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二十五章(2/2)
【教主道君皇帝赵佶】:看来,随着朱祁钰生病,【王景略】即将取代【于谦】,成为弹幕第一热门词。
【永乐大帝朱棣】:不会的,朕一直在给于谦声援。
【明宣宗朱瞻基】:还有朕。
【明仁宗朱高炽】:朕也是呀!
【宋孝宗赵瑗】:朕也会持续声援于谦的。
【宋孝宗赵瑗】:@于谦,朕真的生病了,头好痛,看在朕一片诚心的份上,你能安慰一下朕吗?
于谦:“……”
见过自来熟的,但赵瑗这么上赶着自来熟的,他确实闻所未闻。
他转头问文天祥:“先生,宋孝宗是个怎样的人?”
文天祥的神色有些渺茫,似乎想起了一些江流滔滔,尘埃岁月里的旧事:“我不曾亲眼见过,但总有人告诉我,孝宗陛下在的时候,是一个很好很好、很有希望的时代。”
于谦默然。
赵瑗的时代是一个很好的时代吗?
是,也不是。
他毕竟亲历过永乐年间的万国来朝,仁宣之治的天下盛世,见证了一个帝国,鲜花着锦最为鼎盛的模样。
赵瑗在位期间,仅有半壁河山。
他虽然屡次北伐,想要光服神州,但终究因为种种条件的制约大败而归,没能实现。
所以,于谦觉得,那实在不能算是一个很好的时代。
相距大明甚远。
然而,对于文天祥这样出生于宋末的人来说,孝宗时代已经是一个遥远的美梦了。
那个年代,至少在动乱中,一切还都蕴含着希望。有君臣齐心并力北伐,有虞允文的采石矶大胜,有辛弃疾屡次请缨,远眺苍苍江北。
那个年代,陆游临终前还会感叹,希冀着一个可能的“王师北定中原日。”
那个年代,人们都还愿意去相信,这一代或下一代人,一定可以克复中原,驱除胡虏。
可惜,那已经是南宋最后昙花一现的高光。
于谦叹息一阵,斟酌着在天幕上输入:
【明.景泰位面.挑战者于谦】:孝宗陛下务必珍重身体,好好休养。大宋江山社稷,来日北伐宏图愿景,皆系于你之身。
【明.景泰位面.挑战者于谦】:倘是夏至,凝心静气,少为烦忧。
【明.景泰位面.挑战者于谦】:若逢冬雪,且加餐饭,勿忘添衣。
【明.景泰位面.挑战者于谦】:祝陛下早日康复,来日北伐功成,我在大明,为君遥饮一杯祝捷酒。
【宋孝宗赵瑗】:!!!!!
……
南宋,孝宗位面。
“嗷嗷嗷!”
赵瑗看着天幕,发出了一阵土拨鼠尖叫。
本来他生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受得紧,这会一下子就精神了。
于谦真的好暖心,他哭死。
“呜呜呜”,赵瑗卷在被子里疯狂打滚,“天底下怎么会有于廷益这么好的人,朕不活了!”
病中的人往往格外感性,他一时间泪眼汪汪,感动得无以复加。
于谦,真不愧是他认定的“帝国双璧”之一!
