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Chapter 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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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不顾地往她的食管里钻。反胃感阵阵上涌,但她呕吐不出来。

    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她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就在这时,她手指传来剧痛。因为过于疼痛,她浑身一个激灵,额头渗出冷汗,骤然清醒过来。

    她勉强抬起那只手,手指被变异尸体的门齿啃掉了,只剩下一截光秃秃的指骨。

    ……连江涟的傀儡都能视她为食物。

    不甘的怒火从她的胸中升起。

    她不能是食物。

    她要活着。

    她要怎么做?

    她要反击。

    周姣倏地攥紧拳头,被咬啮成白骨的手指传来锥心的疼痛,使她的双眼前所未有的清明。

    江涟快要溺死在她的气味里。

    他面部的裂隙变得更大了一些,数十条触足死死地裹缠住周姣的脸庞,几乎在她的脸上留下可怖的紫痕。

    汗液、血液、唾液、泪液……只要是带着她气味的东西,他都用触足的齿舌回味了一遍又一遍。

    如果他是男人,她是女人。

    那么,他一定是最狂热和最卑微的情人。

    可惜,他是怪物,她是人类。

    江涟的金丝眼镜被粗壮的触足挤得四分五裂,眼中渴欲狂暴翻涌。假如周姣是一只充满气的气球,已经被他吸瘪了。

    但是,不够。

    触足上那层薄膜,具有拟态和生物发光的功能,当外部皮肤进入伪装和防御状态时,甚至无法被检测到热量和电磁场;同时具有极强的抵抗力,既不受温度和压强变化的影响,也不会被枪-弹或电击伤害,不过也因此牺牲了一部分的感官。

    他要撤下这层薄膜,进一步去嗅闻她吗?

    她值得他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几乎是立刻,触足的薄膜便被撤了下去,露出银白色的本体。

    如果这时候,周姣能睁开眼睛,就会发现,这条触足变得脆弱至极,如同剥了壳的鸡蛋般细腻柔滑,很轻易就能留下咬痕。

    但她睁不开眼。

    她觉得自己在融化,在消融,眼前似

    乎有瀑布在倾泻。

    过了很久,她才意识到,那并不是瀑布,而是她脱落的肉和骨头。

    她真的快要死了。

    人要怎样才能对抗怪物?

    人从水下来到陆地,从树上来到树下,从四肢着地到直立行走,从茹毛饮血到第一次钻木取火。她的体内流淌着先祖的血脉,她的基因承载着最精密的答案——造物主不可能再从遗传、概率、环境、变异和进化的公式中得出另一种人类。

    ……既然她这么完美,为什么她不能对抗怪物?

    她不想死。

    她不能死。

    周姣猛然睁开双眼。

    她的面庞已是濒死的颜色。

    但她下颚骨忽然从面颊上凸了起来,两颚骤然发力,狠狠咬住了江涟的触足。

    江涟瞳孔倏地一缩,想要抽出触足。

    下一秒钟,周姣伸手死死按住了他的脖颈。

    她的掌心像是带着万伏电流,明明他对电流毫不畏惧——对他而言,这跟被虫子蛰一下没什么区别。

    然而这一刻,他居然觉得被她碰过的地方,每一个细胞都在发热,都在发麻,疯狂地一张一合。

    周姣的主动碰触,令他浑身上下都欣喜若狂。

    但很快,江涟就僵住了。

    周姣咬断他的触足,吞了下去。

    这不是什么大事,触足断了也是他的部位,随时可以回到他的身上。

    问题是,一旦他的触足进入另一生物的体内,那个生物就会被污染,跟寄生没什么区别。

    周姣的气味会被他的触足改变,跟从前大相径庭。

    他永远失去了周姣的气味。

    江涟缓缓站了起来。

    攀附在周姣脸上和实验室内部的触足,闪电般缩回了他脸上的裂隙。

    顷刻间,他的面庞便恢复正常,神色冷漠,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没了眼镜的遮挡,他双眼的非人感更加严重,呈现出一种完全脱离人类社会的漠然,因为与人无关,甚至让人难以感到恐惧和悚然。

    只会感到陌生和怪异。

    他看也没看周姣一眼,转过身,往外走去。

    变异尸体想跟他一起离开,江涟眼也没抬,身体倏地钻出一条触足挤爆了它的头颅。

    他本想把“谢越泽”

    也杀了,顿了片刻,只是抽走了“谢越泽”

    体内的触足。

    短时间内,他不想再闻人类的气味。

    令他恶心。

    ·

    周姣做了一个非常痛苦的梦。

    她好像在濒死边缘徘徊,呼吸困难。只要她张口吸气,鲜血就会像泉涌一般从舌根底下喷涌出来。

    她的精神在凋零,她的肉-体在衰亡。

    她没有办法阻止。

    周姣努力呼吸,努力挣扎,想要抓住遥远水面上的一根浮木。她甚至回忆了一遍自己的人生,想要找出一点儿遗憾,激发体内的求生欲。

    可惜,她似乎没什么遗憾。她一直都……无欲无求。

    冰冷、麻木、窒息、回光返照的剧烈喘息,意识被灌了铅般沉重……她似乎变成了某种软体动物,只知道缠绕、缠绕,以及等待指令。

    因为,她不是独立的个体,而是某一生物的附属品。

    附属品?

    ——想都别想。

    仿佛骤然浮出水面,周姣脸上全是淋漓的冷汗,竭尽全力地呼吸、呼吸、再呼吸。

    凋零的精神再次绽放,衰亡的肉-体重新复苏。

    她绝不是怪物的附属品。

    周姣猛地睁开双眼,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发着抖低头一看,所有的伤痕都不见了,包括那根被咬啮得只剩下一截白骨的手指。

    昨晚发生的一切,似乎只是一个噩梦。

    但她知道不是。

    周姣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跨过地上昏迷不醒的谢越泽,拿起一把手术刀。

    她面色不变,看上去十分冷静,甚至有条不紊地给手术刀消了个毒。

    周姣手持手术刀,重重朝自己的手臂划去。

    果不其然,没有划破,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她吞下江涟的触足后,身体发生了异变。

    或许不是异变,而是……别的什么。

    周姣冷冷一笑,扔掉手术刀。

    不管她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她都会杀死江涟。

    把昨晚遭受的痛苦,千倍万倍地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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