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四十四章(2/2)
天幕应该请您去当编剧才是!
……
永初五年末,张世杰率军二十万,远征埃及。
新宋帝国动员了相当大的力量来为这次远征作准备,张世杰通过严格操练,将这支混杂了若干不同人种的队伍,训练成了一支令行禁止、军容整饬的铁军。
出征当日,将士在海边祭天,皆用红袍红甲,远远望去,如同大海之上一片燃烧的火焰。
赵昺大声念诵着出征祭文,最后慷慨激昂道:“太傅、越王此去必定凯旋,杀贼寇,定域外,开青天!”
将士们声如雷鸣,轰然响应,高呼声回荡在天地之间。
众人依次登上舟船,送行的人亦是挤满了岸头,吵吵嚷嚷,张世杰悄然混进人群中,去和陆秀夫道别。
亲眼看见他如何巧妙溜走的郑成功:“……”
还未出征,仿佛就已经担心了起来!
陆秀夫正立在一块礁石上,不远不近,望着海边。他雪衣如云,宛如渊上长空,泠泠披了一身霜雪清月的鹤,皎然独立。
冷不防,张世杰忽然窜了过来,拍一下他的肩:“君实,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陆秀夫被他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在这里目送你上船,你又跑回来干什么?”
张世杰朗笑道:“我在等你送我临别赠言。”
陆秀夫微感无奈,伸手想敲他,但手伸到一半,又觉得此情此景,仿佛光阴倒流,和年少时他送张世杰出征的景象重合了。
不同的是,那时,少年的他在扬州城中,送少年张世杰,追随老将吕文德远行。
而如今,他却在遥远的黄金海岸,送张世杰远征埃及,一个从前做梦都不会想到的远方。
陆秀夫忽而有些感慨:“原来,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啊……”
张世杰看着他,认认真真地
说:“终究有一些东西是始终未变的,
时间的洪流冲刷而过,
君实依旧是江南青竹,天边明月。”
陆秀夫不由莞尔:“哪里哪里,世杰才是人中之龙,将谋战略,百倍于我……”
他说到这里,忽然感觉自己仿佛在和张世杰进行一种商业互吹,二人互相望望,终是相视而笑。
片晌后,笑声渐熄,如同一粒粒碎玉,被海风吹散落入流水中。
陆秀夫一拱手,洒然道:“祝君此去千里万里,战必功成。若遇上了什么难事,勿要太过忧心,请记住,远方尚有一个陆君实,并故国万千子民,在等你归来。”
张世杰轻轻握了握他的手:“那我走了,君实保重!”
“保重,一路顺风!”
……
随着时间推移,文天祥在学完他的二十六国外语之后,正式接受了帝国外交发言人的职位。
什么拉丁语,希腊语,西西里语,英语,阿拉伯语,突厥语,古诺斯语……
幸而有许多国家语言相近,只需要甄别一下方言发音和细微之处差异就行。
期间,郑成功作为一名同样精通无数外语的小天才,频频去文府串个门,调查一下对方的学习进度。
他发现,文天祥跟他学外语的方式还不太一样。
他当年是没事就找身边的外国人拉呱(?),反正就叽里呱啦一顿输出,在实战中进步。
文天祥……背书,背书,除了背书,还是背书。
只能说,状元不愧是状元,学习能力确实冠绝古今,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能熟练阅读文本,并且进行翻译了。
郑成功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感慨不已:“临安朝廷虽然百无一用,但在选人之事上,还是很有眼光的。”
文天祥长叹一声,手指虚弱地撑着额头:“延平王,你站那别动,我现在眼前到处飘着弯弯曲曲的西里尔字母,还有绕来绕去的拉丁文变格。”
他伸手在虚空中一捞:“这里有个西格玛掉了,得赶紧捡回来。”
郑成功:“……”
看这外语学的,直接把人逼疯了!
滇南人吃致幻蘑菇都没有你这样的效果!
他同情地看了一眼文天祥:“其实吧,你学不学这些外语,本身其实并不重要。”
文天祥目光宛如刀刃一样扎在他身上。
郑成功忽而感到了一股冷彻心扉的寒意,慢慢道:“真的,即便你只会讲汉文也问题不大,最多雇佣几个翻译便是。当然,你自己愿意学对我们来说比较省事,也更可靠。毕竟对翻译,很难完全付之信任……”
说来说去还是要学,文天祥摇摇头,继续拿出西塞罗演讲词,开始背诵古希腊语。
“别背书了”,郑成功直接伸手,强行把他拽出了门,“我找个人给你练手!”
