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7 章 内外相连(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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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夫人听了,也是不喜。

    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弄个儿子这般形状,分明是爹娘根儿上就歪了。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连自己的小家都处理不好,还谈什么为官?

    刘夫人再愚钝,此时也意识到严重性,“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跟老爷都没这么教啊!夫人误会了!”

    又硬拉起自家儿子,卡着他的脖子往下按头,“孽障,不知哪里听来的混账话,还不向妹妹道歉!”

    然而话一出口,那男孩儿越发叛逆,挣扎着死活不肯。

    “你赖皮,分明是你同我说的!啊!”

    刘夫人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一巴掌就拍了上去,“还不住口!”

    她自然说过,还不止一次,并且跟自家男人深以为然。

    女孩儿么,不过是联姻的工具而已,又不能做官,有什么用呢?自家香火,自然还得靠儿子。

    可私下里说归说,在外面对各家贵女命妇,却从不敢张嘴的。

    刘夫人总以为孩子小,不懂事,却不曾想天长日久的,她怎么对待自家女孩儿,儿子自然也就学了去。

    他们夫妻二人爱若珍宝的儿子,在家里是霸王,出了门,却可以是王八。

    阿芙越发不喜,“非亲非故的,夫人还是莫要乱攀关系的好。”

    董芸也懒得再听,朝心腹抬抬下巴,便有人走上前去,对刘夫人假笑道:“既然小公子在这里不痛快,夫人也累了,不如家去歇息吧。”

    这就是明晃晃赶人了。

    刘夫人脑袋里嗡的一声,面如死灰。

    完了!

    分明是大暑天,刘夫人却手脚冰凉,掌心满是湿冷的汗水。

    她脑中嗡嗡作响,思绪乱飞,却下意识扭头看向女儿,眼中满是锋利的憎恶。

    为什么不看好你弟弟?

    为什么不讨好董氏女?

    为什么不先安抚好那小丫头!

    为什么到了这会儿,还不替你弟弟求情!

    明晃晃的恶意犹如利刃,直刺得孟姑娘退了一步,脸白如纸。

    董娘见了,不禁皱眉,又对自家护卫补了句,“去告诉那位孟大人,我颇喜欢他女儿,改日还请她来赴宴。”

    又对刘夫人意有所指道:“如今看来,还不如顺其自然的好。”

    什么宝贝儿子,教了还不如不教,倒不如当姐姐的,秉性天然,还有几分可亲可爱。

    孟姑娘听了,忍了一日的泪终于掉

    下来,款款来到董芸和阿芙母女跟前,郑重行礼。

    董娘随口一句话,就保了她日后太平。

    稍后刘夫人一家被撵走,赏荷会便再次热闹起来。

    所有人都好像集体清除了方才那短暂的不愉快的记忆,重新说笑起来。

    回去的路上,阿芙才心疼地搂着女儿亲了又亲,又细细检查她的头发,“可拽疼了不曾?”

    小孩子的喜怒哀乐来得快,去得也快,就这么会儿工夫,阿嫖早忘了,小脑瓜里只剩下跟董娘等几位漂亮姐姐玩耍的快乐。

    倒是白露仍心有余悸,“哪里会不疼呢?奴婢瞧着都心疼死了!”

    掉了好几根头发呢!

    同来的嬷嬷也气道:“咱家姑娘这样好的头发,那坏坯子竟也下得去手!家去了可得好生补补。”

    白露看看阿芙,小声道:“回头老爷知道,怕是要气坏了。”

    说到秦放鹤,阿芙也是头疼。

    没得说,一场风波跑不了了。

    果不其然,晚间秦放鹤下衙归来,听说事情经过后,脸色都变了。

    姓孟的员外郎?

    呵呵,好大的官威啊!

    一家人正用饭,门房上就传话进来,说是有位姓孟的员外郎带了家人和礼物来负荆请罪。

    秦放鹤正抱着阿嫖解九连环,闻言头也不抬,凉凉道:“我不认得什么姓孟的,也不敢叫他负荆请罪,传出去了,没得叫人说我轻狂。”

    “什么是轻狂?”阿嫖问。

    “轻狂,就是今天他们那样的。”秦放鹤摸摸小姑娘的脸,“今天怕不怕?”

