,充其量不过是赏了内阁大学士陈循、高谷各百金,内阁其他四人各五十两。事成之后又赐予内阁全部六位大臣黄金各五十两,并给出去了一堆加衔。
你说多吗?好像这样单独看是有点。尤其是后面那堆加衔,甚至滥觞到被讽刺为“满朝皆少保,一部两尚书”的地步。
但是这些金钱和易太子这件事的重要性比起来,那是真的不过洒洒水。
万历听了都要大为感叹说:原来贿赂大臣就能换太子啊,那他攒了那么多年钱,为了他的宝贝福王也不是不能付出。毕竟四万顷的王府庄田他都给了,难道还在乎这贿赂大臣的银子?
——是的,对比一下你就可以看出来了。
在明朝,换太子艰难才是常态。
景泰的贿赂与其说是能够让大臣们改变心意的关键性因素,倒不如说是他的试探,看看朝臣的口风和倾向。
毕竟商辂也是拿了钱的,可这妨碍他支持朱见深为太子吗?】
朱元璋敏锐地捕捉到了神奇的地方:“这万历,为什么一个皇帝要说他擅长攒钱?”
更何况还给一个藩王四万顷的王府庄田——老朱听了简直脑壳上一阵青筋直跳,恨不得那年号万历的后世子孙就站在他的面前,好让他狠狠抽上一顿。
这什么品种的败家子啊——!
并且“连换太子这件事都被臣子挟制,这万历看来不是个能耐的。”
一向习惯大权独断的朱元璋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批判上几句。
“东宫地位慎重,不该轻易为皇帝偏好动摇是正常的。”
朱棣知道自己老爹在发邪火,只轻轻为后世文臣辩驳一声。
—
商辂:我觉得后世人你没必要单独提一嘴我拿钱不干事的。
先前自己支持正统的立场暴露在大众面前,都能做到面不改色的阁臣,此刻却诡异地感受到了一丝羞耻感。
【况且,景泰贿赂的主要就是内阁大臣,都不包括六部九卿。这些阁臣虽然因为景泰的重用地位起来了不少,但在当时看还是比不过六部的。
如果贿赂真的是关键因素,那朱祁钰为什么不直接去贿赂六部大臣?这种关系重大的事情,他难道还抠门到会吝惜这些钱财?没被他贿赂的六部大臣,为什么又没几个人跳出来反对易太子?
所以啊,景泰易太子之所以那么容易,实际上是因为早在易太子之前,六部的核心人员就经过了他的调动与安排,穿插进了不少自己人。
而同时
() ,文臣内部也觉得这个夹在正统和景泰中间的局面过于尴尬了。
他们亲手把景泰送上了这个位置,就得接受景泰会因此想要为自己搏上一把的结果。毕竟,他们要是不给小朱老板出路走,小朱老板绝对会先让他们没出路好走。
于是,我们就可以看到。景泰三年,跳出来反对易太子的势力轻松就被朱祁钰收拾了下去,而宦官、内阁这两大辅政机构更是坚定不移地站在了景泰的身边:
太监兴安在六部九卿面对易太子事件沉默不语之时,不惜高声呵斥,宣称“此事今不可已,不肯者不用佥名,尚何迟疑之有!”
在礼部与群臣商议这件事的时候,文臣中官衔最大资历最老的礼部尚书胡灐“唯唯”不敢表态,吏部尚书王直面有难色,干脆被内阁实际首辅陈循“濡笔强之”署名。
与会者文武共九十一人,最后没有一人放弃在奏疏上署名,包括于谦。】
所以他想要换太子这件事并不算致命的错误。
朱祁钰冷静地跟着天幕的思路,试图去分析自己失败的原因。
失败的点在于……
他思考着后世人口中的机缘巧合,想到先前商辂在他病重之时提出的复立太子,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够接受来自未来的所有打击的朱祁钰,却感到自己的眼前一阵模糊。
他死死地咬住了牙关,没让自己的悲伤化作难以承受的呜咽与嘶嚎从喉口倾泻而出。
他明明换太子成功了,他成功立见济了。
眨眼的瞬间,是水雾凝成了泪珠,然后在眼眶中徘徊。
朱祁钰无声地落下泪来。
——可是见济那孩子,没能够长大成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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