过了一会,赵瑗看向了不远处,帝国双璧的另一璧,辛弃疾。
他眨了眨眼,小声说:“幼安……你能不能也安慰一下朕,求你啦。”
辛弃疾晃了晃手中的书卷,语气染上了一丝无奈:“臣本就正在做这件事啊。”
赵瑗病中极度无聊,他便来给陛下读书。
通常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读些诗文,然而,辛弃疾念的却是……一本专门讲北伐的兵书,《虎钤经》。
作者是宋真宗年间的许洞,一位被埋没的将星。
清澈朗润的少年嗓音缓缓响起。
像是琉璃盏中沉淀了甘洌的清酒,饮之辄醉,望之明净,捧在手心看去,更是波光粼粼地摇曳着无数星芒。
赵瑗听了许久,倦意上涌,有些迷糊地想着:
幼安的声音很好听,幼安的剑法很厉害,幼安的诗也写得很好……幼安哪里都是好的。
“朕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和他一起去北伐”,半梦半醒间
,
赵瑗心中涌过一个念头。
他才不羡慕大明那几个皇帝拥有于谦呢。
他已经摘到属于自己的星星啦。
……
于谦翻阅着桌上墨色淋漓的纸笺,
观看文天祥新写的一组诗。
这组诗以感旧为题材。
也许是因为到了故乡,万事可亲的缘故。
又或许因为一路上于谦总是和他待在一起,使他很难像一个人枯坐幽狱那样,长时间陷入那些低沉痛苦的情绪中。
总之,这些诗居然还挺温柔平和的,追忆一些早年在庐陵的往事,重温旧梦。
于谦回想了一下历史上这个时间段,先生过庐陵时,写的那些悲愤诗。
两者一对比,他简直骄傲极了。
今天也是先生美好心情的捍卫者呢!
于谦一首一首地看过去,有讲白鹭洲读书的,有讲江上泛舟,有携花载酒,还有这个年少骑马倚斜桥……
哎?
于谦目瞪口呆。
他把这句写着什么上元夜玉箫金钗琉璃的诗看了又看,用朱笔一圈,控诉般地推到先生面前:“先生……”
文天祥:啊这。
一时陷入回忆,写顺手了没收住,不会教坏孩子吧。
他转念一想,于谦怎么说也是太子少保,什么场面没见过,于是轻描淡写地说:
“上元夜本就是太平盛世的象征,当年庐陵全盛时,诸般绮陌红楼,歌林舞榭,香尘画舫,笙箫琼阁,往往如云并起,可堪梦醉流连。”
家无余才,两袖清风的贫穷少年于谦:“……”
这场面他真没见过!
大约是于谦的神色太过错愕,文天祥不禁扶额道:
“廷益为甚这样看我,这难道不是大家年少轻狂时都做过的事吗?”
“闲暇兴之所至,就中个状元,喝点酒,写点诗,约上一些朋友与佳人,悠游山水吟赏烟霞,鲜衣怒马高楼飞花,醉听笙箫宿,醒看檐边月。”
既没有中过状元,也没有和朋友佳人们相约的于谦:“……”
不,我们不一样。
俗话说,三岁一代沟。
他和先生之间,相差两百年,仿佛已经横亘了几十个难以逾越(?)的鸿沟了。
但于谦转念一想,又觉得十分合理。
宋朝本就是一个温柔多情的时代,先生如此完美,被人青睐一点也是理所应当的。
《宋史》说先生早年,“性豪华,平生自奉甚厚,声伎满前。”
也曾是一位锦衣风流,温柔绝艳的贵公子。
虽然说……
还是心情很复杂啦。
于谦觉得硬要形容自己感受的话,大概是,仙人下凡?