    “不怕!”阿嫖大声道,“爹说过,好姑娘要让别人哭!”

    我才不哭咧!

    秦放鹤笑了,“好,真是爹的好女儿。”

    那孟员外郎带着家眷在门房上等了约么一炷香,只得这么个结果,嘴里发苦,十分颓然。

    自升官以来,刘夫人见多了奉承,听多了恭喜,如今却吃闭门羹,不由既羞且气。

    “老爷,一个巴掌拍不响,那小姑娘家家的下手忒狠,也算扯平了!咱们亲自登门,已是给足了脸面……”

    才几岁啊,就那般凶悍泼辣,来日如何嫁得出去!

    “你可住口吧!”孟大人强压着怒火,“还不上车,打量着人家出门欢送不成?”

    刘夫人不敢回嘴,扯着儿子上了车。

    那小子却不服,嚷嚷道:“让她给我磕头!磕头当媳妇!”

    叫她不跟我玩!

    此话一出,不光孟大人,刘夫人的脸色都变了,慌忙去堵他的嘴。

    “孽障!”孟大人又惊又惧,一巴掌拍过去,又指着刘夫人骂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这话若是传出去,他还能有命在?

    你什么身份啊,就敢巴望秦侍读之女!

    儿子哇哇大哭,刘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恼火,忍不住冲丈夫吼起来,“儿子是我

    一个人的么?你若有成算,自己去教好的来!”

    说着,越发悲从心起,搂着儿子哭作一团,“都是做命妇的,都是五品官,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要同足可做我女儿的人低头哈腰,陪笑脸……”

    “你你你!”孟大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偏又说不出什么来。

    确实,他活了四十多岁,统共只得这么一个老来子,未免溺爱了些,可这就只是他一个人的错么?

    说什么低头哈腰,当他的官好做么?

    如今刚有点起色,又得罪了秦放鹤……

    那小子素日瞧着和气,可能在陛下跟前得脸的,又会是什么善人!

    他背后还有董门那一串……想想便绝望。

    接下来几天,孟大人便是战战兢兢,加倍小心,生怕什么时候秦放鹤就报复了来。

    一连几日相安无事,他反倒越发惊恐。

    终于有一日,前往翰林院送卷宗的下属回来,“大人,您编的这几份卷宗被打回来了,说是所言不详,各处预算也核对不上,叫另算呢,需得具体到每日每项和详细责任官吏。”

    其实各部上报卷宗时,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只要大面上能过得去的,跟翰林院那头打个招呼,也就过去了。

    但若碰上精细负责的人,非鸡蛋挑骨头,要细化落实,你非但不能说他违规,反而要赞一句负责。

    孟大人忙问:“谁驳的?”

    说完又觉得不好,忙换了个问法,“今日担的是那位学士?”

    “侍读学士秦放鹤。”

    得到预料中的答案后,孟大人突然有种迟来的安定和绝望。

    果然来了。

    一连几天,孟大人亲手送出去的折子也好,文书卷宗也罢,都诸多不顺。

    次数一多,同僚们便有了非议,也不爱同他搭伙了。

    几天下来,就连工部侍郎也听见动静,叫了他去训斥,“你怎么弄的,这许多人只管等你,你虽初来工部,却也是朝中老人了,这许多都不懂么?纵然不懂的,不会去问么!”

    后面也不知谁打听到消息,偷偷告诉了工部侍郎,对方越发憎恶起孟大人来。

    好端端的,你去招惹秦子归作甚!

    “下官瞧着,此事便是他的不是,”一工部官员便道,“那秦子归向来与人为善,等闲也不曾去招惹欺压谁……”

    工部侍郎深以为然,“说得有理。”

    连自家儿子都管教不好,谁还敢派你做要紧的差事!

    就因为人家姑娘不跟你儿子玩,你儿子就打人家,那改日我们不喜欢同你玩,你是不是也要打我们?

