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青云路(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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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

    雍临不掩着急:“不好了,世子爷,今夜二爷也在这里定了席面,给文卿公子庆祝呢。李梧说,他下午还奉二爷命令去殿前司寻您了,本打算叫着您一块呢。”

    谢琅一怔。

    隐约想起,之前他被崔灏叫去行辕那回,吃饭间隙,崔灏似乎是提过那么一嘴。可时间隔得有点久,他给忘了。

    雍临:“李梧刚才一直问属下为何也在这儿,属下没敢说出实情,也没敢提世子爷也在这儿,只说是恰好路过,也不知他信没信。”

    谢琅睨他一眼。

    “我的马车就停在外头,你说他信不信。”

    雍临也知瞒过可能性不大,苦着脸道:“这可如何是好,二爷的脾气,您也知道,若是教他知道您——”

    雍临悄悄往包厢里瞥了眼:“那还了得啊。”

    “依属下看,要不您就说,是被同僚强拉过来喝酒的,左右二爷也不可能去查证这事儿,马车的事也能解释了。”

    谢琅沉吟片刻,道:“我自有主张,你先别管了。”

    雍临应是,做贼心虚般四下瞄了瞄,方找了个隐蔽处待着。

    谢琅回到雅厢,菜已上了大半,卫瑾瑜正挑了一块鱼肉,搁在小碟里,不紧不慢挑着刺,见谢琅回来,道:“你有事先去忙便是,我自己能吃。”

    谢琅没吭声,也夹了一筷子鱼肉,慢慢挑着刺。

    ()    “不是什么大事,我二叔恰巧也在楼中吃宴,待会儿我可能需要过去与他打个招呼。”()

    卫瑾瑜挑刺的空隙,听谢琅忽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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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瑾瑜便“嗯”了声。

    谢琅接着道:“我二叔是我父亲结义兄弟,朝廷钦封的镇西大将军,从小看着我长大,小时候我贪玩,去山里打猎,被狼群围攻,是二叔赶过去,把我救了出来。”

    卫瑾瑜听着,懒洋洋附和。

    “救命之恩,的确重于泰山。”

    谢琅见他还在慢悠悠挑,便把自己挑好的鱼肉夹过去。

    “你也太慢了,吃这个。”

    说完,他又夹了第二块鱼肉,继续挑。

    卫瑾瑜也不客气,送了一小块鱼肉到嘴里,道:“这么大的恩情,你还不赶紧过去,好好伺候你二叔用饭。”

    谢琅无端听出一股子酸意,剑眉一挑,笑:“放心,有人伺候,不缺我一个,倒是你,娇贵得连个鱼刺都挑不出来,要是没人伺候,怕连肚子都吃不饱。”

    卫瑾瑜没有应声,默默吃了第二口鱼肉。

    谢琅道:“原本该带你也去见见他的,可他这人吧,性子太拗,还是等改日,我把诸事都安排妥帖了吧。”

    卫瑾瑜一笑。

    “不必了,我这个讨人嫌的卫氏人,还是不到你们谢府人跟前讨嫌了。”

    谢琅不免皱眉。

    “我家人口其实很简单,我爹我娘,我大哥,还有一个弟弟三郎,另就是我爹两个结义兄弟,二叔三叔,我爹表面严厉,其实待人挺宽厚的,我娘和我大哥就更不必说了,至于三郎,就是惹祸精跟屁虫一个,可以忽略不计。”

    “至于族中其他叔伯兄弟,也都是爽朗好相处的性子。”

    卫瑾瑜听完,不由抬头,古怪看他一眼。

    谢琅好笑:“怎么?怕了?”

    具体怕什么,他又未言明,卫瑾瑜也没有接话。

    把一条鱼挑了有一整面后,谢琅方起身,道:“我去跟二叔打个招呼,你先吃,有事就直接吩咐堂倌,我让他们在外面候着。”

    卫瑾瑜依旧点头,“嗯”了声。

    崔灏所定包厢,在价钱比较便宜的西厢。

    谢琅进去时,一桌人已经开吃,李梧和苍伯都坐在席上,崔灏一身青袍,端坐在上首,眉叠着,苏文卿正站在一旁,给他奉酒。

    “你坐着,这些事让他们干,别总忙活。”

    崔灏道。

    苏文卿笑了笑,没说话,给崔灏倒完酒,又给李梧和苍伯各倒了一杯,另外二人忙惶恐起身接了。

    崔灏心中有事,眉间便如拧了疙瘩一般。

    李梧和苍伯知道些缘由,都惴惴坐着,因得了崔灏嘱咐,也不敢在苏文卿面前多嘴或表露出什么。

    谢琅便在此时带着雍临走了进来。

    李梧先瞧见,立刻激动站起:“世子来了!”

    崔灏抚须动作一顿,眉间疙瘩也瞬间

    ()    散开,抬头,直愣愣打量谢琅片刻,冷哼:“我还当你忘了我这二叔,也忘了还有个弟弟需要照顾呢!”()

    李梧坐在崔灏右手边,忙要起身让开坐,让谢琅就坐。崔灏却道:“你坐着,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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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梧一愣,只能心虚坐下。

    谢琅也不在意,自拎起酒壶,往空酒盏里倒了一盏酒,站着,微垂眼,双手奉到崔灏面前,道:“侄儿来晚了,给二叔赔罪。”

    崔灏并不接,而是目光如炬,沉声道:“你倒是和大家说说,你忙什么去了?”