天边高不可攀的万古明月,终于挥去迷雾,愿落入人间,眷照来人一回。
“抱歉。”
文天祥见他似乎真的一无所知,顿时生出一股带坏好孩
子的内疚感,
悄悄将纸笺收回袖中。
“没有没有,
知道了这些,就感觉还挺有趣的”,于谦赶忙把信纸又拿回来。
他拉着先生碎碎念,“觉得先生好可爱,还有一点心疼。”
文天祥:“……这都什么跟什么。”
于谦弯起唇角说:“可爱就是可爱,心疼是因为觉得……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
先生居然神奇地领会了他的意思:“我亦仰慕刘越石之风——中原荡分崩,壮哉刘越石,公死百世名,天下分南北。”
于谦眨眨眼,这轮成功对上暗号。
默契程度+1
“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这一句,是西晋时期,刘琨刘越石的绝命词。
没错,就是闻鸡起舞的那个刘琨。
他的前半生,是京华风流浪荡子,锦衣玉食,遍目妍绮,什么荒唐事没做过。
后半生,伤感国家南渡,社稷残破。
一改往昔风流习气,一人孤执地守在北方,想要收复失地,最终兵败身死。
半生纨绔,半生英杰。
于谦想到这里,忽然无比难过。
他所心疼的,是先生也走过了这样的一种转变,这样的惨痛一生。
宋史说,先生听闻元军南下进攻,“至是,痛自贬损,尽以家资为军费。”
在国家危难之际,散尽家财,拉起一支义师起兵勤王。
过往的轻狂风流都埋葬在长夜里。
从此,他就成了世人的信仰,大宋的脊梁文丞相。
再无人记得当年临安城中,蟾宫折桂,桃花满衫,飞羽觞而醉月的少年。
后人更加不会知道了。
一个时代的倾颓崩塌,太沉重也太苍茫。
曾经鲜活的人物形象终成了吉光片羽,如同碎片般,被时代仓惶凄怆的浪潮击碎,埋葬于黄土尘埃之间。
“我很感激能够来这一趟,亲眼见到您”,于谦低眉笑起来。
因为,这让他知道。
英雄从不是生来如此。
英雄在成为英雄之前,从来都是有血有肉,有悲喜也有苦乐,有喧嚣也有落寞的人,如每一个平凡的你我。
唯到沧海横流时,方见英雄真本色。
“能见到先生的这一面,真是太好了”,于谦握住了先生微凉的指节,“似乎每天都比前一日更景仰先生一点。”
文天祥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温和地拍了拍他:“你不介意就好。”
天幕上:
【南唐后主李煜】:唉。
【南唐后主李煜】:若是有的选,谁都愿意生在太平盛世,一辈子做个风流浪子。
【宋文帝刘义隆】:是啊,谁不想呢。
【宋孝宗赵瑗】:愿为五陵轻薄儿,生在贞观开元时。斗鸡走犬过一生,天地安危两不知。
【宋孝宗赵瑗】:这首诗的作者,就是之前李渊副本提到的
大宋相公王安石。
【宋神宗赵顼】:啊这,
王相公每天都忙于改革,
意气风发,未来怎会……
【宋神宗赵顼】:是谁欺负他了?!(恼怒)
【宋孝宗赵瑗】:可不就是你么。
【唐太宗李世民】:所以说,文天祥是真正的英雄。
【唐太宗李世民】:能于太平时代,任情自娱,也能在狂浪滔天中,挺身而出,以一介书生之微命,决然撑起一方终将沉没的帝国巨舰。
【唐太宗李世民】:出将入相,朝野流徙,终不失本心。
【唐太宗李世民】:可谓伟丈夫矣。
【宋太/祖赵匡胤】:唉。
【宋太/祖赵匡胤】:我大宋何德何能,得到文天祥。
【明宣宗朱瞻基】:可不止是文天祥,还有陆秀夫、张世杰、江万里,还有更早的岳飞、辛弃疾、陆游、李纲、宗泽……
【明宣宗朱瞻基】:你大宋辜负了如此多的英杰,究竟何德何能啊!
【永历皇帝朱由榔】:宣宗爷爷,我大明也有这样的人,那就是延平王。
【永历皇帝朱由榔】:早年罗绮锦绣,盛极荣华,是个锦衣玉食的贵公子。
【永历皇帝朱由榔】:后来因为悲恸隆武帝身故,惨痛泣血,焚去代表了文人士子的青衣,改披戎装,誓抗胡虏。
【清圣祖康熙】:呵呵。
【清圣祖康熙】:朱氏伪帝,郑成功是你的延平王吗?分明是朕的延平王。
【清圣祖康熙】:郑氏后人向朕投降了,所以,延平王是朕的,台湾也是朕的(大笑)。
【永历皇帝朱由榔】:狗鞑子,敲你奶奶!
【清圣祖康熙】:伪帝就会无能狂怒。
【清圣祖康熙】:看看朕给他写的挽联,“四镇多二心,两岛屯师,敢向东南争半壁;诸王无寸土,一隅抗志,方知海外有孤忠。”
【清圣祖康熙】:延平王一世英雄,最倒霉的就是遇见你这个扶不起的阿斗。
【蜀后主刘禅】:?
