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1/2)
九尾狐族人大多穿着红衣,此刻被好几个修罗族人拉着跳舞,仿佛人群中盛开的重瓣芍药。
听见“忘机”的祝福之语,殷九弱真诚地笑了起来,广尾样式双眼皮的褶皱呈现飞起的状态,纯黑眼仁落在清亮的眼白上,澄澈明净。
即便已经确定对方并非殷九弱,扶清依旧会因为这双眼的虔诚干净而恍惚。
她的小九就是这样的,永远纯净无畏,是那么地永恒不灭,说活着一日,便喜欢自己一日。
若摩刹真的是小九,绝不会这样对待自己,扶清的心绪微微颤栗起来,为了掩藏那种无法弥合的心痛。
她必须不断告诉自己,小九对自己曾有多爱,就算那份爱里已经掺杂了怨恨,但那份爱定然是不灭的。
她的小九,永远纯真无畏,爱意永恒不灭。
殷九弱发觉“忘机”的神色很是奇怪,明明是在祝福自己,那双清且媚的眼睛却掠过锋利响亮的光,仿佛有什么石破天惊的动静在女人的内心悄然绽开。
然而,“忘机”的自制力似乎极好。
即便失落与绝望如瀑布般从云端坠落,溅起刺骨的碎浪切割肌肤,但她还是清醒克制住了。
显出了神族太初神尊弟子应有的礼仪气度,不至于立刻失态。
“多谢多谢,忘机你是神尊的弟子,你的祝福肯定比旁人更有用更灵验,”殷九弱眼里荡漾着真实的欢喜,还特意看了一眼已经在人群里玩疯了的岁歌,“我和岁歌想请你全程观礼我们的婚礼,可以吗?”
察觉到这两人隔着人来人往的默契对视,不知为何陡然之间,扶清只能强颜欢笑,“我听说你们的婚礼要从修罗界开始一路回到魔界,共贺九九八十一天。”
远处花丛中的花瓣颤颤地飘过来,沾满一人的鬓发与衣袂。
今日无极仙山分明乃是晴日,扶清却莫名觉得会有盛大的雨势,将天空变作阴郁不堪。
殷九弱又被其他族的人,拉去恭贺几句,几人你来我往地闲谈,说着恭喜新婚的祝福之语,好不容易才脱身回来。
“是的,岁歌她说就是喜欢排场很大的感觉,刚好这些年魔界还是挣来了很多灵石,办一场合她心意的婚礼还是很简单的。”
这便是凡世之人成亲时,会生出的欢喜与期待吗?
扶清的手指收紧,泛白,清寒眉宇间有着冷沁的雪意,她想笑一笑,眼里无端酸涩起来。
真奇怪啊,明明和小九成过亲,可为什么怎么也想不起来,小九有没有在成亲那天这样快乐过。
因为……成亲是一场骗局,她不曾也不敢注意那人脸上的笑意,那会让她清楚明晰自己的残忍。
扶清第一次正视自己的懦弱无能,然而实在是太迟了,追悔莫及早就没有用了。
小九说得很对,她敢做不敢当
(),选择当一个刽子手?()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再直接抹掉受害者的记忆,如此便可以心安理得。
多么自私,多么卑劣。
人群中嬉闹喧嚣之音更甚,扶清久久未能言语,终是唤道:
“摩刹殿下,恭喜了,看来你和王女的婚礼应该会很热闹,这么多人都真心祝福你们。”
“嗯,我也没想到修罗族的人缘会这么好,”殷九弱谦虚地拱拱手,唇角上扬的笑意未散。
扶清半阖着浓睫,却并未掩住眸中淡淡的血红,旁人一望便觉她眼睑浸血,恍有血珠跌落。
“忘机,你又想起你那个故人了吗?”殷九弱有点担心地看着红衣清冷的九尾狐,“解铃还需系铃人,还是莫要画地为牢才好,看开点。”
冗长的沉静。
“画地为牢也好,作茧自缚也罢,”扶清妖冶血红但剔透的眼眸里,仿佛下起婆娑烟雨,“我看不开。”
远处湖边绿柳如丝,迎风而荡,殷九弱看着“忘机”这般执迷不悟的模样,也不再多劝,道了句珍重而已。
“多谢殿下,您和王女在魔界的婚宴,我会按时参加送上祝福和贺礼,”扶清垂眸,她的小九也是魔族人,若有缘是否会在魔界少主的婚宴上相遇呢?