文天祥:?
郑成功雷厉风行,很快揪了一个拜占庭帝国的使臣过来。
使臣满怀忐忑,坐立不
安,完全不明白这位新宋的王者找自己有什么事。
他脑海中闪过了很多的猜测,上至两国合作与分歧,下至民间往来与通商,可以说是方方面面,里里外外,什么都考虑到了。
总不能是新宋延平王想要篡位,前来寻求拜占庭的支持吧?
那自己到底该如何表态啊?
是支持呢,还是支持呢?如果不点头的话,怕是很难活着走出这个房间!
然而,使臣一进门,却看见郑成功对他招招手:“之前看你的资料,你会很多欧陆语言吧?”
使臣:“啊?是是是。”
“会哪些?”
使臣骄傲地挺起腰板,以为自己将要被委以重任:“凡是欧陆通行的语言,我都会!”
“很好”,郑成功将文天祥往外一推,“这是我新宋的朝廷发言人,从今天起,你就留下来和他进行外语对话练习吧。”
使臣:“……”
文天祥:“……”
郑成功见二人俱是沉默,以为他们此前素不相识,所以找不到话题,当即提出了一个优秀的建议:“可以从早饭吃什么开始交流!”
使臣:“……”
文天祥:“……”
他露出了一个十分忍耐的微笑,衣袖翻飞,伸手向门外一指:“延平王,可否先去外面歇息片刻,给我留出一点练习的空间。”
郑成功:?可这明明是本王的王府。
他想了想,决定先离去,转头就去监督众人快点将文天祥的信王府建好。
帝国外交发言人是一个相当随意的称呼,文天祥的官方职位名称是——信王。
新宋帝国的第五个异姓王。
「信」这个字,源于他本来的封号信国公。
对于这个封号,文天祥一开始表现出了极力反对的态度:“我初来乍到,寸功未立,岂敢窃据王位,贻笑天下?”
陆秀夫笑吟吟地回复他:“文山有所不知,两国相交,贵在气场,讲究的就是一个以势压人。”
文天祥: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小陆丞相眉眼微弯,溢满了泠泠星河的清亮眸子,勾起一丝愉悦的弧度,缓缓道:文山你堂堂帝国亲王,愿意屈尊去跟他们交谈,本就给足了面子,若对方稍有不敬……”
发难的借口这不就有了吗!
文天祥:“……”
懂了,原来你们在钓鱼执法。
郑成功也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文相公莫要担心,想做什么做什么,直接上就是了,我们会很开心为你兜底的。”
神色中甚至充满了跃跃欲试。
文天祥心生不详,已经预感到了接下来的岁月,自己和这群人一道,将会在五洲四海闹出多大的乱子。
但他唯一没预感到的就是——
他居然适应得这么快!
文天祥面对的第一场外交,是来自神圣罗马帝国的使者。
此人上来就声称,
你新宋居然卖军火给XX,
真是胆大妄为,必将受到主的谴责,等着下地狱去吧你!
面对这种明显没事找事的挑衅者,他自然不会客气,当场拿出了当年怒斥伯颜的风范,将对方骂得当场昏迷。
而且言辞优雅,有理有据,如果不听内容光看说话神情的话,居然还给人以美的享受。
不知道是不是骂得太过了,这位原本狂热信仰主的使者,忽然一阵精神恍惚,回家之后竟然表示,自己从此要细心盖面,成为异教徒!
神圣罗马帝国:丫的,智障。
文天祥面对的第二场外交,是一行来自被“莫名其妙”清剿了所有货物的海盗,回去直接找了自己的国家来告状。
“我国的子民明明没从新宋的疆域上过,你们为何要说我们越界了!”
文天祥一看资料,就知道这事己方确实不占理。
但他转念一想,我们强国外交,主打的就是一个以势压人,管他占不占理!
“凡日月所照,皆是吾土,只要是我新宋的日光能笼罩的地方,都是我国境范围内。这么简明易了的疆域划分法则,你不会不知道吧?”
使者和海盗们看着门外排列成墙的军队和无数兵刃火器:“……”
知道,太他妈知道了!
文天祥面对的第三次外交,是关于新宋在西欧地区银行建设的一次谈判。
对面的态度相当强硬,表明虽然那块地是新宋的封地,但毕竟是国王赠送给他的,以后银行的盈利也必须采用分成制度,每年割让给我法国若干。
文天祥:?
自从离开了大都监狱,他就没听过如此厚颜无耻之词!
