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暖床拂枕【1万字】(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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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名之事,在异人成为秦王之后,便没有人再提起。

    毕竟一个正儿L八经的老秦人,把自己的名字改成“楚”,并不是甚么光彩的事情,秦王根本不愿意提起,今日这份不光彩被家宰提起,还是如此庄重的场面之下,秦王异人如何能不激动呢?

    家宰还有话说:“太后!您真是糊涂啊!想当年,您带领我们芈家人在秦国,那是如何的叱咤荣光?而如今呢?如今太后您上了年纪,心肠也上了年纪,竟然愈发的没有承算,一切都不争不抢起来!你这样做,对得起我芈家人么!?”

    “放肆!放肆!!”华阳太后一辈子尊贵,生来便是楚国的王室之女,后来嫁到秦国,变成了秦王夫人,美貌而善解人意,虽然她始终不能生儿L育女,但秦王待她还是恩宠有嘉,冠绝后宫。后来她更是即成为了华阳太后,秦国的女主,一切都过于顺风顺水,让华阳太后听不得一丁点不好的言辞。

    华阳太后愤怒的道:“当真是放肆!一个小小的家奴,也能在此大放厥词?!是谁将他放进来的?!”

    “哈哈哈——”家宰猖狂大笑:“太后,您还不知道罢?我是被您的好侄子公子琮放进来的。”

    “琮儿L?!”华阳太后震惊的看向公子琮。

    公子琮面容平静镇定,站在自己的班位之中。

    家宰的话音一落,站在公子琮身边的卿大夫们吓得立刻散开,公子琮一时间变成了人群的焦点。

    “对罢,家主!”家宰故意这般询问公子琮。

    公子琮没有

    说话,抬起头来。

    “公子琮!!”秦王异人怒喝:“你要做甚么?!今日是腊祭庆典之日,寡人如此信任与你,将这么大的庆典交给你来打理,你却将如此放诞之人带入蕲年宫,你可知罪?!”

    “家主啊家主!”家宰挑拨离间的道:“听听!你听听!秦人是怎么说你的?果然家主选择与我为盟,这才是正确的,是正确的!”

    “还在等甚么!?”家宰催促道:“家主,快表明你的态度!在士大夫们面前,表明你的态度!”

    “甚么态度?”嬴政站出一步,幽幽的质问:“这里是秦国,并不是楚国,你们芈家人是甚么态度?”

    家宰展开手臂,活脱脱像是一个疯子:“是!这里是秦国!但你们的秦王,都是我芈家人扶持上台的,没有我芈家人,你们哪里来的秦王!?整个秦廷,有一半都是我芈家的势力,难道不是么?!”

    嬴政笑了笑,道:“予听出来了,你今日……是来造反的,对么?”

    “造反!”

    “芈家人要造反了!”

    人群骚乱起来,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造反又如何?!”家宰反问。

    嬴政的笑容更是扩大:“有趣,有趣,一个芈姓之人,在我们秦国造反,难道不是有趣儿L么?”

    家宰朗声道:“我不妨告诉你!你们秦国都是我芈家的囊中之物,造反又如何?!”

    他说罢,催促公子琮道:“家主,快点表态!别忘了,你的宝贝弟弟还在我的手中,如是今日我稍有不顺,可别怪我……”

    他的话头还未说完,嬴政已然道:“你当真确定,公子文治在你手中?”

    “你说甚么?”家宰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嬴政笑的很是轻松:“予在问你,你当真确定公子文治在你手中?你可以要挟公子琮,协助你叛变么?”

    “你……”家宰眼眸乱转,让自己不要慌张,他张了张口,刚说了一个字。

    嬴政已然道:“那你不妨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何人。”

    家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便看到班位的人群之中,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站着一个身量高挑,稍微有些纤细的男子,那男子二十出头,年纪轻轻,一双桃花眼、笑唇,生得风流多情,不正是公子琮的弟弟——公子文治?!

    方才家宰大摇大摆的走入蕲年宫,正好从公子文治身边路过,但他压根儿L没有注意。

    “你!?”家宰吃了一惊,颤抖的指着公子文治。

    “我甚么?!”公子文治排开众人走进来:“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不是拜你所赐么?”