若有缘,若有缘的话,就请上天让她们再相遇吧。
殷九弱仍旧不动声色,至少表面上十分欢迎“忘机”的到来,“那就好,那就好,我与岁歌都非常期待你的到来。如果太初神尊也能来的话,我们的婚礼必将今生难忘。”
“我……我师父她还在三十六重天闭关,”扶清顿了顿才想起自己的身份来,连忙转圜话语。
“那可真是遗憾,”殷九弱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有什么遗憾的,我会给神尊送一份我们的新婚大礼,让远在三十六重天的她也能体会到我们婚礼的喜悦。”
“你啊,”殷九弱看着从远处走来的岁歌,满心无奈,也只能由着她去。
岁歌提着一篮修罗界特有的大红色灵果走过来,挑着眼问:
“摩刹,你们在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殷九弱自然而然地接过岁歌手上的篮子,就跟以前在桃花小镇帮她提东西一样。
“我邀请忘机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八十一天她都可以全程观看吗?”岁歌和善地冲“忘机”笑着,长长的睫毛撩起,反倒莫名有种挑衅的味道,“我倒是不知道有这么清闲自在的神族。”
发现岁歌的性格这几十年根本没变过,扶清心底一阵唏嘘感叹,沉浸在这人是小九旧识的复杂心绪中。
这五百年来,她幻化劫身走遍九洲天下,所见许多物什,都曾与殷九弱相关,却唯独不能再见想见的人。
无疑是一种绝佳的讽刺。
“确定要庆贺八十一天吗?”殷九弱还是觉得太夸张,不得不向岁歌求证。
塞给殷九弱一颗红果子,岁歌秀眉轻挑,“说好八十一天,一天都不能少。我要让姐姐,还
() 有天下人都好好看看我们的婚礼是多么盛大。”
“你姐姐也同意了?”
“嗯,“岁歌一想到自家姐姐岁音的表情,就乐得止不住冷笑,“姐姐应该很开心我出嫁吧。”这样就能落得清静。
“八十一天太久了,”这一人在一起的画面有些刺眼,扶清微微一笑回答岁歌的话,“我在神界还有其他事要做,但殿下和王女大婚那日,我定然会前往祝贺。”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和摩刹都太期待忘机你的到来,”岁歌勾着唇媚笑,眼底晃过一丝敌意,直接揽住殷九弱的手臂,把人拉走,“过来我有个惊喜给你看。”
殷九弱冲“忘机”笑笑,从善如流地任由岁歌拉走自己,融入欢快庆祝的人群。
人群中,黑衣少女桃花眼顾盼生辉,被另一位容貌出众的女人牵着,她们脸上都洋溢着浓浓的笑容,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般配极了。
扶清站在拥挤的人群外,红衣环佩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孱弱的身形摇摇欲坠,苍白的脸颊仿佛蕴着凄怆的底色。
她静静看着这一幕,奇怪的酸涩快从眼睛里落下来。
有人端来无极山上特产的美酒,惜花醉,浓烈的酒香混着花香散开,如纯洁的大雨般洒落在所有人身上。
“殿下和王女不亲一个吗?”有好事的九尾狐族高声喊着。
“对啊对啊,亲一个吧,反正都要成婚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快亲亲抱抱,我们大家都等着呢,殿下殿下。”
这一下更多人起哄,将殷九弱和岁歌包围在一处,后山上的并蒂莲盛开,那样清远淡雅的芬芳随着雾气弥漫至每一处。
殷九弱被许许多多的人包围着,悠扬喜庆的乐声,令她觉得又欢喜又可怖,满目都是喜悦的红色。
太红了,红得好像是……一个骗局。
她本能地想要后退,想要逃跑,害怕这也是假的,在她最放松、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时候,再让她重新坠入深渊的骗局。
阿引正站在这两人身边,鼓掌拍手叫好,忽然发现刚才还笑容礼貌得体的殷九弱,中邪一般后退,脸色也惨白起来。
她急忙上前,挡住殷九弱,一边帮忙应付众人,一边安抚殷九弱,“哎呀,人家殿下和王女还是新婚,脸皮薄,你们就别吵了。”
另一边,岁歌也发现了殷九弱的不对劲,使了个眼色给自己的族人,让他们赶快让出一条路来。
终于,那种喜庆欢乐的喧嚣散去,殷九弱额头沁出冷冷的薄汗,被阿引和岁歌搀扶回到了寝殿里。
入目是通明的灯火以及雅致平静的月白色,那深入骨髓的恐惧渐渐散去,她恢复平静,双眼由惊惶变作冷然。
“你怎么了?”岁歌担忧地看着殷九弱,感觉这应该跟这人以前的经历有关,但又不是那么确定。
“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殷九弱垂目养神,手指摩挲着放在桌上的茶盏,“昨晚没睡好,有点头晕。”
“真的吗?你看上去很不好的样子,还是说你有婚前恐惧症?()”岁歌狐疑地打量着殷九弱,觉得这人真是死倔死倔的,有话憋着不说,气死她了。
“不用担心,§()『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殷九弱目光虚弱地安抚岁歌,“就是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过一会儿就能恢复正常。”
“好吧,”岁歌点点头,她并不是一个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反倒更喜欢这样有距离有空间的交往,“我先去沐浴,你还需要什么吗?”