    一句话,让雅室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李梧苍伯见他动怒,都吓得搁下了筷子,雍临站在后面,也紧张地手心冒汗。

    谢琅笑了笑,道:“说也无妨,侄儿恰好也在楼里定了包厢,与人吃饭呢。”

    “和谁一起吃?”

    “卫三,侄儿的夫人。”

    崔灏忍无可忍,砰得摔了手中酒盏,“一个卫氏子,旁人当个笑话说说也就算了,他是你哪门子的夫人!我看你真是鬼迷心窍,无可救药了!”

    上好的白玉瓷盏碎了一地,直接落在谢琅脚边。

    “义父!”

    苏文卿陡然变色,用力握住崔灏胳膊,低声恳求道:“这是外头,义父息怒,有什么事回去再说罢,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义父何必动怒如此。”

    “你还替他说话。”

    “今日我若再不替他父亲管教他,我看他都要数典忘祖了!”

    连日积攒的怒火,如火山一般爆发出来。

    崔灏痛心疾首,盯着谢琅呵斥:“你父亲创下如今的基业容易么?你大哥,文武双全,少年英才,昔年何等意气风发,要不是被人坑害构陷,便是不袭爵,单凭军功,也能凭自己挣到爵位了,你呢,被一个卫氏妖孽惑了心窍,色令智昏,连基本的是非黑白竟也不分了,如今还有什么脸面对你父亲和你大哥!”

    “你如今巴巴儿地上赶着讨好那卫三,我且问你,真到将来,卫氏与谢氏彻底撕破脸那一日,那卫三会向着卫氏,向着他祖父卫悯,还是会向着你?”

    “你糊涂啊!”

    谢琅一直沉默听着。

    听罢,竟直接一撩袍,在那碎瓷片上跪了。

    众人俱是变色,雍临急上前一步,被谢琅抬头止住。谢琅极低笑了声:“原来在二叔眼里,侄儿这桩婚事,也是个笑话么?”

    崔灏一怔,到底是从小疼到大的小子,目中划过一抹惊痛色,道:“二叔不是这个意思。”

    “二叔是怕你误入歧途啊,唯慎,你能明白么?”

    “侄儿明白。”

    谢琅神色不变,但眸光很冷静坚定。

    “但侄儿有侄儿自己的打算。这是侄儿的私事,二叔今日可以打死打残侄儿,但侄儿要做的事,想做的事,不会因任何人更改心意。”

    “便是爹和大哥来了,侄儿也是这句话。”

    “还望二叔理解。”

    ()    崔灏以陌生而震惊的眼光打量着谢琅,半晌,吞下满目惊痛,神色复转冷漠,一摆手,道:“既如此,你我之间,便没什么可说的了。”

    “以后,你也不必唤我二叔,不必再到行辕来找我。”

    “我不会打你,也不会再骂你,我只当,没教过你吧。”

    李梧与苍伯俱面色大变,苏文卿亦急声道:“义父——”

    崔灏抬起手,让众人都住口,忍着心口剧痛,起身,与苏文卿道:“走,咱们回去,别耽搁人家攀附高枝。”

    说完,当先出了雅室。

    “义父只是一时情急之言,世子切勿当真,否则,便是真的伤了叔侄情分了。”

    苏文卿无奈留下一句,就跟着崔灏出去了。

    李梧与苍伯也没想到好好的酒席闹成这样,只能叹气一声,也急忙追了过去。

    “世子,二爷他是真心疼爱您,您,您千万别搁在心上。”

    苍伯到底又停下来,愁眉苦脸道。

    谢琅点头:“放心,我知道,你们也好好劝劝二叔,让他冷静下吧,改日,我登门向他赔罪。”

    苍伯听了这话,方算放心,郑重应下,也赶紧离开了。

    雍临扶谢琅起来,见他膝上已被瓷片扎得渗出血,忙道:“我先给主子清理包扎一下吧。”

    说完又忍不住道:“主子明知二爷是什么脾气,何苦如此忤逆他呢,您便是编个旁的理由,二爷也不至于这般动怒。”

    谢琅放下衣袍,道:“别废话了,这种事,若还藏着掖着,算什么男人。迟早要说的,晚说不如直接痛快说了,彼此心里都痛快。”

    雍临默默想,怕只您一个人痛快了。

    二爷那头,还不知要如何收场呢。

    真是愁人。

    谢琅并未让雍临包扎,这点伤,还不耽搁他行走,回到雅室,推开门,见一桌子菜还摆在原处,室内竟是空的,案后并不见那原本坐着的人,脚步倏地一顿,接着问侍奉在外的堂倌:“方才在里面吃饭的人呢?”

    堂倌笑道:“那小郎君已经吃完回去了,他留了话,让小人转达,说感谢世子招待,他吃得很好,剩下的菜,让世子慢慢享用,不必等他。”

    “还有,茶水钱、糕点钱和剩下的席面钱,那小郎君已经付过了。”

    堂倌又把令牌恭敬奉上:“余下的包厢钱,那小郎君亦付过了。”

    谢琅一愣。

    雍临也傻了眼。

    想,他们世子爷这是什么命呀,那头火还没灭呢,这头又生变故。

    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赔了夫人又折兵。

    堂倌不明内情,见谢琅立在原地,望着那满桌子、凉了大半的菜,试探问:“世子还要继续用膳么?可要奴让人去将菜热一热?”

    谢琅默了好一会儿,方道:“都撤下吧,不必再热,也不必再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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