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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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和福建的主力部队已经被歼灭,但残部却逃窜到了广东,在潮州一带聚集了两万人。与海盗吴平互为犄角之势,肆行杀掠,贻害匪浅。再加上当地一些少数民族首领蓝松三、伍端、温七、叶丹楼、程绍录、梁道辉等也开始作乱。

    俞大猷之前就有过单枪匹马招降少数民族叛军的经验,这几年又一直在抗倭,跟海盗交手也颇有心得。于是,谭纶又建议朝廷派俞大猷和他的俞家军前往粤地,平定当地纷乱局势。

    这又是倭寇,又是海盗,又是异族叛军。朱翊钧看得实在有些糊涂:“怎么还有这么多坏人啊?”

    这个问题,嘉靖无法回答他,但他的大伴,冯保可以。

    嘉靖大手一挥,把吏部尚书叫来,谭纶、戚继光、俞大猷,全部晋升。

    谭纶升任右副都御史;戚继光进官都督同知,升福建总兵;俞大猷调任广东总兵。

    其实,朱翊钧心里觉得这里面也应该有胡宗宪一份功劳。因为是在他的部署下,肃清了浙江倭寇。他没为自己邀功,反而在奏疏中盛赞戚继光,请求嘉靖封赏,并将戚继光派往福建。

    在沿海各地征战不休的俞将军直到几年之后,回京述职才知道,京师皇宫内,有一位年仅四岁的小皇孙,心心念念想要当他的徒弟。

    只是那时候,朱翊钧有了真正的师傅,而这个人恰巧也俞大猷有些渊源。

    朱翊钧上午读书,下午练武,晚上还要温书习字,日子过得相当充实。

    嘉靖并没有硬性要求他下午必须练武,但小家伙却很自觉,到了时辰,自己就跑去找陆绎。

    只有陆绎休沐的时候,他才会跟着休息两天。

    这一日,陆绎和往常一样,陪着朱翊钧在太液池边一块空地练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朱翊钧不再喊着腿软,深秋的季节,明明额头上已经渗出薄汗,两条腿也在微微颤抖,但他就是紧咬下唇,坚持到最后。

    刘守有又过来看热闹。他弯着腰,凑到朱翊钧跟前,做鬼脸,逗他笑。

    朱翊钧看也不看他一眼,目视前方。

    时辰一到,陆绎喊停,朱翊钧才缓缓站起来。刘守有忽然伸手,在朱翊钧肩头推了一把,力道掌握得恰到好处,不大,但他觉得足以将小团子推倒,另一只手也学着陆绎的样子,准备在后面接住他。

    然而,下一刻却叫他惊讶不已,朱翊钧只是上半身晃了晃,双脚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更别说推倒。()

    “我的天哪!”刘守有用惊异的目光审视着朱翊钧,“这才过了月余,殿下竟有如此进步。我果然没说错,殿下实乃天赋异禀,骨骼清奇,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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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虽然夸张,但他也没胡说。就算是大人,这么短时间,也不一定能练出这个效果,何况只是个四岁的孩子。

    朱翊钧看他一眼,把人推开:“你少拍马屁,我是不会跟你玩的。”

    刘守有跟在他身后:“这怎么能叫拍马屁呢?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

    朱翊钧回头,眼睛亮闪闪的:“真的吗?”

    刘守有郑重点头:“千真万确!”

    “嗯!”朱翊钧也跟着点头,“知道了,退下吧。”

    “……”

    “与成与成,”朱翊钧拉着陆绎的手,“我今日练得好不好?”

    “好。”陆绎蹲在他的跟前,抬手,拇指指腹轻轻擦过他的嘴唇下方。

    朱翊钧吸了口气,偏头躲开,陆绎便收回了手。

    那里有一排齿印,是朱翊钧坚持不住的时候,自己咬出来的。咬得太狠了,当时不觉得,现在却有些疼。

    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小皇孙,说要练武,却不是说说而已,也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闹着玩,他是很努力,很认真的在打基础,一点也不会偷懒。

    这么纯真可爱的小团子,为什么要吃这份苦,陆绎看着都有些心疼:“殿下,下次若是坚持不住,就不必坚持了。来日方长,咱们可以慢慢练。”

    朱翊钧摇头,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我就要坚持,我喜欢坚持。”

    “……”

    这一日,朱翊钧坐在书案后面摇头晃脑的读书:“《诗》曰:天之方蹶,无然泄泄(xie),泄泄,犹沓沓也……”

    “泄(yì)!”张居正屈起手指,敲在桌面上,严厉的指正,“无然泄泄,意为大势已去,说得再多,做得再多,积重难返。”