“这个银行的盈利分成不适合你”,文天祥翻了翻郑成功给他的计划表,“等一下我们还要开连锁棺材铺,这个倒是可以给你分享一下收成,甚至可以去皇宫送货上门,你要来吗?”
法国代表:“......”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我们当然是......光速投降啦,除了投降还能咋滴!
文天祥在一次次与奇葩、与强敌的针锋中,飞速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偶尔,他也会面对一些着实是很离奇的谈话:“信王殿下,请问有什么语言学习小技巧吗?”
“背书,背书,再背书。”
“殿下,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如此义正严辞地说出连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的。”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谢谢。”
“如果想将你请到我神圣罗马帝国为官,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怎么又是你,上次还没挨骂够?想都别想!”
“殿下形容俊雅,一表人才,我金雀花王朝有一公主貌美如花,精通中文,能背诵殿下的诗歌......”
文天祥:“......”
他选择转身就走。
……
新宋帝国的内部建设与向外扩张,皆在不断进展中。
永初六年,张世杰攻破埃及,歼灭当地的蒙古人,也就是伊利汗国势力,并乘胜追击,一路打到了伊朗的大不里士,彻底覆灭伊利汗国。
他又派了一支小队占据古运河,进行疏通,从此把控了非洲与欧洲相连的唯一通道。
同年,江钲率军从保加利亚南下,以驻军保护为名,全盘接手了老国王去世的西西里亡国,扶持其子,一个傀儡,登基为王。
大批的汉文教师从澳洲的京城赶来,前往欧洲各块属于他们的地盘开办教育。
其中,就有从台湾、吕宋、占城等地太学所毕业的优秀学子。
永初七年,苏刘义灭亡了不愿与他们合作的泰国本土政权,张达镇压印度尼西亚叛乱,陈璧娘扫平缅甸,苏景瞻搞定了越南、老挝、柬埔寨三地。
整个东南亚,经过许多年的经营,终于成为了新宋帝国疆域内牢不可破的一部分。
永初八年,新宋帝国的银行渗透进了欧洲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在埃及、突尼斯、印度,以及东南亚各地也都有支行。
来自新宋的大量产品和原材料,也逐渐在这些地区的市场形成了垄断之势,其中犹以某些贵族奢侈品和生活必需品为主。
财富开始向此集中,郑成功正在缓慢收网。
永初九年,金帐汗国灭亡。
东南亚所有岛屿都拒绝与蒙元通商,蒙元陷入了巨大的财政危机中,通货膨胀,百物愈贵。
忽必烈先后任用汉人卢世荣、吐蕃人桑哥进行财政改革,毫无功效。
同年,新宋的消息终于向全世界公开,文天祥写檄文昭告天下,一夜之间,如星火般传遍中原各地。
谢翱等留在陆上的浙东义军,开始有组织地大批量携带百姓出海,在台湾、吕宋等地新宋官员的接应下,一路南渡。
永初十年,反元起义四处轰烈而起,不仅是华夏本土,欧洲和中亚地区许多被蒙古铁蹄残害过的人们,也都来到了新宋帝国疆域,厉兵秣马,准备一战。
欧洲国家迫于压力,全部切断了和蒙元的交往。
永初十一年,一封请柬来到了四面八方,邀请宾客在二月初六当日,来到新宋帝国位于澳洲的京城相聚。
这一天,距离崖山海战终结,恰好十周年整。
收到请柬的众多国王、领袖,顿时怫然变色。
去别人的地盘上赴宴,而且还是远渡重洋,前往对方的京师都城,这不就等于羊入虎口,直接将性命交托到别人手中?
真不敢啊!
而且,新宋摆明了就是宴无好宴,前来送请帖的直接就是刘师勇等人的军团,连表面功夫都懒得装一下。
这让披了一层宗教外壳、最擅长虚与委蛇的西方人很不适应!
然而,国王们很快发现,局势根本容不得他们拒绝。
新宋帝国已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渗入了
他们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贵族们用的蔗糖、贵金属、香料奢侈品,是来自人家的货物。
就算奢侈品可以减免,然而粮食、羊毛、各种药剂这样的生活必需品,总不能轻易放弃吧?
即便他们的必需品有库存,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但自己的财产,甚至国家的税收,还在新宋银行里存着啊!
