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乡绅王氏(2/2)
刘二虎见她虽然不过是与自己同龄,甚至还要小一些,但其此时身上气质凛然让人不敢逼视,好在说起话来十分和熹,再想到她先前的那些事迹,感动之余忍不住生出信赖来。
然而还不待刘二虎出声,王领头却在主子的暗示下挤上前道:“大人,现在日头大,这儿离王家庄子近,大人不如先去庄子歇会儿,小人再与大人细细道来。”
秋梦期并不理会他,她看得出来,那王少仁嚣张跋扈,根本就没将她这个县令放在眼里,就连说话都是让家丁来传话,更懒得给他面子。
“你说。”她冲着刘二虎道。
刘二虎这才将事情原委道来。
正如他们刚刚争执时候所说的,王家带人前来万孝村收租,村民交不起税,这群人就动手把村民家的姑娘给抢了拿来抵税,村民不服,这才起了争执。
王领头谄笑解释:“大人,咱王家也是替朝廷征税,他们交不起税我们也没办法,银子收不上来,衙门要找我们问罪,总不能我们王家人自己贴银子帮这些刁民顶税吧。”
刚刚被王少仁质问的村民见到县令来了,胆子也大了起来,道:“为什么你们王家收税就要拿人家女儿抵税,可封乐北边的村子,人家赵家征税却没见过抢过别人的女儿。”
王领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朝廷摊派的税收任务,向来都是王家扛大头,赵家那边哪一年不是拖拖拉拉各种短缺,要不是我们王家帮摊了他们大半的任务,县里的税根本就收不齐。”
秋梦期来封乐这么久,最缺乏了解的就是税这方面,只是大抵知道是王赵两家士绅帮忙收税,其他的都是孔兴贤在负责,没想到下边却执行成了这个样子,直接逼良为娼了,这事不能不管,不紧要管,而且还得规范起来才行。
“如今还九月份不到,上半年的税才收没多久,秋收也还未到,这个时候逼着百姓交税,他们饭都吃不饱,拿什么交给你们。”
() 听到秋梦期这话,王领头有些讷讷,王少仁这才摇着扇子上前一步道:“大人有所不知,秋收的时候有秋收的收法,届时收的是地税,但这人丁税咱得交了吧,一年二钱,生下来就得交,全县那么多人口,现在不收,等年底又要收地税,就来不及了。”
秋梦期瞥了他一眼道:“封乐四十五个村子,每个村子都设有村正,往时收税都有村正协助,照你这么说,全年一年到头都在收税,这倒是让我怀疑你们平日办事是不是过于拖沓。”
“既然大人认为我们操之过急,那我们就晚些时日再来收税,不过到时候要是真完不成任务,若是孔大人问起罪来,还望县令大人给我们做个见证。”
王少仁说到后面,竟变得硬气起来。
真是蹬鼻子上脸了。
秋梦期眯了眯眼睛道:“你这是对本县不满?”
王少仁摇了摇头,眼底透着淡淡的不屑,嘴上道:“县令大人爱民如子,我等人钦佩都来不及,怎么敢对你不满。”
说着不等秋梦期说话,一挥手道:“回去。”
家丁见状,拖着两驾马车就要走,其中一人还扯着春儿的胳膊要拖她上车。
刘二虎赶紧上前拦住。
秋梦期喝道:“都停下,把这些女孩全放了。”
“放了?”王少仁转过头来,故作一脸惊讶,“这些可都是明明白白抵了税的人,税本上已经勾红了,这笔银子可是我们王家人垫的银子,大人让我们放了,这话不在理吧。”
“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你当是牲口,想买就买想卖就卖!”秋梦期满面寒霜。
几名家丁不以为意,甚至有人轻声道:“这年头哟,一个人能值几个钱。”
一旁的刘二虎大声道:“大人,我妹妹她们,就只抵了二两的税银——”
秋梦期一听,面色一沉,“你说什么,二两银子?”
去人牙那里买个下人,最低都得七八两银子,这些姑娘们一个个水灵灵的,一个才二两!
王家人见秋梦期变了脸色,有些心虚地闭了嘴。
王少仁慢悠悠地出声道:“你们家的女儿,是送到大户人家做婢女,以后过的是好日子,你想买九两十两,也不是不行,那就得卖去窑子里,你们愿意自己的女儿去被卖到窑子里糟蹋吗?”
众人闻言,一声不吭。
刘二虎却不服气:“你说送去给大户人家做婢女,我们又看不到,谁知道最后都送到哪里去,往年你带走的那些女孩,后来也没见给家里捎过信,谁知道是不是也被你们转手卖到窑子里去了。”
秋梦期看着刘二虎,心里表示很是欣赏。
可那王领头听到刘二虎这么一嚷嚷,直接垮下脸来,冲着她挥了挥棍子道:“臭小子你说什么呢,敢质疑我们王家人!”
秋梦期看着这恶仆的样子,拳头都硬了,喝道:“以人抵税,本就不合规,全都给放了!”
