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2)
第九章
李勍的手掌很暖和,林金潼让他牵住,一时不会说话了般,慢慢红到了耳根。半晌才道:“没拿汤婆子,我忘拿了。”
李勍道:“等会儿你天痕哥哥去给你取来。”
林金潼连忙道:“不用了,不用取了!”他说着攥紧了李勍的四根手指,想着若是取了汤婆子,那王爷不就觉得自己不需要他牵着了么。这样想,他嘴上却道:“我怕天痕哥哥辛苦,他帮我牵马已经很辛苦了,不用他去取了。”
正牵着马的天痕闻言回头深深地看了林金潼一眼。
林金潼正朝他一笑,天痕的视线在他身上一凝,慢慢地敛下了目光。
三人走了半个多时辰,到小汤山别苑时,林金潼的靴子都被雪给浸湿了,每走一步脚下都有湿润的声音。
看守别苑的仆妇丫鬟,看见李勍出现,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接着认清他是谁,连忙上前来迎:“王爷!王爷怎么来了!”
李勍大步走进去道:“来人,烧两桶热水,再添几盆炭。”
庄子管家连声应声。
李勍将门打开,房间里头的灰尘飘出,林金潼跟在后头,霎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将脸避到李勍的背后去。
李勍扭头问道:“管家,这是多久没打扫了?”
那庄子管家只得道:“王爷,这别苑如今已经闲置三年未曾有主家的人来住过,小的还以为今年也……小的这就打扫,这就打扫!”
然而林金潼却不能再受冻,这房间要收拾起来,大概就是半个时辰过去了。李勍道:“现在可有干净的空厢房?”
管家犹豫道:“只有一间还算……”
李勍:“带路。”
瑞王府在小汤山的别苑并不大,此地因天然山泉而成为显赫贵族的度假之地,不大的几座山上,修了皇帝的行宫,和王公侯爵的别苑庄子,瑞王又向来是低调的性子,这别苑也就是寻常两进的规制。
管家说的干净房间,乃是个小厢房,窗外对着后院的雪松,松枝落满大雪,隐隐飘着冷香。房间四角烧了鲜红的炭,林金潼一进屋,冻僵的四肢方才能动弹。
李勍回身替他拍了拍头上和肩上的落雪,方才发现他脸上皮肤有些结霜,几乎和他的肤色融为一体,若非凑近看,很难看出。
他一拧眉:“寒疾又发作了?”
林金潼摇摇头,睫毛湿漉漉的,是凝结了霜又化了:“只是太冷了……王爷,金疮药,能借我用用么?”
李勍:“伤口疼么?”李勍伸手撩起他的头发,一根手指轻抬起林金潼的下巴,侧头看他细白的脖颈。
林金潼不是伤口疼,他都冻僵了,哪里会知道疼,可对方这样看着他、担忧他,林金潼也不听使唤,用鼻音“嗯”了一声,望着李勍说:“疼……还有,金疮药,我还想,还想给小玉用用,它也受伤了。”
小玉是跟了他没多少天的骏马,因为允诺了要还给梁大人,所以林金潼分
外爱惜。
“给马上药的事,有你天痕哥哥在,让他去做。至于你这伤……”林金潼生得漂亮,皮肤细腻如上好的白瓷一般,这横亘在脖颈的血痕就犹如精致瓷器上的一条裂缝般碍眼。
而李勍手里拿着的不过是寻常的金疮药,仅仅只有止血愈合的功效,并不能祛疤。
李勍道:“只能回京后再用好药了。”
再为林金潼上了一次药,李勍闻见有些呛人的气味,转头看见炭盆里烧着的浓烟,不由得喊来管家问话:“这是什么炭,为何全是烟?”
管家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珠,含糊了几句,说是:“王爷有所不知,今年冬天实在太冷了,早从腊月起就开始下雪,冬日严寒,持续的雪让好炭难以采购。如今的炭,都是些存货了。”
李勍不曾操持过家事,可一听就知道里面有猫腻!府库的银两充足,贪墨之事如此明显。
下人贪银子,从来不是什么大事,可偏偏让他撞上了,还碰巧身边有个怕冷的小孩。
劣质炭的浓烟越来越甚,呛人得厉害,李勍不得不将窗户打开半边,寒风扑面而来,也带走了部分浓烟,但林金潼却受不住地哆嗦。
李勍又立刻将窗户关上,沉下脸对管家道:“你现在就去附近的别苑庄子,一家一家的敲门,买些上好的炭回来,若是人家不卖,那便借,借了两日内还回去。”
那管家只能屈身应是,他不知道林金潼身份,乍一看脸,还以为是王爷身边伺候的女人,见他如此怕冷,便道:“王爷,后院的小门出去,走上几步路便是我们府上的汤泉,冬日时泡上一刻钟,一整夜都暖和。”
李勍摆手让他出去,管家深夜三更,挎灯出门。到底是长陵王面子大,管家一说是长陵王府的人,不多时,炭便被买足了。
却不知此举让人给瞧见了,连忙回禀给自家主子。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小的适才瞧见瑞王的别苑里来了几个人,一番打听,竟然是长陵王来小汤山了!”
卧榻上原本睡眼惺忪的少年太子睁开眼来:“长陵王?李勍?”
太子将睡得凌乱的衣衫合拢,起身望着完全黑暗的夜色:“现在几时了?张师傅可在,我贸然前去拜访,可唐突了?”
厢房里,林金潼怕冷得紧,缩在刚拿出来的冰冷被褥里,将自己盘成了一团。
李勍忆起少年方才听声辨位,一箭射杀一个的飒然英姿,再看他如今发着抖眼里含着雾气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孩子,实在是难以想象,这竟然是同一个人。
新炭被运到,暖意逐渐弥漫,而后厨房的人又端来了热腾腾的两碗汤圆与一桶热水。李勍轻声唤醒林金潼,温声道:“先泡脚暖和,再吃汤圆。”
林金潼被他扶着坐起身,有些提不起力气,却还是伸手接过了碗筷。
瓷碗暖着手心,林金潼裹着被褥,低头看着里头的汤圆,地上的脚盆,盆中飘着一丝姜气,复而抬首望着李勍:“王爷为何待我这般好?”
“昨日你救了我的性命。”
李勍素来不拐弯抹角,“我记你的恩情。”
林金潼道:“……王爷是说那些刺客么?那些人,本就不是为了索命而来。而且,就算没有今日一事,王爷还是待我很好,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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