“想要再多一点灯,”殷九弱勾唇笑了笑。
“好,我让他们给你拿,”岁歌看着已经异常明亮的大殿,没有多问直接答应了殷九弱的要求。
等岁歌离开,阿引长长地叹气,盯着殷九弱看,“你和岁歌成亲,真的是明智之举吗?”
“是啊,修罗王族势力庞大,只是地处三界最偏僻的地方,与其他族之间贸易交流往来不便,”殷九弱煞有介事地给阿引讲解,“而魔族这些年打通了九洲大陆各地的商路,人脉资源丰富,与他们算是强强联合。”
“而且,在大婚之后,魔族不仅要发展经济贸易,我也要提升自己的修为,争取早日有资格得到上古魔尊的传承。”她跟阿引补充道。
“所以呢?”阿引一向对经营族类的生意没有兴趣,他们九尾狐族天生神族血脉,血统高贵,有天道庇佑,她不太能理解魔族在人口凋零后生存的艰辛。
“我们魔族需要大量灵石恢复实力,购买仙果药材、法器、功法,还有打造机关防御、重建军队等等,和修罗族合作双赢是最好的。”
因为混血的关系,这些年殷九弱刻苦修炼,修炼速度虽然很快,但修炼时日太短,在魔族只能算个中等偏上。
除了她的血特别有用,一滴下去可令伤者枯骨生肌,令他人功力大增。
换句话说她就像唐僧肉,没有自保之力,又很“招蜂引蝶”。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们青丘的特产在你那儿就买得不错。我娘亲说明年还要加大力度,”阿引头疼地打断,她心里明白,殷九弱这些年殚精竭虑想要振兴魔族,但她的重点不是这个,“我是问你喜欢岁歌吗?”
听到这个问题,殷九弱静默许久,说不上是苦笑,还是释然地笑,“至少现在我还不喜欢她,但我和她的情况,其实喜不喜欢不是最重要的。”
“那什么才是重要的?”阿引无端想起了冲忧,那个即便暗伤疼痛。也依旧温柔优雅的女人,每次拒绝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说辞。
这些有过情伤的人,怎么都这么难以理解?难道说被彻底伤过一次后,便如此难以愈合吗?
“开心是最重要的了,”殷九弱眼里是漫不经心的笑意和潇洒,“我和岁歌在一起会很快乐的。”
她答应过自己要过得快乐,便不会食言。
如果连答应自己的事都做不到,那还有什么意思,毕竟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完全相信的人。
“你们真的好复杂,我不懂,我真的不懂,”阿引
() 再次叹息起来,“对了,为了避免多生事端,冲忧只能通过投影咒观看你的婚礼了。”()
“嗯,这些年多谢你帮我照顾师姐,”殷九弱此刻露出真心的笑,又从怀里拿出厚厚一封信,“我给师姐写的信,麻烦你回去的时候带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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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信,阿引自顾自摇摇头,嘀嘀咕咕说:“我照顾她可跟你没关系哦,是我自己想。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把她接来青丘,只可惜她不领情。”
“师姐怎么可能不领情,”殷九弱想到冲忧在信里告诉自己她在青丘过得很好很开心,“我师姐对你肯定有感情的,不然也不会在你那住那么久。”
“那我直接跟她表白的时候,为什么她总说我还小?”阿引一双狐狸眼愁得不得了,全无九尾狐那股勾人的劲儿,倒像个为情所困的凡人。
殷九弱看着阿引恹恹的样子,实在无语,“你怎么这么笨,师姐有那么多去处,还愿意待在青丘,能对你没一点意思?但你也总得给人家一点时间吧。”
没见过在人家养病期间,就急哄哄表白的,也不怕把别人吓到。
“谁知道呢,”阿引心里一片惆怅,盈了满目的泪光,“我怕我万一觉得冲忧姐姐对我有意思,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那样我哪里受得了。”
“也是,”殷九弱拍拍阿引的肩,对此倒是深有体会,“那你慢慢熬吧,爱莫能助。”
泪眼汪汪的阿引:“……”
她就知道这一对师姐妹都坏,就知道欺负狐狸。
看着阿引耷拉着尾巴出去,殷九弱凉凉地喊了一声:“阿引,把尾巴收好再走,你不是说你们狐狸的尾巴只能老婆摸吗?就你高调,还给尾巴挑染颜色。”
“你竟然不安慰我?亏我还天天给你送信,”阿引有气无力地往外走,还是听话地把九条粉白色的尾巴都收起来。
走到大殿外,刚好遇见沐浴归来的岁歌,两人对视一眼,还是阿引先开口:
“王女,你是真心和殿下成亲吗?”
“我和摩刹是利益联姻,你明白吧,这种东西只有靠日久生情,”岁歌大大咧咧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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