    家宰眼眸乱转:【公子琮背叛了我?!】

    【公子文治是怎么逃出来的?】

    【不可能!不可能……对对不要慌,我还有三千兵马,这光景怕是已然围住了蕲年宫,不要慌!】

    成蟜揪了揪嬴政的衣摆,低声将家宰的心声心声悉数告知。

    踏踏踏——

    是脚步声,华阳宫主管熊璋,带着几个士兵冲入蕲年宫。

    家宰一看到熊璋,立刻迎上去,大喊着:“熊璋!熊璋!就等你了,外面如何?我们的兵马包围了蕲年宫没有?!”

    “甚么?!芈家人还有兵马?”

    “一定是私兵!”

    “他们包围了蕲年宫,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蕲年宫的守卫,远远没有咸阳宫森严,整个蕲年宫差不多一千士兵。

    家宰不等熊璋说话,哈哈大笑起来:“我手下三千芈家军,而你们蕲年宫,撑死了不过一千人!如今我的兵马已然包围了蕲年宫,今日……你们一个也逃不得!”

    “熊璋!”家宰说着,指挥着熊璋道:“快!将他们一个个押解起来,今日有不听我命令的,就地处斩!!”

    他的话音落地,熊璋并没有动弹。

    家宰奇怪的道:“你在干甚么!?”

    “杵着做甚么!?动啊!”

    “让芈家军进来,把他们都绑起来!”

    “你在做甚么?!聋了么你?!”

    熊璋始终一动不动。

    嬴政“呵呵”一笑,道:“兴许是发号施令的人不对,不如……换予来试试看?”

    嬴政转头道:“熊璋,外面的情况如何?芈姓叛军,镇压的如何?”

    熊璋拱起手来道:“回长公子的话,叛军已然全部落网,蕲年宫十足安全,还请王上、太后与长公子不必担忧。”

    “甚么?!”家宰大吃一惊:“你……你说甚么?!”

    家宰指着熊璋的鼻子:“你……你敢背叛与我?!”

    嬴政道:“熊寺人还是识时务罢了,毕竟……这本身便是一场可笑的谋反,不是么?”

    “不……不可能!”家宰很快镇定下来:“你们骗我的!都是我骗我的!我刚才看过了,你手下的将领,一个都没少,全都在殿上,根本不可能有人领兵镇压我的芈家军!绝无可能!”

    “是么?”嬴政气定神闲的道:“的确,将领们都在蕲年宫参加庆典,但谁说领兵的,一定要是将领将军才可?”

    晋良、蒙骜、蒙武等等有名望的将军,全都站在班位之上,家宰方才进来的时候留了一个心眼儿L,看到他们都在十足放心,岂知道他的这个心思早就被嬴政察觉了。

    嬴政为了不打草惊蛇,没有让这些有名望的将领领兵,而是让……

    李斯来领兵。

    如今的李斯,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吏,跟随着幼公子成蟜在学宫读书,旁人都以为他是个书呆子,然而嬴政可是重生而来的秦始皇,他深知李斯的才能。

    因此将兵马交给李斯去镇压,嬴政是一点子也不担心的。

    “不……还是不可能!”家宰道:“我让探子看过了,虎贲军没有任何动静,你们拿甚么镇压我的三千甲兵!?”

    朝廷都是楚派的眼线,一旦扈行的虎贲军出兵,家宰一定会得知情况,

    打草惊蛇,嬴政怎么可能考虑不到这一点。

    嬴政转身看向公子琮,道:“这一点,多亏了楚公子,是楚公子将家军借给了予,并着魏公子的三千门客,你说足够不够镇压你的杂头军?”

    公子琮有自己的家军,这些兵马受公子琮这个家主的调派,公子无忌门下三千食客,这些兵马加起来数量足够碾压,加上配备精良,哪里是家宰那三千杂牌军可以比拟的?

