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夜会娄曲(2/2)
苏韵也跟着展开了笑颜,过一会儿才正色道:“我需要私底下会一会这个娄曲。”
“好,我马上安排。”秋梦期回答得干脆利落,又忍不住问道,“现在是不是已经能确定连环杀人案和云雀案的凶手另有其人?”
苏韵道:“还不好说,不过既然有疑点就一定要去验证,我早上发现了些线索,对凶手的特征有点眉目,倘若娄曲是替罪羊,我倒想看看他们选的这个替罪羊是不是和真正凶手相吻合,还有孙锦所说的,娄曲对一些连先前都没调查出来的细节都能自圆其说,我想见见这人,看看他自圆其说的部分,他是怎么圆的。”
听说苏韵对案子有所发现,秋梦期心里忍不住有些激动,道:“好在如今牢房那边都换成了我们的人,如今要见娄曲,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嗯,除此之外,我还要拿几个连环凶杀案的卷宗,万一有人偷偷毁掉卷宗来个死无对证。”
“这个事就交给我。”
……
八月初八,休沐日,秋梦期直接赖床赖到了中午,起床后又匆匆出去了,直到傍晚才回来,一回到衙门就把苏韵给拐出门。
城里不执行宵禁,夜市很热闹,但古代照明全靠烛火油灯,夜市那一带还算明亮,其他地方也就一些大户人家才在门口挂上几个灯笼,剩下的全靠火把,火光照不到的地方都是黑的。
苏韵被她带着七转八转地转了几个小巷子,最后才到一个院子前,只见秋梦期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门很快就开了。
二人进了院子,再七拐八拐地来到一屋子前,推门进去,才看到里头点了五六盏烛火,终于能看清人脸。
人不多,除了孙锦、王三,还有两个壮班人员,那两人见到秋梦期带人进来,立即躬身出去并将门掩上,留在外头戒备。
而房间中央的那名陌生男子,身材偏瘦弱,一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模样。
孙锦道:“大人,此人就是娄曲。”
衙门中的官吏经常私下从牢里提一些犯人,借着服刑的名义提出去给自己干私活,不过选的大多是一些犯些小事的犯人,不敢提死刑犯,秋梦期换了一波狱吏后,这种情形就少了很多了。
() 但如今衙门的大牢里还关着濛山上的部分土匪,
牢房设计简单没有独立的审讯房,
为了绝对保密,孙锦还是借着干私活的理由偷偷把人安排出来,免得这事不小心透露出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秋梦期点了点头,随后让他和王□□下去。
这屋子里只剩她们和娄曲三人。
秋梦期走进暗处,把场地留给了苏韵。
此时的苏韵一言不发,任由沉默的气息蔓延在整个屋子里,她围着这个男人慢慢地转了一圈,锐利的眼神如尺子一般丈量他的胳膊臂膀,半晌才问道:“妓子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娄曲,是吗?”
“你是什么人?”
苏韵:“救你的人!”
“救我的人!”娄曲顿时哈哈大笑,“我一个杀人凶手,马上就要人头落地,你一个小小女子,如何救我?为何救我?”
“救你自然是因为你不该死,至于如何救你,就看你愿不愿意说真话了。”
“你又如何知道我不该死,我那案子的卷宗早已上达天听,再由刑部下发问斩,若是我没猜错,立冬很快就到了吧,要杀便杀,别磨磨唧唧的!”
苏韵对他的态度并不在意,“如果你不笨,就应该知道,我们找你意味着你的案子出现转机了。”
娄曲不为所动:“人是我杀的,我的案子也是由郡守刺史和节度使共同审理过了,我已经认罪,就无须再折腾了。”
一旁的秋梦期没忍住,道:“娄曲,怎么说我们也是想帮你翻案的人,别不知好歹!”
娄曲轻嗤:“你是何人,莫非比那几位官老爷还厉害,竟大言不惭想要帮我翻案!”
秋梦期顿时语塞,她这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确实没有刺史节度使那几位名气大。
苏韵却打断了他们的话:“娄曲,我们并不想让你翻供,也不想逼你指认任何人。”
这话一出,让原本紧紧抿住嘴不打算再配合的娄曲愣了一下。
“你只需要好好回话,过了今天晚上,你继续回去当你的犯人,等着秋后处斩就是,对你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
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让娄曲愈发迷惑,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如何,这点总该可以配合吧,只要你不主动翻供,没人怀疑到你的身上,你背后想保护的人,也不会有事。”
娄曲的眼睛顿时瞪大,“你——”
“可以说了吗?”
曲娄果然有些松动,迟疑道:“你能保证我们的谈话不会泄露出去吗?”
