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2/2)
这是《孙子算经》里很经典的一道鸡兔同笼题。虽然在千年之后,小学生都能顺利答出,但是今时今日,别说这些少年了,就连许多大儒都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时人读书者少,学算术者更少。
萧谨行带着东西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云舒的问题。而与萧谨行一同进来的,还有边实。
边实倒不是云舒喊过来的,而是他自己跑来的。这几日他一直求见,云舒却避而不见。
今日他索性闯了都护府,半路刚巧遇上了萧谨行。萧谨行觉得云舒一直不见,也不是个事,就将人给带了来。
边实进来的时候,刚想问夏王殿下为何避而不见,却被云舒的题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别人不知道的是,边实对于算术很是着迷,奈何身边的人对此都没有兴趣,他从来只能自己琢磨。
被发配凉州之后,就更没有机会研究了。
没想到今时今日,居然能遇到同好。
陡然听到这样的算术题,边实也忍不住跟着心算起来。
会议厅里是有桌椅的,云舒让人找来纸笔,给每人发了一张,让他们坐下慢慢算。
但这些少年全都抓耳挠腮无从下手,只有白发的边实全神贯注在写写画画。
一盏茶后,边实道:“兔十二只,鸡二十三只,可对?”
云舒笑着应道:“边老算得分毫不差。”
随后他起身,对着懵懂的少年们说道:
“算术常常被世人遗忘,但他却存在在生活的方方面面。读书不仅仅是学经文,更要格物致知,推究事务的原理,从而获得知识,为己所用。
今日你们算的是鸡兔同笼,来日可能要算粮草多少,够大军多少人消耗几日,亦或是点兵之时,横竖几列余几人,可得士兵总数。”
少年们似懂非懂,还是梁方问道:“殿下的意思是说,我们不学经文,学算术?”
云舒摇头,“经文自然也是要学的,但除此之外,你们还要学习很多,例如算术、物理、化学等等……”
边实本来是想来辞去西州学院院长一职的,这会儿却被云舒的话吸引,他紧跟着问道:“何为物理?”
就算边实不问,云舒也打算讲一下物理。
他转头冲站了一会儿的萧谨行微笑道:“还请萧将军帮个忙。()”
萧谨行上前一步,从怀里拿出云舒之前找他借的东西,正是那只精巧的罗盘。
云舒将罗盘拿起来,“大家知道这是何物?▋()▋『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其他人纷纷摇头,只有化身学生的边实说道:“这是司南。”既是回答云舒的问题,也是给学生们解释。
云舒点头,“此物正是司南,因为他的勺柄永远指向南方。大家可知道为什么他会指向南方。”
这个边实还真的不清楚,他只知道这个东西的用处,可以指引方向。
云舒解释道:
“司南的勺子是一块磁石,两块不同的磁石有一端是永远相斥的,我们称之为同性相斥,而另一段永远相吸,称之为异性相吸。你们可以理解为我们脚下的土地,暗藏着一块巨大的磁石,他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磁场,南北两端,就是它的两端。
司南这样的磁石在磁场里,不管怎么动,最终他的两端,都会被我们脚下这个磁场的两极相吸引。
所以我们可以用司南来指引方向。
而这,就是物理,也是格物致知的结果。”
少年们仍旧似懂非懂,但边实却盯着司南沉默良久。
云舒接着说道:“司南是一块天然磁石,这种石头并不多见,所以大雍的司南数量并不多。但我们如果还想要这种指引方向的东西,该怎么办呢?其实很简单,也很好获得。”
这话对于少年们来说,并没有什么感触,因为他们并不能认识到司南的重要性,但是边实和萧谨行却知道如果司南能够人人获得,将是多么大的改变。
云舒将自己刚刚喝的茶盏续上白开水端到了众人面前,随后拿出一根早就准备好的绣花针。
“其实只要一根针,就可以了。”
萧谨行:“这怎么指?”
云舒捏起绣花针,笑道:“你们看好了。”
他将司南的勺子拿出来,沿着一个方向,不断地摩擦针,等到磨好后,将针搁在丁点大的竹片之上,随后将竹片放置到茶盏中。
然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漂浮在茶盏中的竹片,在晃悠几下后,竟然慢慢转动起来,最后整根针真的一端指南一端指北。
边实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能看到这样的一幕,“这……这是为何?”
云舒笑道:“摩擦的过程叫磁化,针被磁化后,也拥有了指南的效果。所以,它又叫做指南针。”
“指南针?”萧谨行喃喃道:“那他的磁性可会消失?”