    再者,他们还有熊璋做内应,对家宰的安排了如指掌,完全将家宰顽弄于股掌之间。

    “听……”嬴政嘘了一声,做出侧耳倾听的动作:“外面打起来了。”

    的确,杂乱的声音幽幽的传来,是公子琮与公子无忌的兵马与芈家军交战的声音,只是一瞬间的高潮,很快趋于平静,简直不堪一击。

    “家宰——家宰——”

    远远的,是芈家军的头领在呐喊:“不好了!我们中计了!”

    芈家军五个头领奋力拼杀,但根本不敌,包围越来越小,直接被逼入蕲年宫的大殿之中。

    “家宰!!”头领大喊着:“快想想办法啊!”

    家宰这个时候彻底慌了,眼睛乱瞟:“跟他们拼了!拼了!杀出去!!不能死在这里!”

    家宰与五个头领带着一小撮兵马,别说是逃出去,就算杀出蕲年宫都是难事儿L。

    嬴政淡淡的道:“束手就擒罢。”

    “快杀!!杀啊!快杀!冲出去!我不想死在这里啊!”家宰已然慌乱,疯狂的呐喊着,躲在其他头领身后,跌跌撞撞的往前跑。

    蕲年宫中一时慌乱了起来,虎贲军也加入了战圈,文臣们全都躲在角落,成蟜被推搡了好几下,他个头小小的,差点被踩中。

    “哎吖!”成蟜跌倒在地上,赶紧爬起来往角落躲。

    便在此时……

    熊氏家宰:【今日功亏一篑,都是因为公子政,我便是死,也要拉他一起死!!!】

    成蟜听到震耳欲聋的心声,转头一看,便见到家宰面露凶光,他的手摸着自己的袖袍,抬起来对准嬴政的方向。

    是弩箭!

    一个迷你的弩箭藏在家宰的袖袍之中。

    “哥哥!”

    铮——!

    弩箭破空而来,成蟜心窍一紧,下意识的大喊一声,小小的身子猛地扑出去,咕咚一声巨响,直接将家宰扑倒在地上。

    哆!!

    弩箭射偏,擦着嬴政的面颊划过去,一下子射在蕲年宫的柱子上,弩箭的力道之大,箭镞整个没入。

    成蟜扑过去的举动,虽然保护了嬴政,但无异于将自己送入虎口。

    家宰被扑倒,发现了身边的成蟜,一把抓住成蟜,勒住他的脖子。

    “咳咳——”

    “蟜儿L!”嬴政大喊一声。

    成蟜小胳膊小腿,根本无法逃跑,被家宰抓住瞬间成了人质。

    “都退下!!!”家宰嘶声力竭的怒吼着,死死扣

    住成蟜的脖颈:“都退后!!不想让他死,你们就退后!!”

    “蟜儿L!蟜儿L!”

    “老身的蟜儿L!”

    华阳太后吓得大喊:“你到底要做甚么!!你放开老身的孙儿L!”

    家宰见华阳太后如此担心,底气立刻便更足了:“都退后,让我走!!放我走,否则……我杀了他!!”

    “唔——”

    成蟜的脖颈被抓破,血液滴滴答答的流下来,分明是一个小小的口子,但不知为何,血流不止,一下子阴湿了成蟜白皙的小脖颈。

    “玉佩……”嬴政一眼便发现了端倪。

    成蟜的大傩伥子玉佩碎了!

    方才成蟜扑过去救人,根本没有注意,他的玉佩撞在地上,登时碎成了两段,成蟜的腰上别着一半玉佩,而另外一半玉佩掉在地上。

    嬴政一把捡起玉佩,死死攥在手中。

    血液决堤一般流下,成蟜的脸色因着呼吸不畅憋得通红,小小的身子无力下垂。

    家宰疯狂大叫:“后退!后退——!!”

    虎贲军不敢逼得太紧,纷纷后退,让开一丝空隙,家宰带着成蟜一路退出大殿,不停的往后退,眼看着便要退到蕲年宫护城河的边上。

    “你不要伤害老身的蟜儿L!”华阳太后道:“放开蟜儿L!快,要甚么老身都答应你!”

    家宰知道自己握住了重要的筹码:“放我走!立刻准备千里良驹,放我离开雍城!放我离开!”