谁不知道新宋当年是怎么起家的,有多少“海盗”连人带船,消失在新宋的海域内,所有财富都被搜刮得干干净净,甚至一条舢板都没飘回来。
万一拒绝去赴宴,新宋那一方恼羞成怒,将他们的财产给没收了怎么办。
这搁谁身上能不怕?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国王们不禁开始反思,当初为什么要使用新宋的银行,以至于现在沦落到了如此被动的境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哦,他们想了想,原来那个时候,就已经别无选择了啊……
郑成功开设银行的同一时间,其实还存在着大量竞争者,比如,圣殿骑士团和佛罗伦萨商人,都是很理想的替代品,都在欧洲银行业耕耘了很久,市场占有率广阔,深受信任。
但很可惜,新宋不是纯粹的生意人,而是海上横行的巨无霸帝国。
郑成功银行一开业,发现居然还有这几个不稳定因素存在,当即就用雷霆手段……
直接将他们灭了。
从此,欧洲大陆上只有一家银行,那就是新宋帝国所开设的银行。
当时有人就觉得,其实也可以不用银行吧,之前的千百年没有银行的时候,不也都这么过来了吗……
然而,他们放弃了银行的存储业务,就意味着要携带大量财产四处奔波,新宋的一些海盗商人立刻行动了起来。
他们放弃了银行的转账业务,就意味着无法通过凭证,在不同地方提取资金,只能靠人力运输。旅途如此遥远,新宋非常乐意帮助他们分担货物的重量。
他们放弃了银行的借贷业务,新宋就会把钱借给他们的对手,欧洲连年战火连天,外面还有突厥人正在虎视眈眈,他们很快就会战败,丢失大量的土地和资产。
……
所以这样三番五次下来,所有的欧洲国家都顶不住压力,全部使用了新宋的银行业务。
新宋始终遵守经营道德,没有对他们动手,甚至还给了不错的利息。国王贵族们渐渐放心下来,看来,事情也没有那么糟糕嘛。
可他们哪里知道,新宋其实是在养猪,一养就是好几年,等熟了之后才等着宰杀啊。
直到此刻,看到了新宋帝国的邀请函。
西方人才猛然惊醒,郑成功和新宋帝国,早已在暗中为他们布下了一张看不见的巨网,密密麻麻,越缠越紧。
如今,更是已经到了最后收网的时刻,自己是死是活,全在对方一念之间。
国王们欲哭无泪,太可怕了,郑成功太可怕了,新宋太可怕了!
新宋帝国的其他领袖
元勋,
也都是狠人啊!
昭王陆秀夫,
到处给人洗脑做思想工作,就算是只猴进了他的课堂,出来都得会讲汉语!
越王张世杰,成天热衷于打仗开疆拓土,剑锋一指,就没有他打不下来的地盘。
信王文天祥,这位就更是狠人了……
在座的哪位国家元首没被他怼过啊,许多次一口老血堵在心头,却又不敢反驳回去,真的太憋屈了!
对于整个新宋的十年大计划来说。
利用商品贸易打入本地市场,换取封地,扩张地盘,这是第一步。
发展建设,军工强国,武力横扫形成威慑,这是第二步。
建立横跨三洲的帝国,席卷天下大势,剑指蒙古,这是第三步。
如今,计划已成,不可扭转。
许多国家早已迫于经济压力和蒙元断交,没办法,新宋直接对他们卡脖子,他们也是要吃饭的。
前往东方游历多年、深受忽必烈信任的马可波罗,一归来就遭遇了软禁,游记通通不允许发行。
别惹新宋,除非你不要命了!
四大汗国也被剪除了其中两个,剩下的两个还是跟忽必烈有仇,是刻意留下对付其的刀。
……
“延平王十年布局,苦心孤诣,终成今日之洪流大势,请受我一樽酒。”
文天祥肃然举杯,郑成功并不推辞,端起一饮而尽。
从数十日之前,就有来自西方的宾客陆陆续续地到来,而今天,就是国王领袖会议正式开始的日期。
来自拜占庭、西西里、卡斯蒂利亚、金雀花、奥斯曼土耳其、埃及等众多地方的领袖们,都济济一堂,等待着新宋的延平王发言。
郑成功着红衣,纤云冠,独立高台之上,耀目得仿佛九霄之上的烈日,让人未敢直视。
“今日请诸君来此赴会,只有一个目的——”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压迫意味,使得满座的汉人、黑人、白人、土著人,皆骇然变色。
一时间,熙熙攘攘的宫殿中,竟是阒寂无声,针落可闻。
郑成功神色冷峻,视线缓缓扫过全场,一字一句道:
“本王于此,邀天下万邦,共击蒙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