云舒摇头,“可以存在一段时间,时间久了也会消失。如果是钢针的话,可以让这种磁性保持得久一点。”
萧谨行眼睛都亮了几分,“这么说,只要用磁石将钢针磁化,我们就可以拥有很多的指南针?”
云舒点头,“确实如此。”
萧谨行看着这碗里的指南针,啧啧称奇,“就是需要碗和水,
() 还有漂浮物,稍显麻烦了一点。”
云舒道:“若是无风的情况下,以丝线悬挂于木架上,亦可。”
边实捋了捋胡须,“这倒也是一个好方法。”
云舒笑而不语,其实还有更好的方法,他打算日后用玻璃做一个真正的方便携带的指南针。
没管还在盯着指南针看的萧谨行和边实,云舒拍了拍手,随后对着那二十名学生说道:
“少年们,这就是格物致知,不知道你们今天看了这些,有没有什么感悟?回去后每人写一篇八百字的心得体会,开学后交给你们的老师。”
从未写过心得体会的少年们,一脸懵地出了都护府。
在都护府外吹了一刻钟的风,余子安身边的少年,终于缓过神来问道:
“子安,我们真的是来读书的吗?”
“为什么殿下说的每个字我都懂,但是连起来,我一句都听不懂。我是不是太笨了?”
余子安咽了咽口水,恍惚道:“我也觉得我笨得像一头猪。”
梁方闻言,呵呵一声,“我懂了,我要回去写心得体会了。”
说着,带着他的小跟班直接走了,留下余子安等人吃灰。
“子安,梁方真的懂了吗?”
余子安不服,“哼,他懂个屁。我也要回去写心得体会。”
晚上余达回家的时候,就见到自己儿子在灯下抓耳挠腮,他已经半月没见儿子了,这会儿走过来沟通一下父子感情。只见余子安的纸上,鬼画符不知道写的什么鬼东西。
短暂的父爱,稍纵即逝,余达一巴掌拍到余子安的脑袋上,“知不知道纸多贵!你在鬼画什么玩意?”
余子安一脸委屈,“这是殿下交代的作业。”
余达见儿子的表情不像说谎,想了想又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抚道:“既是殿下交代的,你就好好写。别丢了脸。”
余子安很想说,他的脸已经全丢完了,现在已经没脸可丢了。
-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西州学院开学仪式。
这天整个西州学院的操场,被人围得水泄不通,然而今日上台讲话的,并不是云舒,而是院长边实。
边老在台上情真意切道:
“大家可知我们大雍共有多少高等学府?一共只有八座。多少学习,需要背井离乡,去几百里外的学府读书。各州县虽有私塾,但十多岁还未启蒙的,比比皆是。
殿下他给你们读书识字的机会,你们却不珍惜,实在是寒了殿下的心呐。他做这一切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些西州百姓……”
边老不愧是当过太傅的人,一番话,将下面原本来看热闹的众人,说得直想回家反思。
他们回想起殿下来了西州后的种种,现在他们有了水喝,有了地种,每个人都有了属于自己的田产,这些都是殿下给的,而他们却寒了殿下的心。
甚至已经有人在骂自己不知好歹。
而边老口中寒心的云舒,正骑马走在路上,与萧谨行晃晃悠悠往沙州的方向去。
萧谨行好奇道:“你大费周章要办学,就这样扔给边老,自己不露面吗?”
云舒原先确实是打算露面的,甚至他已经想到了更能吸引百姓们将孩子送到学校来的方法,但是临到头,他突然想开了。
“强扭的瓜不甜,上杆着不是买卖。”
不能他做了好事,却得不到该有的感激吧。那就晾一晾他们吧,等他从沙州办完事回来再说。
到时候也更方便一点。
萧谨行见云舒既没有憋屈,也没有难过,总觉得对方应该还有什么后招。“你不会是打算坑他们吧?”
云舒无奈:“我看着就这么像是坏人?”
萧谨行:“……”
很多时候,确实不大像好人。
比如前两日,一心要回沙州去服刑的边老,突然之间就改变了主意,之后再也没提过回沙州的话,甚至学院那边的所有事,也全都按照云舒的想法办。
他总觉得云舒不知道用了什么招数。
云舒表示自己很冤,他不过是另外给边老留了几道算术题罢了。
比如吃饱了没事干,跑来跑去的相遇问题,以及没事找事的进出水问题等等。
让千年前的古人,也感受一下初中生小学生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