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2/2)
陆如意回过神,也与她笑,“不冷,我阿耶也真是,你兄长不会喝酒,还灌他酒,在书房又喝了不少,我见他路都走的不好,好心扶了一把。”
崔姣知她是在解释,便笑着谢两句。
陆如意把一支孔雀双飞小山钗给她,“你兄长给你的。”
崔姣接过好笑一句,“他身上也没多少钱银,怎还给妾买首饰?。”
陆如意弯了弯眼睛,瞧这雪越下越大,也不能再在陆府久待,就带着崔姣赶紧回新居。
到黄昏,墙头瓦上积了厚厚的雪,宫女女史们在廊上挂毡布,阻挡这寒雪侵袭。
丛樱捧着盏灯放到房中,见陆如意坐在镜台前,在嘴唇上涂口脂,走过去看,才发现那口脂是普通女郎用的小红春,陆如意是贵族女郎,用的口脂都是长安城内最时兴的,这种廉价口脂根本上不了陆如意的镜台。
丛樱道,“六娘,这不是您能用的口脂。”
陆如意看着镜中,涂了口脂后,她的唇似乎比平时要多些艳色,她静静看了良久,又拿帕子把嘴上的口脂擦去,道,“确实不是我用的口脂。”
丛樱要拿下去扔了。
陆如意道,“放下吧,我挺喜欢。”
丛樱暗自琢磨,也就这几l日了,民间这些小东西她喜欢的便随她留着吧,待进了东宫,之后再想出去买,也未必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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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侧寝居内恰是春情弥漫,崔姣伏在书案上,书案上的书掉了一地,苻琰不在研究学问,在与她做研究,研究这事太耗体力,崔姣梳好的发髻散了,她阿兄送她的那支孔雀双飞小山钗也掉在书案上,衣衫半褪不落,半遮不掩才更适合不停的研究。
崔姣仰着颈和苻琰舌尖相抵,小声说站不住了,就被揽着腰倒进了仆役新铺的暖席上,更遭了好几l回凶才让他鸣金收兵。
外面天黑下来。
沐浴后崔姣换了一身石榴裙,木香为她梳妆,做的是平民女子打扮。
崔姣回头看苻琰,他也只穿的是件青灰色鹤氅,头上戴着玄色幞头,也是极普通的打扮。
崔姣让木香把孔雀双飞小山钗簪进头发里,一切妥当了,才缓过腿软,起身走到苻琰身边。
苻琰带着她走出来,这时新居的下人们都不在,应是被提前打过招呼了,他们出了新居,外面有马车在等候,两人上去,马车驶出了隆庆坊。
崔姣好奇的问苻琰,“这么晚了,殿下要去何地?”
苻琰看起来比平时要
() 温和,道,“你不是要去乐游原玩,今晚乐游原有灯会,孤带你去逛逛。”
崔姣想撇嘴,腰酸腿软的,她很想睡觉,谁愿意深更半夜跟他跑乐游原上去,况且不是都有宵禁么,这都过了宵禁,现下去乐游原,哪还有人,雪那么大,上去不得冻坏了。
崔姣很想说不然改日也行,可想想他改日就要娶陆如意了,东宫到时候进来许多女人,他也没有改日再陪她来看灯会了。
马车行到乐游原,崔姣被苻琰抱下车,才发现乐游原上一片热闹,路道树枝各处挂满了灯笼,随处可见的商贩在买卖呦呵,行人众多,有不少在其中游玩,不远处还架了高台,衣着清凉的胡姬在上面跳胡旋舞,台下站了许多人围观,有财大气粗的,直接掷钱上去。
崔姣有些纳闷,也不是重要的节日,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聚在这里玩乐。
“近年关,宵禁推迟了一个时辰,”苻琰告诉她。
崔姣唔着声,确实要过年了,等苻琰和陆如意成完婚,她出宫正好可以跟崔仲邕一起过个好年,这般想来也是很开心了。
苻琰见她眉眼弯弯,是欢喜的模样,心内不是滋味,她似乎极容易满足,给一个小物件、一个吻也能叫她欢快不已。
她这样才会更让他疼惜。
苻琰命人去买两个面具,崔姣叮嘱道,“妾要狸奴像的,殿下要夜叉像的。”
“你说孤是夜叉?”苻琰臭着脸道。
崔姣急忙奉承道,“不是的,殿下容貌俊美,如果不戴丑一点的面具,会被其他女郎看上的。”
虽然她就是想说他夜叉,他比夜叉吓人多了。
一个面具还这么多事,是个爱闹事的小娘子,苻琰想是这么想,还是让仆役去买了。
崔姣心满意足的戴上了她的狸奴面具,再把夜叉面具戴到苻琰脸上。
外面没人认识他们,苻琰直接牵着崔姣在街头走,崔姣左看看右看看,那些灯上都有字谜,本来苻琰想着她若是想知道字谜是什么,他就勉强告诉她得了,可不曾想,她自己能解出来了,足足解了十来个,卖灯笼的小贩递了个精致好看的灯笼给她,然后催促他们赶紧走,别害的他今晚挣不到钱。