    张先生语气有点重,明显带着情绪。近些日子,朱翊钧沉迷习武,心思不在读书上,他对此颇有微词。

    朱翊钧以后可是要当皇帝的,要学也自然是学帝王之道,练什么功夫。成天舞刀弄剑,心就野了。长大之后,可别学英宗、武宗那一套,不在宫里好好呆着,出门惹出什么大乱子来。

    张居正本没有想着如前世那般,倾注所有将之培养成一代明君。

    可这孩子实在聪明,无论什么道理,一点就通。说话做事总是出人意表,却又叫人暖心。

    与他相处一段时日,没有人不喜欢他,张居正也不例外。

    他早就改变了对这个孩子的看法,甚至眼前这个,和他记忆中的那个,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这难道不是上天给再次给他的恩赐,让他能从幼年开始,着手培养他理想中的君王,实现他天下大治的心愿,而不

    ()    是人亡政息。

    但他却忽略了,无论前世今生,不管哪个孩子,他们都是独立存在的,都有自己的思维和想法,又不是提线木偶,不可能任人摆布。

    两个人隔着一张书案无声的对望,张居正声色复杂,朱翊钧憋着嘴,小脸上满满的委屈。

    就在张居正以为他下一刻就要哭出来。却听小家伙说道:“你凶我!”

    “……”

    他这一嗓子,倒把张居正喊得无言以对。

    朱翊钧又说道:“我读错了,你告诉我就是了,为什么要那么大声的凶我?”

    “……”

    明明是他读错了字,这一番话说得,看他这委屈的样子,张居正甚至怀疑是自己咄咄逼人了。

    “殿下,音读错了,字意也就变了,如何能领会到圣贤的道理?”

    “这些日子,令你分心的事情太多,该收收心了。”

    朱翊钧放下书本,从椅子上滑下来。走到他的跟前,拽了拽他的袖子,又去拉他的手:“我知道了。”

    小家伙仰起头看他:“你好好说,我会改的,别凶我,我害怕。”

    “害怕”这两个字却让张居正有些恍然。

    他想起来,前一世那个孩子也曾有过读错字的时候,自己也是这么词严厉色的纠正他。那孩子只是畏惧的看了他一眼,默默地说一句:“朕知道了”,便继续往下读。

    张居正低头,对上朱翊钧那双澄澈的大眼睛:“臣……刚才真有那么凶吗?”

    朱翊钧摇头:“也没有特别凶。”

    “那殿下为何害怕?”

    朱翊钧说:“怕先生不喜欢我了。”

    这个意外的回答让张居正心中百感交集:“怎么会呢?”

    朱翊钧却说:“反正我知道,张先生不喜欢我练武。”

    “没有不喜欢,只是……”

    只是你以后要担负起整个国家的重责,这话他没法说出口,也就咽了回去。

    朱翊钧忽略他后面的“只是”,说道:“没有不喜欢就好,先生放心,我会练好武功,也会把书读好。这篇《孟子-离娄篇》我已经背下来了,我背给先生听听好不好?”

    “好。”

    “孟子曰: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师旷之聪,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

    张居正看着他,思绪不由自主的又飘向了远方。

    记忆中那孩子也不爱出门。平日里最远也就走到文华殿,除此之外,哪儿也不去。

    文渊阁就在文华殿后面,也不见他去过几次。

    这么一想,张居正便放下心来,兴许孩子就是年纪太小,对什么都好奇而已,长大就好了。

    就这样一边读书,一边习武,很快就到了冬天。

    天气一冷,嘉靖就把他的课停了,练武也停了。

    小家伙却很自觉,按照陆绎教的,一早起来用过早膳就开始练功,练完了歇一会儿,换身衣

    服,又到书房读书练字。

    下午是他自由活动的时间,或是自己玩耍,或是去正殿伴驾。

    生辰那日,他学着先生的模样讲那些书中典故,又去御案后面写了一副大字,让嘉靖看看他的进步。而后,再把陆绎教的一套拳法有模有样的打了一遍。

    嘉靖被他哄得乐不可支,连说好多遍“好好好”,还让黄锦去吩咐尚善监,午膳多备些小家伙爱吃的菜肴。

    这时候朱翊钧就开始提要求:想念爹爹和娘亲,想要回王府住些日子。

    嘉靖爽快的答应下来,和往年一样,同意他年后去王府住些日子,过了元宵节再回来。

    小家伙如愿以偿,硬是扑到皇爷爷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吧唧”亲了好几下。

    嘉靖嘴上说着让他走开,眼角笑出来的褶子就没展开过,手也一直搂着小心肝儿,不舍得松开。

    寒冬腊月,朱翊钧夜里睡觉的时候也只盖一床薄被,还特意让太监把炭炉挪远一些,他怕热。

    小家伙精神头太好了,喝完牛乳刷了牙,还在床上蹦跶,把布老虎当球踢,从这头踹到那头。

    冯保费了好大劲才让他躺下来,拉着被子盖上他的肩膀,刚转了个身,朱翊钧又自己把被子掀到了胸口以下,露出两条胳膊。

    冯保拿他没办法,只能等他睡着再给他盖上。

    片刻之后没了动静,冯保以为他睡了,小家伙又忽的睁眼:“大伴,我要听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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