    简直荒唐嘛!

    这些事都没瞒过天元帝的耳朵,只是无关紧要,他也不以为意。

    秦子归自有分寸,断然不会耽搁正事,由他去吧。

    “那小子素来老成,如今总算使性子,倒是难得。”

    这么些年了,瞧着完人似的,这会儿才显得活泛了。

    听天元帝没有怪罪的意思,胡霖就笑道:“秦侍读疼爱女儿,众人皆知,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天元帝嗯了声,又皱眉,“子不教,父之过,也实在太不像话了些。”

    当老子的明知自家孩子受了委屈还不出手,那是懦夫,难当大任;

    同样的,当老子的由着自家崽子惹是生非,想来本事有限,也就这么着了。

    五月下旬,陆续有官员上奏,说起轮作成果。

    天元帝欢喜之余,却也看到其特殊性,深以为憾。

    好事,却偏偏不能推广,这难道不是很可惜么?

    所以他也只是发了旨意表彰,又在邸报上赞了一回,并未明确要求各地效仿。

    倒是有些急需政绩的官员见了,发现这几地同自己辖下的气候水土颇有相似之处,也大着胆子试起来,此为后话不提。

    六月中,海外贸易的船队陆续归来,除了司空见惯的香料、西洋器皿等物,另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作物种子、根茎和果实。

    这些还是当初万国来朝时,秦放鹤提议的,说左右也占不了多少地方,万一能有适合大禄朝的高产作物呢?

    天元帝就准了。

    这会儿见了实物,天元帝也不以为意,还笑着同秦放鹤打趣,“这可是你要的,朕不管它,只管交给你摆弄去,若来日种不出来,自己找户部销账。”

    秦放鹤满口应下,转头就去国子监找老丈人,请他从国子监的农科班里挑了几个能干又没背景靠山的学生,去城外自家御赐田庄内种去。

    那几个学生原本还有些忐忑,秦放鹤便先发了银子,“你们只管折腾,赔了赚了都算我的,若要暖房,也只管写了条子与我,我看着就批了。只有一点,千万注意划片。”

    万一里面掺杂了不得了的东西,引发物种入侵就坏了。

    国子监出来的学生,本就对秦放鹤这位六元公有着近乎盲目的推崇和亲近,如今见他什么责任都自己担了,还有什么可迟疑的?

    果然风风火火折腾起来。

    天元三十五年九月初,城外农庄的学生们种死了一批,也育苗成功了一批,又建了一座暖房,总体而言,还算顺利。

    月中,高程那头传来消息,秦放鹤亲自上折子,第一次详细阐述了蒸汽火车的雏形,并引申出未来的发展前景。

    天元帝看了折子,大为惊奇,等他轮值时亲自叫上前来问:“什么车?不用畜力就能跑?”

    听上去简直像天方夜谭。

    秦放鹤摊开图纸,又拿出曾经的小水壶模型细细解释一回。

    没有亲眼目睹过机械之力的人,哪怕解释的再清楚,也很难想象这种铁家伙可能发挥的巨大威力。

    纵然远见卓识如天元帝,也依旧半信半疑。

    说得不好听一点,若非秦放鹤从不信口开河,天元帝愿意相信他,但凡换个别人,这会儿早一句“胡言乱语”打发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秦放鹤笑道,“陛下整日被朝政所累,权当微臣弄了个新玩意儿,博您一笑吧。”

    天元帝就笑起来,“你倒乖觉,自己先把退路找好了。”

    前头才说了什么“利国利家”“流芳百世”,这会儿又摇身一变,成了新玩意儿。

    胡霖见他意动,也跟着敲边鼓,“旁的也就罢了,秦侍读说得也在理,您这大半年竟无一日歇息,也该耍一耍了。”

    天元帝勤政,这几年甚至连秋猎都不大爱去了,纵然去,也必然带着折子,随时批阅、召见大臣。

    “也罢,”天元帝站起身来,“既如此,朕就赏你个脸面!”

    说完,又故意吓唬秦放鹤,“若不好玩,可仔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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