王少仁这下来气了,他们王家后背有靠山
,这些年来他一直负责封乐这那边几十个村子的税收,嚣张跋扈惯了,底下那些百姓哪个对他不是卑躬屈膝战战兢兢,就连县里那几个官吏对他都要给他几分脸面,他本就没把秋梦期放在眼里,如今秋梦期又再三命令他将好不容易凑来的姑娘给放了,也板着脸道:“秋大人说得倒是轻松,这些姑娘既然已经抵了税,就是我们的王家的人了,放不放也由不得大人你说了算吧。”
秋梦期气笑了:“逼良为娼你还有脸说,自古以来就没有卖孩子抵税这种事,你这种征税方式本就不合大焱律法,再不放人,本县立马带你们回去立案调查!”
“原来封乐的县官竟是这么当的,我们王家作为封乐乡绅,世代为朝廷征税,如今却落了个逼良为娼的名头,真是令人心寒,这个苦差,我们不办也罢!”王少仁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可如今这些户人家我们已经把税本勾了,让我们就这么放人,这银子损失莫非也要让王家来扛吗?”
“这里十二个女孩,一个二两银子,二十四量,本县出了就是!”
王少仁冷哼一声道:“收上来之前是二两,如今是这些姑娘已经是我们王家的人了,没有十两,抱歉,不卖。”
秋梦期这回是真生气了,指着王少仁的鼻子骂道:“岂有此理,你拿人头抵税本就不合规,居然还敢坐地起价——”
“大人,你不会是想以官威压人吧,我王家在朝中也不是没人,而且我王某人也是为朝廷做事,帮朝廷征税,怨只愿怨这些刁民没有钱交不起税,那没办法,只能有什么就拿什么,皇上正等着我们下面拿着这些款去搭建九重塔呢,大人你这般阻碍征税,到时候税收不齐,就算你是县尊,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吧。”
“我管你王家朝中有什么人,我秋植不是被吓大,你若是识相,拿了银子就把这些姑娘给放了,否则就跟我去衙门走一趟。”
王少仁竟一副有恃无恐道:“大人若是想寒了我们这群做事的人心,尽管拿我就是。”
秋梦期气笑了,冲着大福道:“去将他给绑起来,一会儿送到衙门去。”
大福手持铁棍,径直朝王少仁而去。
众家丁见状,顿时警戒起来,拿着棍子挡在王少仁前头。
秋梦期眼角一挑,道:“怎么,阻碍执法,还是拒捕?”
王领头有些犹豫,转头去看王少仁。
王少仁不说话,王领头会意,大喊道:“县令大人,我们五爷不杀人不放火,只是依律法代征税赋,而且我们王家世代士绅家族,大人要拿人也得有个正当的理由,不然小的们不服,我们家主不服,我们三太爷如今是刑部侍郎,定也不同意大人您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拿人。”
秋梦期听到他搬出背后靠山,冷笑一声道:“不管你是哪个部的侍郎,今天不把这些人放了,就乖乖跟我们去衙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大福,动手——”
大福闻言,二话不说,上去就要抓王少仁的胳膊。
王领头见状,
赶紧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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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个人围着大福一个人打。
刘二虎见状,赶紧从旁边捡起一个木棍子,就要上前去帮大福,却被秋梦期一把拦住。
大福本就力大如牛,近些日子又得秋梦期指导,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憨包,再加上对方这群家丁,不过是一群斗鸡走狗的小混混,打起架来毫无章法,东一棍西一棍的,更甚者还打到自己同伴身上,大福身后有秋梦期兜底,根本就不带怕的,舞起棍子来虎虎生风毫无压力,不到一刻钟就把这群人给撂倒。
王少仁根本没想到县令的贴身小厮竟如此厉害,见势不妙,赶紧喝退家丁,压着一口气,上前隐忍道:“是下人不懂事,得罪了大人,既然大人执意要将人放了,那我们只能暂且委屈了税赋这边的事务,把人放了,反正以后就算收不上来税也有县令大人担着,我们何必操这份心。”
说着冲着王领头道:“把这些姑娘给放了。”
原本围在周边的百姓闻言,激动得热泪直流,赶紧往马车的方向冲上去,要把自家闺女给拉回来。
秋梦期掏出银子递给大福,“去把这些银子给付了,免得说我这个做县令的占他们便宜。”
王少仁看着这群已经到了嘴边的鸭子就这么给飞走了,心里一团火烧得正旺,听到秋梦期这么说,心里闷哼一声,道:“大人如今是封乐的天,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大人想把人直接要走就要走,我们这些人能说什么——”
话还没说完,大福咚咚咚地走过来,把银子往他怀里一塞,瓮声瓮气道:“银货两讫,没白拿你的。”
王少仁从来没被人这样塞银子,直接被大福这一动作给气得脸色扭曲,也更不待见秋梦期,一挥衣袖道:“我们走——”
“慢着——”
王少仁僵硬地转过头来,眼里带着明显的不服气,“不知县令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从今日开始,决不允许以这种方式征税,若是再见到你拿人抵罪,本县定将拿你是问!”
王少仁身子一僵,道:“我王家人世代为朝廷征税,却落个如此的下场,县太爷高兴就好。”
说着带着那群家丁头也不回地走了。
秋梦期看着这群人的背影,心里也是气得很,自己堂堂一县县令,竟被人处处掣肘,被一个小小乡绅威胁,心里憋屈得很,真是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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