    “好好!”华阳太后对秦王道:“王儿L,快!让人准备!”

    秦王异人道:“寡人令人去准备,你不要伤害蟜儿L!”

    成蟜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家宰的吼声,华阳太后的哭声连成一片,还有血液流失的声音,令他一点点的无力。

    家宰掐住成蟜的脖颈:“快!快准备!别想耍滑头!”

    他一面说,一面戒备的向后退,“跐溜——”一声,脚底下打滑,猛地向后一栽。

    噗通——!!

    “蟜儿L!!”

    成蟜迷迷糊糊之中但听嬴政大喊了一声,紧跟着周身坠入冰冷的河水之中。

    家宰脚下一滑,带着成蟜一起落入水中,冬日的河水冰冷刺骨,家宰掉入水中立刻抽筋,不停的惨叫扑腾着。

    而成蟜因着失血的缘故,根本无力自求,他浑身松散,仿佛坠入了冰窟,寒冷刺骨席卷而来,水流不停的呛入鼻中。

    他费力的睁开眼目,“咕咚……”一声轻响,腰间的半块玉佩脱离了革带,随着水流慢慢漂远。

    玉佩……

    成蟜用尽全力伸出手去,还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

    大傩伥子玉佩从他的指尖擦过,那一刹那,成蟜浑身的力气用尽,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

    “呜呜呜呜——”

    “小君子……小君子您醒一醒!”

    “呜呜呜……小君子醒醒啊…

    …”

    成蟜浑身疼痛寒冷,呛水的痛苦猛地让他从昏厥中醒来。

    “咳——!!”成蟜扶着自己的喉咙剧烈咳嗽。

    “小君子!小君子醒了!”

    “小君子您可算是醒了!呜呜您终于醒了!”

    成蟜不停的咳嗽着,因着周身湿濡,令他寒冷的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环顾四周。

    这里……

    不像是雍城的护城河?

    成蟜连忙低头查看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掌,皮肤犹如剥壳的嫩鸡蛋,肤如凝脂,柔若无骨,而这张手掌,分明不是一个六七岁孩童的手掌!

    成蟜连忙探头看向身边的河水,河水清澈,波光粼粼的倒映出一个大抵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年的容貌与成蟜本身的容貌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成蟜摸着自己的脸面,水中倒映出来的少年也摸着自己的面颊。

    “我这是……”又穿越了?

    成蟜只记得自己落入雍城的护城河中,再一睁开眼目,浑身还是湿漉漉的,仿佛刚从河水中打捞出来的一般,但自己已然不是小小的公子成蟜……

    “小君子!小君子不要啊!”旁边的仆役和侍女七手八脚的拉住成蟜,成蟜照镜子的动作令他们产生了误会,八成以为成蟜还要投湖自尽。

    “小君子!您才醒过来,千万别再想不开啊!”

    “是啊小君子,您……您可不能想不开!活着……活着还有个盼头啊!”

    成蟜并非要寻死腻活,他也不知“原主儿L”为何要溺水,稍微一低头,成蟜的目光登时一顿,注视着自己腰间革带上的物件儿L。

    ——半块玉佩!

    大傩伥子玉佩!

    螭虎食人,白玉无瑕,成蟜不会认错,这就是自己一直佩戴的玉佩,在蕲年宫被撞碎成了两半,这是其中的一半。

    成蟜静静握着玉佩,脑海中一团迷雾,不知到底发生了甚么,而自己眼下……又是谁?

    “哭哭哭!”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呵斥道:“哭丧么?!哼,你们家小君子既然醒了,这便是天意!准备准备,立时出发,跟着使团前往秦国!能送入咸阳章台宫给秦王暖床拂枕,那是你的幸事,旁人求都求不来!事关我楚国兴衰,你是愿意也要愿意,不愿意也要愿意!没得选择!”

    秦国?

    暖床?

    成蟜抬起头来,寒冷令他嗓音有些轻微的打颤,这具身子实在羸弱到了极点,一开口便不自禁的咳嗽起来:“咳……咳咳……秦王?哪个秦王?”

    “还有哪个秦王?!自然是当今的秦国之主,秦王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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