崔姣提着自己得来的灯笼,高高兴兴走着,经过一棵树,她看见崔仲邕坐在树下,摆了张桌,在卖字画。
她拉了拉苻琰,“殿下我们过去瞅瞅。”
苻琰拍一下她的额头,“有什么好看的。”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过去了。
崔姣戴着面具,原本崔仲邕认不出她,可她的头发里簪着他买给她的孔雀双飞小山钗。
崔仲邕怔怔看着来人,她身旁的男人身材高挺伟岸,即便戴着夜叉面具,也觉得目光如炬,有威仪之态。
是太子吧。
崔仲邕脸微白,看着崔姣指指桌上的字画,跟旁边的男人撒娇,“这字写的好看,妾都想买下,郎君给妾买好不好。”
苻琰扫了一眼字,也就那样,她这是
没见识,他的字不比这书生的字好看太多。
但看在她求得恳切,苻琰还是出钱买下了所有字画。
再牵着人往前面逛去。
崔姣只来得及看崔仲邕一眼,崔仲邕抖着唇悄声叫了一句牙牙,就看着他们没入人群中。
崔仲邕在长安多靠着崔姣的钱养活,近来才舍下书生的傲气,在热闹地卖字画,可也卖不出去几l副,若没崔姣,他今晚不会这么早收摊。
崔仲邕伫立良久,才收起笔墨纸砚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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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姣与苻琰又逛了一会,什么好玩的好吃的,苻琰都非常大方买了一些,两人在往原上走,还能看到百戏,什么杂耍高跷都有,这些崔姣都看的新奇,拉着苻琰挤人堆里看热闹,人挤人,总不免有踩踏。
也不知谁踩了谁,突然有几l个异域胡人打起架来。
这架打的稀里糊涂又停下,都说对方踩了自己,都不承认,最后也不知他们脑子怎么转的弯,纷纷指向苻琰,吵嚷着说这一圈只有他人高马大,他还戴着个夜叉面具,一定是他踩的,便都冲过来要打苻琰。
这真是无妄之灾。
崔姣吓得想甩开苻琰的手躲开,但是被他抓紧不放,她只得闭紧眼睛往他身后躲。
那几l人还没近苻琰的身,就有千牛卫从人群中窜出,逮着这些人一顿揍,打的他们嗷嗷叫。
看热闹的人都围过来。
眼见人越来越多,苻琰先带崔姣撤走,从乐游原上下来,两人一路快走。
直远离人群,他们在夹道停下,马车就在旁边,她与苻琰互相凝视,半晌不知是谁先动口的,他们吻在一处,黑暗里紧紧依偎,这是最后一次了,从此往后,都不再有这样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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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两日陆府传出消息,陆大娘的女儿患上了猫鬼病,陆大娘想带着孩子回夫家,可夫家怕这猫鬼病传人,断不许她进家门,先前她要和离,夫家还不愿,猫鬼病一出,陆大娘的婆母压着儿子连夜写了和离书,至于陆大娘的女儿,他们也不愿接回来,最终由官府出面,签了弃养协议,陆大娘母女如愿回了陆家。
日子过的很快,两个月过完了,陆如意和苻琰各自搬出新居,婚期定在二日后,陆如意回家中待嫁。
崔姣跟着苻琰搬回了东宫,东宫热闹起来,仆役宫官也都忙碌起来,丽正殿被收出来作为太子妃的寝殿。
崔姣被分派去丽正殿贴喜字,殿内殿外门窗都要贴上喜,丽正殿内终日熏着香,内室的床褥都是喜被,里面打扫一新,摆上了许多珍贵器皿,每一处都被崔姣不放过的贴上喜字,她带着虔诚的祝愿,希望陆如意和苻琰能做一对感情甚笃的夫妇。
这二日,崔姣都不曾见到苻琰,崔姣闲暇时依然呆在黾斋内整理书册,但苻琰已不进黾斋了,这二日他应该是忙于迎娶新妇,无暇顾及她。
崔姣在夜晚时,会把自己的东西收理好,那二箱嫁妆她也要带走,但是不能被皇后发现,她把自己的衣服杂物铺在上面,就算被打开检查,也不会检查出什么。
崔姣很耐心的等待着。
至第二日,她听南星说太子出东宫去迎亲时,家令带着人过来了。
崔姣不必询问家令,只说自己要带哪些东西走,家令便命人把那几l箱子搬走,她跟着那些人出去,听家令艰涩道,“小娘子,某替太子殿下跟你拜别。”
崔姣微微伏身,眉目含笑,轻声道,“劳烦荀家令转告太子殿下,妾祝殿下新婚快乐,殿下是天边云,妾是水底泥,妾伺候殿下一场已是荣幸,此身离宫,系妾之所愿,从此山高水远,勿念勿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