【蜀后主刘禅】:好端端的,提朕作甚!
【清圣祖康熙】:一边去,没你的事。
【清圣祖康熙】:倘若当年是朕先遇见郑延平,必然全力支持他海上南征,要什么给什么。
【清圣祖康熙】:别说时台湾、澎湖,就算菲律宾、东南亚,都早就全打下来了,哪像你一样丢人现眼。
【永历皇帝朱由榔】:狗贼住嘴!!!
【永历皇帝朱由榔】:……
【永历皇帝朱由榔】:不好,延平王要杀人了,溜了溜了。
南明,永历位面。
永历帝眼见不妙,嗖地一下,敏捷地躲进了龙椅下面。
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在他不远处,延平王郑成功看着天幕,目光冷冽,一股炽烈的怒火在心口绽放。
难以置信!
他一生都致力于反
清复明,虽死而后已。
结果,他的后人竟然向清朝投降了!
这简直就是对他平生志向的彻底否决与背叛,犹如利箭穿心,刹那间将他伤得百孔千疮。
郑成功铮然拔出佩剑。
锋芒如寒光交迸,交映在他浸满冷意的眼瞳中,宛如翩跹破碎的飞雪。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了世子郑经。
投降的是郑经也罢,是郑经的后人也罢,他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使不得!”
一旁,晋王李定国见势不妙,赶紧将他按回去,一边扭头冲着晋世子李嗣兴喝道:“兴儿,速将郑经带走!”
郑经看着他爹拔剑对他砍过来,整个人都吓傻了,甚至忘了躲闪。
李嗣兴赶紧将他一把拉到边上:“还不快走,真想等死不成!”
郑经魂不守舍,跌跌撞撞跟着他往外跑。
李定国自始至终,一直紧按着郑成功拔剑的那只手:“你冷静一点。”
郑成功毕竟走的是儒将路线,在力量上,比不过他这种所向披靡的猛将。
他被压制住,怎么也挣脱不开,不禁气急,怒斥道:“李宁宇!”
“晋王殿下真觉得自己可以一手遮天了吗,这是我郑家的内务,你凭什么干涉!”
李定国头疼不已。
这个两军刚刚会师的节骨眼上,真让他杀了郑经,势必会发生大乱。
他无奈地说:“未来的事毕竟还没发生,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况,别这般轻易下定论。”
郑成功冷笑:“不管什么情况,郑经都不能降清!”
“我父亲被清人背信弃义逼死,我母亲被清人侮辱自尽,族人被清人所杀,祖坟被清人所掘……”
“这些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世世代代的血仇,永不能泯灭。他降了清,便是弃我而去,分道扬镳,怨不得我杀他。”
“郑经以后再出现在我面前,我见他一次杀一次。”
一句句话,带着杀意,锐利如刀剑。
但李定国分明看得出,他神情苍凉,眉目间遭遇背叛的伤心委屈之色,远多于愤怒。
他静默了一会:“也罢。”
“我先把郑经带走,让他戴罪立功。”
“你我都已在战乱中失去了大部分家人,仅剩下一两个至亲。事已至此,总得再给孩子一次机会吧……免得日后徒然生悔。”
郑成功寂然半晌,算是默认了。
二人相对无言。
天幕上,又出现了字迹:
【清圣祖康熙】:说起来,在伪南明政权,虎父犬子是标准操作。
【清圣祖康熙】:不仅郑经、郑克塽神操作频出,李晋王的儿子李嗣兴也降了。
【清圣祖康熙】:李嗣兴坐视下属毒死他爹给他留下的托孤大臣靳统武,罔顾他爹“宁死荒外,勿降也”的遗言,率众投诚,现在正在朕麾下当宁夏总兵。
郑成功:“……”
果然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忽觉手腕一松,李定国放开他,提着长剑,径直往外走。
郑成功大惊:“宁宇,你去作甚?”
李定国头也不回,冷冷丢下一句:“清理门户。”
郑成功:“……”
刚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