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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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这场酒席到了将近后半夜,郑迁带着随从离开,吴浚缓缓瘫坐在官帽椅上,叹道:“郑迁是个厚道人。”

    几乎同时,弹劾吴琦的奏疏摆在了皇帝案头。

    皇帝终于看到了人心所向,摆手命三司共同审理。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位派员里有两位是吴琦的门生,这案子还怎么审?他们只好去请示吴浚。

    有郑迁的话在前,吴浚也放松了警惕,若有深意的对二人道:“陛下有意惩治吴琦,总不能驳了圣意,可是国朝不能出现巨蠹,关乎陛下颜面,你们听明白了吗?”

    两人对着师祖直磕头:“阁老真是高风亮节。”

    出了门,大理寺少卿对着刑部右侍郎问:“阁老到底是什么意思?”

    刑部侍郎道:“定个轻一些的罪,流放即可。”

    案卷递交到皇帝手中,即可被打回重议。

    三司傻了眼,充军流放都难以平息陛下之怒,难道非要斩首吗?

    他们抱着试一试的心情重新判决,将徒三千改成了斩首,结果奏疏一上,内阁当即票拟,司礼监立刻批红,非但判了吴琦死罪,还要亟正典刑,既立即斩首,连秋后都不必等。

    吴浚此时才意识到自己被郑迁蒙蔽了,错过了最佳的营救时间,然而悔之晚矣。

    锦衣卫从吴琦的“豪宅”中抄出金银珠宝无数,全部充入国库。吴浚纵子无度,被削职回乡。

    独子被斩,家财尽数被抄没,背负着奸臣恶名,吴浚回乡后成了过街老鼠,人人避之不及,住在一个破漏的草庐之中,穷困潦倒,常常偷吃坟墓里的供品,两年后贫病交加而死,这是后话。

    面对吴氏父子的倒台,郑迁对沈聿感叹:“万仞高楼平地起,倾覆也只在瞬息之间。”

    沈聿笑道:“恩师应该说,‘寒雪梅中尽,春风柳上归’。”

    “哈哈哈……”郑迁抚须而笑:“好好好,年轻人,就是豁然!”

    师生二人望着天空飘落的雪,寒冷愈甚,就是冬的运命即将告终,春天已在叩门。

    ……

    桑东东被转入刑部大牢,毕竟都察院是关押官员的地方,吴琦结了案,他便不能再呆了。国朝的涉外案件坚持属地原则,即不管哪国人犯罪,都要依律处置,但因走私案案情复杂,涉案人员较多,只能先打入刑部待察。

    皇帝是个怕麻烦

    的人,但他也恨走私。沿海走私猖獗,屡禁不止,大量金银从海外流入国内,各个赚的盆满钵满,却不用缴纳一分一文的税,当权者谁能不恨。

    他决心借题发挥,震慑一下这些毒瘤蛀虫。

    收到严旨,直隶缉司官不敢再尸位素餐,沿着桑东东这条线一查,查到了驸马李仁头上,登时就查不动了。

    皇帝得知自己的女婿竟也参与走私,十分震怒,当即命大理寺将其捉拿归案。

    对这位驸马,皇帝是没什么印象的,其实就连温阳公主他也没看过几眼,出了这样的事,不得不召温阳进宫问话。

    温阳面对父皇的盘问,掏出手帕开始抹眼泪。

    皇帝心中烦躁,又不知如何发作,他向来与儿女都不亲近,可若是祁王、雍王这样叽叽歪歪的哭,早被他打出去了。

    “朕问你知不知情,你哭什么?”

    温阳摇头,悲悲切切的哭泣:“儿臣毫不知情,驸马他一定不是这样的人!”

    “你还在为他辩解。”皇帝没好气的将一本账册扔在案头,冯春捧着账册拿到温阳公主面前,温阳泪眼婆娑的翻阅,竟是驸马李仁这些年与桑东东的走私张目,获利惊人。

    她只安静了片刻,又掩面而泣。

    “别哭了!”皇帝的脑袋要炸了。

    “儿臣命苦……”温阳哽咽道:“儿臣自幼丧母,与兄长相依为命,长大嫁人,夫君又下了大狱。”

    皇帝听得直蹙眉:“温阳,你是当朝公主,当深明大义,为天下女子典范。”

    只见温阳公主哭的更加厉害,她瘫跪在地,伏地叩首:“父皇,一日夫妻百日恩,儿臣从未求过父皇什么,但求父皇饶驸马一命。”

    “你这是干什么?!”皇帝先是郁怒,又有些不忍,命左右将公主扶起,声音缓和了不少:“你放心,他毕竟是驸马,罪不至死。”

    温阳却依旧摇头哭泣:“父皇有所不知,儿臣了解驸马,他把脸面看得比天还大,如今东窗事发,倘若受到惩罚丢了面子,必定无颜在京城立足了。”

    皇帝被她哭的心烦:“你不要无理取闹。朕亲口下令彻查此案,难道因为他是驸马,就该纵容包庇?如此行事,置朝廷的法度于何地?”

    温阳心中一喜,你还知道朝廷有法度呢?挺好挺好。

    她苦苦哀求:“儿臣知道,天家无私事,因此不求父皇既往不咎,但求父皇给驸马留一条生路,让他远离京城,不要在耻笑谩骂中度过余生。”

    皇帝见温阳一副柔弱无助的模样,心知她自小长在宫中,心思单纯,一个走私的罪名在她眼里,可不就是顶了天的大罪么。驸马出身商贾,所谓“无奸不商”,哪有那么高迈的品德,东窗事发就活不下去了。

    可温阳不停的哭哭啼啼,大有一种赖在乾清宫不走了的姿态,眼看要耽误他做早课的时间。

    这要是祁王就好了,皇帝心想,吼一声便可以连滚带爬的消失了。

    “好了好了,朕答应你,褫夺李仁的爵位、赐田、宅邸,流放三千里。”皇帝说着,还斜乜了温阳一眼:“够远了吧?”

    温阳忙不迭的点头。

    皇帝一阵无语,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人上赶着守活寡。

    冯春在一旁听着,下巴险些掉下来:温阳公主啊,不愧是您,哭着都能捅刀子。

    本来可以罚没家产便可抵罪的事,愣是让您哭成了流放……

    皇帝又提醒温阳:“你可想好,本朝没有再嫁的公主。”

    温阳抹着眼泪动情的说:“只要驸马可以好好活着,我们遥隔千里,心若比邻。”

    皇帝一阵腻歪,心说脑子进猪油了吧,还是粉色的猪油。

    温阳点点头,盯着皇帝将翰林院待诏叫来拟旨,才擦干眼泪向皇帝告退。

    一出宫门,四下没有外人,温阳抖着手帕向身边的女官抱怨:“怀安的法子好是好,可你胡椒粉放得太多了,呛的本宫直想打喷嚏,险些憋不住。”

    ……

    女官掩口窃笑:“奴婢下次注意。”

    温阳仿佛卸下一层沉重枷锁,笑容仿若少女。伸出手挡在眼前,任阳光透过指缝洒在脸上,冬日的阳光虽然抵御不了严寒,却总是带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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