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0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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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显祖愣了片刻,听出对方在揶揄他,也不恼怒,只笑着回敬了一句:“看来兄台已经决定要依附权相了。”

    朱翊钧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汤兄也可以这样认为。”

    他是君,张居正是臣,他是学生,张居正是老师,他们俩向来是互相依靠。

    朱翊钧带上张若兰和张简修准备离开,汤显祖却叫住了他:“还未请教兄台姓名。”

    “通州,李诚铭。”

    三人往后面更僻静的地方走去,走远了张简修还不住回头,愤愤的说道:“这个汤显祖,他认识我爹吗,认识我哥哥吗?这还没到会试,他凭什么说我哥哥高中是因为我爹是首辅。”

    张若兰轻轻在他后脑上拍了一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呀?”朱翊钧戏谑道,“我怎么记得,刚才有人‘噌’的一下就要站起来,跟人家理论。”

    张若兰也“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刚才听到他那样说我的父兄,一怒之下想与他争辩。”

    “但我现在想想,其实也不必动怒。”

    张简修问:“为什么?”

    张若兰说道:“只要咱们的爹是首辅,就总会有这些闲言碎语。”

    “哥哥们考不上,他们会说‘首辅的儿子也不过如此’,哥哥们考上了,他们又会说‘不过是生得好,有个做首辅的爹’。”

    “首辅不认得一个远在临川的书生。书生可以告诉旁人,首辅也知道他早有才名,并试图拉拢他。而他,秉性高洁,不肯攀附权贵。若金榜题名,是他才学过人,不依附权相也能高中;若榜上无名,那是因为他得罪了权相。”

    “立于不败之地。”

    张简修一脸崇拜的看着张若兰:“姐姐说得太好了,我怎么没想到。”

    张若兰又摸摸他的脑袋:“所以,咱们只要做好自己,不必在意别人说什么。”

    朱翊钧看着她若有所思,张若兰对上他的目光,以为自己刚才口不择言,哪句话触怒了圣驾,只得敛了神色,轻声问道:“怎么了?”

    朱翊钧笑道:“刚才,李贽说,你这样的姑娘,是当年孔子周游天下,打着灯笼也寻不到的人才。”

    说着他又笑了起来:“这不是让我寻到了吗?”

    张若兰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低下头,转过了身去。

    “那可不!”张简修满脸自豪,“我姐姐文章写得可好了。我爹常说可惜了,她若是个儿郎,说不得要中状元的。”

    张若兰拽了弟弟一把,让他不要胡说八道。

    朱翊钧却道:“不可惜,哪里可惜了?”

    “我的老师徐渭,著有四部杂剧,其中一部说的是才华出众的女子黄崇嘏乔装男子,安邦定国的故事。”

    他又看向张若兰:“等回到江陵,我拿给你看看。”

    张若兰却不看他,仍旧低着头,应了一声:“好。”

    “再往那边走,是书院的后山。”

    三人闻声顿住脚步,旁边有一处凉亭,亭中独自坐着一位少年,与他们几人年纪相仿,手里正捧着一本书。

    朱翊钧带着姐弟俩走入亭中,这才注意到,那少年手里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书本,而是自己用线装订起来的一叠纸。

    朱翊钧好奇的扫了一眼,只见上面写道:“隔墙听得客分银,不知人数不知银,七两分之多四两,九两分之少半斤。”

    一个书生,看的不是四书五经,也不是他们王门心学的著作,竟然独自坐在这偏僻的凉亭中,做算学题。

    朱翊钧看向张若兰,后者凝眉思索,他又看向另一边的张简修,这孩子眼神清澈,便问道:“会吗?”

    张简修摇头:“不会。”

    朱翊钧在他脑袋上轻敲一下:“这么简单都不会。”

    “噢!”张简修捂着脑袋,这么左一下右一下,感觉自己今天要被他俩敲傻了。

    听到“简单”二字,那少年也抬起头看向朱翊钧:“你算出来了?”

    朱翊钧点头:“六个人,四十六两银。”

    张简修一脸崇拜的看着他:“这是怎么算出来的?”

    朱翊钧道: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天元式。想了想,他又在下面写下另一个算式,连旁边的少年也好奇的研究起来。

    “第一次分银子,每个人分了七两,还剩下四两。第二次,每个人分了九两,剩下八两。”

    “第二次比第一次每个人多分了二两,多分的这些银子,正好就是第一次剩余加上第二次缺少的部分。”

    “四两加八两一共是十二两,再除去多分的二两,就是六人。”

    “六人每个人分七两,就是四十二两,还剩下四两,也就是四十六两。”

    他还用第二次分银的方法验算了一下,完全正确。

    张若兰听得频频点头,恍然大悟,理解了他所说的解题过程,张简修从小连四书五经都不爱读,更别说算学,听得似懂非懂。

    朱翊钧摸摸他的头:“别为难自己了,你又不做生意。”

    一旁的少年却对他所列算式颇感兴趣,又往后翻了一页,给他看下一道题。

    刚才是分银子,现在是和尚分馒头,解题思路大同小异,都是很简单的二元一次方程,朱翊钧八九岁的时候,冯保就教过他。

    那少年一连翻了好几页,朱翊钧都能一一解出正确答案。

    少年看向他时眼神充满了惊喜:“士人聚在一起,不是谈论诗词文章,就是畅谈家国天下。第一次遇到有士人如此精通算学。”

    士人只管读书考功名,翻来覆去都是四书五经,非得背得滚瓜烂熟,才有机会从八股文中脱颖而出。

    只有南来北往做买卖的商贾,才会研究算学。

    朱翊钧摆了摆手:“我也算不得精通,学过一些罢了。”

    张若兰笑着看他,刚才解题的时候,说得头头是道,现在倒还谦虚上了。

    朱翊钧接过那本册

    子翻了翻,问道:“这些算学题都是你出的吗?()”

    那少年摇了摇头:“前些日子,一位到我们那里经商的商贾送给我的。?()『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朱翊钧来了兴趣:“什么商人?”

    少年笑道:“是个很有趣的人,他说以前的筹算法太繁琐,要用一种简单实用的方法取代。”

    张若兰问:“什么方法?”

    “珠算。”

    张简修插了句话:“珠算不是早就有了吗?”

    那少年摆了摆手:“不一样。他要集历代珠算之大成,统一口诀和算法。”

    这么说来,这个人的确很有意思。

    朱翊钧问道:“他是哪里人,姓甚名谁?”

    “南直隶徽州府人,叫程大位。”

    朱翊钧乐了:“又是南直隶徽州府。”

    帅嘉谟也是南直隶徽州府人士,看来徽州人不但会做生意,算学也个顶个的好。

    朱翊钧记下了,回去之后,就派人去找这个程大位。

    正打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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