秋梦期道:“不会,也没人知道我们今晚见过面。”
娄曲眼神闪烁,依旧踌躇。
苏韵看着他的眼睛道:“我们的目的是想通过你这里找到真凶的线索,如果抓不住真凶,就算你想翻供我们也帮不上忙。”
“好,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告诉你。”曲娄咬了咬牙道。
苏韵这才问道:“孔兴贤是如何
说服让你顶罪?”
听到着,
娄曲脸上闪过痛苦和愤怒的神色,
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好一会儿才压住心里的怒火道:“孔兴贤趁我不在家,派人将我家人捉住逼我顶罪,我若不答应,他们就会对我妻子和女儿下手,我不得已这才把这事扛了下来……”
娄曲说着,既痛苦又无助,越说眼眶也跟着通红起来。
苏韵继续问道:“具体的作案细节也是孔兴贤亲自和你说的吗?”
娄曲摇了摇头,“他们给我带来卷宗让我仔细阅读,其中一人应该是负责案子的人,他对这个案子颇为了解,给我讲了一些可能会被问到的细节,也是因为有此人的分析,我在刺史大人和郡守大人复审的时候才能自圆其说。”
“负责这个案子的人?是公门中人?”
“我不确定,应该是衙门的人,不然怎么会对这案子这般了解。”
“此人长相如何?”苏韵紧紧盯着娄曲。
“此人和我一样身高,体型相似,他来的时候,其他人都得告退,只留我二人在房中,只记得他肤色有些苍白,看上去没有一丝血色。”
苏韵转过头来,秋梦期会意,冲着门外把孙锦叫进来问道:“衙门当时可有这么一个熟悉该案子且肤色苍白病态的人?”
孙锦摇了摇头,“衙门中各官员胥吏,除了秋大人和孔大人几位是从中原地方来的,其他人都是本地出身,身形皆偏矮小皮肤黝黑,和娄曲这样身形的倒是有几个,但若是说起肤色苍白,还真没有这样的人物。”
苏韵眉头紧皱,道:“不是衙门的人,却又如此熟悉案子的内容,奇怪。”
“莫非是孔兴贤府上的门客,这些门客专门帮主家出谋划策,既然这个案件牵扯到节度使,还需要由刺史和郡守等官员共同监审,孔兴贤就算是找替罪羊顶罪也得仔细谋划,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门客帮忙策划完善细节并不奇怪。”秋梦期道。
苏韵又继续问了数个具体的细节问题,包括对方告知他的关于如何潜入房中、作案工具、时间以及作案动机等种种信息,娄曲都一一作答,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这才结束了这场谈话。
孙锦全程在一旁细听着,对眼前这位眼神犀利,每一句话都问到点子上的女人暗暗产生了钦佩之意,此时几乎可以确定,县太爷先前那几个轰动全县的举措,真正出谋划策的人应该就是她了。
眼看问话结束,孙锦冲着秋梦期道:“大人,既然问完话了我就先把他送回去,免得晚了被人发现。”
秋梦期点了点头,也准备带着苏韵回衙门,却不想原本已经走到门口的娄曲突然转过身来,两步上前啪的一声跪倒在二人跟前,连磕了几个头道:“若是没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还大人帮忙留意我妻女,娄曲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
秋梦期叹了口气,道:“你妻女如今在何处,本县帮你就是。”
“草民家在春熙街二巷,妻子叫丽娘,家中略有薄产,但如今我受此灾祸入狱一年有余,也不知道那姓孔的是如何拿捏我妻女,还请大人帮忙照看一二,勿让她们娘儿俩受了欺负,草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德。”
秋梦期一听,和苏韵相视一笑,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苏韵道:“娄曲,我亲戚如今在城中开了个作坊,没想到在春熙巷租的院子居然是你家的,如今丽娘正在我作坊做工,你女儿芙儿和我妹妹结成玩伴,至于派来监视她们母女二人的那些小混混,已被秋大人收编办事,你说这是不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孙锦惊讶道:“王小宝是孔兴贤派去监督娄曲家人的人,大人您居然用在身边,这岂不是引狼入室?”
“分派给王小宝他们差事的不是孔兴贤本人,中间还有一名管事,两头不知道彼此,这件事情我本来早就要问小宝了,那日因为——咳一点小事给忘了,不过小宝那群孩子迷途知返,已经不再助纣为虐,回头我找他们问问情况,若真是这样,也是歪打正着了。”
那日本来想问王小宝为什么之前总跟丽娘过不去,但和苏韵闹别扭了就给忘了这茬,后来小宝约束手下的小弟们不再为难丽娘母女,她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了。
娄曲听到这个消息简直要兴奋坏了,妻女无事,他还要人认什么劳子的罪。
“大人,草民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